“挽花是剑招最初级也是最精妙的第一步。”鉴真蓦地停下,目不斜视的一收手,破邪剑清啸一声,以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高高弹起后回入斜挂在她背后的剑鞘中。
  “帅气!”江道义看得眼花缭乱,伸出拇指,“这一招要学多久?”
  鉴真没好气地用剑鞘拍了下他的头,“等你先学会初级挽花再说吧。”
  鉴真小师父站在江道义身前,握着剑鞘仔细地做示范,“首先要画圆,挽花的轨迹以圆为主,这样攻守兼备,不论是出招还是防御,都能及时回护。也因此,挽花对手腕的力量要求很高,这也是我故意选择重木给你做练手剑的原因……”
  江道义惦了惦手中沉甸甸的木剑,是啊,他挂着木剑的吊绳每周都要换3条。
  “挽花分为平花、立花、顺花,逆花、旁花……”鉴真一边说着,一边在他面前一个一个慢慢地示范,“你现在可以跟着我,一起做一遍。”
  在一对一教导中,时间过得极快。
  江道义只觉得自己还没有练习多久,朝阳便已经撕破了东天的黑暗,挣脱而出……
  暖融融的浅金色阳光温柔地抚慰着他的头顶,鉴真已经还剑入鞘,“今早的练习就此结束。”
  江道义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么快就结束了?”
  鉴真回过头,摸出怀中的课本,熟练地背出平时挂在教室墙壁的学习语录,“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们现在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江道义:“……”
  ……你知道的太多了。
  快速冲了个战斗澡,江道义走出浴室时,果不其然少女已经买好了早餐,此刻她正坐在饭桌前,拿着纸笔在写写划划,“你在干什么?”
  “算账啊。”鉴真头也不抬地还在计算,嘴里咕哝着,“我现在的赏钱扣掉未来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有25万,不知道开宗立派要花多少钱……”
  江道义有些惊讶,“你打算在现世创立门派?”
  鉴真停下动作,她抿了抿唇,习惯性的摸了摸冰冷的破邪剑,“我近来才知道,师门……已经断了传承。”她坚定地一握拳,“既已知情,我便不能置身事外,怎可让师门就此断绝,我要重新光复门派。”
  江道义欲言又止,“……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江小哥残忍地道,“宪法不允许拉帮加派,这是非法集会。”
  “哎?”鉴真一脸懵逼,这两天她也看了遍宪法,“可是,宪法不是也说结社自由吗?”
  江道义用‘你还是太天真’的眼神睨了她一眼,“这里的结社是指政治性团体,与普通的拉帮结派是有区别的,再退一步说,建立门派的申请可以批下来了,你想好门派的政治主张没有?”
  “啊……”
  早已保受新闻熏陶的江道义:“记得要符合社会三观,健康积极向上。”
  “……”
  开宗立派光复蜀山——鉴真委屈地把这个目标先划掉。
  或者,学那些古武世家一般,暗戳戳地私下收一群徒弟,不暴露在现世里?
  在鉴真忧虑师门传承的同时,刘勇与常春对着勘察组返回的报告也在头疼。
  搜查组快将卫见秋的家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证据,但由于后山并没有布控摄像头,因此虽然卫见秋声称自己离开公园后就去了后山,但根据时间推断,不排除他绕过监控点后抄近路全速赶往贺家的可能。
  常春用一只红笔圈住了贺家一楼监控中,一个背着送餐箱,穿着连帽外卖制服的身影。
  由于当时是黄昏,光线不足,送餐员严严实实地戴上了帽子,低着头,制服本身宽大又没有曲线,仅靠着模糊的监控截图无法辨认出来人的面目与身体特征。
  “你也觉得是他?”刘勇惺惺相惜地用力一拍他的肩,“我也认为这个送餐员有重大嫌疑,已经让底下的人去走访这家快餐店在市内的所有分店。”
  调查结果在半个小时后传回,这家快餐店位于城东分店的外卖员反映,在一周前一次深夜送外卖的途中,他依言在僻静的地下停车场附近等待点餐客人时被打晕,醒来后外卖箱和身上的制服都被人洗劫,但奇怪的是,腰间的钱包却没有被动过,事后他只能自认倒霉地回去了。
  刘勇激动地追问道,“那他还记得那个点餐顾客的声音吗?”
  “他说已经记不太清楚,似乎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点餐人的电话号码有备案吗?”
  “有,送餐员当时有报警,经调查那是新买的电话卡,通话记录只有这一个,购买渠道复杂且不记名,因为金额并没有损失,所以没有再继续细查。”
  刘勇吐出一口浊气,关掉手机外放,“我还是觉得这个卫见秋很可疑,他在5:20分离开公园,而外卖员出现在贺家大楼前是6:15分,根据两地路线推断,这个时间段他绕开监控全速赶往贺家附近,换上外卖服是完全可行的。监控显示外卖员是在6:25分离开,这十分钟,足够他从容地制服贺州并杀死他。
  好家伙,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人对于外卖送餐员并没有戒备之心,因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被害人会主动打开门。这小子挺聪明,伪装成送餐员降低被害人戒心的同时还能够避免被监控拍到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常春支着额头,“不过监控中送餐员离开时,衣服上并没有明显血迹。”
  “送外卖的衣服都是塑料布,清洗擦拭血迹很方便。”
  常春没有再回话,他若有所思了片刻,突然拉过套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刘勇追在他身后问道。
  “去贺家。”
  第十九章
  由于昨天刚发生了血案,楼内进出的住户行色惶惶。
  警方要求保留命案现场取证勘察,贺父贺母受刺激过大,如今两人住在酒店里。
  常春拿着备用钥匙走进屋,墙面的血迹还未干,痕迹室技术组员还有两个留在现场,见到他们齐齐喊道,“常队,勇哥。”
  刘勇道,“辛苦了。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组员道,“我们用发光氨又检测了一遍,现场地面有部分血迹被用浴室的拖把擦拭过,无法提取完整足迹,同时在厨房的流理台内也有血迹反应,应是嫌犯在行凶之后还去厨房洗过手。整个作案时间很短,目前还是没有找到其他痕迹。”
  刘勇感慨地摇头,“凶手也太小心了吧,带着手套作案后还要再洗手,每一次作案时间也都控制得这么短……”他说到这突然停下来,凝神思索了片刻后,不甘心地道,“常春,前面应该是我判断失误……常春?”
  常春此刻正趴在地上,他紧挨着贺州死前躺着的位置,而后翻过身,仰面朝上看向玄关和身旁的酒柜上,呈喷溅状的血迹……
  阴凉的冷气从紧贴着地面石砖的后脑传来,他缓缓闭上眼,将所有提取到的片段都拼接在一起,在脑中,渐渐模拟出一个场景:
  穿着外卖服的人影在楼道内把换下的衣服放进送餐箱,从箱中取出一把利器掩在袖中,而后将箱子藏在身后敲响了贺州的门。贺州对此人全无防备,主动开门将对方迎进去后,低头注意到这个箱子,但来人猝然发难,顺势挥刀刺瞎他的眼睛,顿时血液飞溅到玄关和门背上。
  人在受到突然袭击时会本能后撤,贺州捂着眼睛看不到四周,惶恐地连退几步绊倒在沙发,他惊恐地胡乱将沙发垫与抱枕投向凶手,摸索着想逃跑,在此过程中心肺中了一刀。
  他没有当场毙命,但双眼被刺瞎又找不到逃生的路,最终在客厅酒柜旁再度摔倒,只是这一次凶手又补上一刀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起来——
  凶手从容地进厨房洗手,又去浴室拿了拖把清除掉自己的足迹后,重新换上外卖服,离开现场。
  从斜放在大厅茶几上的笔记本看,贺州事发前或许就坐在电脑前听摇滚,重金属摇滚乐掩盖了他的求救声。但也有可能是凶手在刺杀过程中,故意将摇滚乐开到最大音量。
  由贺家周边的住户口中了解,贺州性情恶劣,也曾在半夜放过高分贝音响,与周围的邻居上下全吵了个遍,因此案发时曾有2个住户听到从贺家传来的吵闹声,却并没有过去查看。
  常春听到这里时,只能说贺州命该绝了。
  刘勇见常春终于舍得从地上坐起身,他大咧咧地叉开腿,蹲在他旁边,肘子撞了撞他的肩,“矮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
  常春没好气地就着他的手站起来,“看你这副捡到宝的样子,还是让你先说吧。”
  刘勇贱兮兮地一拱手,“那小的就抛砖引玉了。”
  “第一个被害人陈佩,凶手当时是从背后突袭,一击毙命;第二个被害人姚菲,是在午休时间被以枕头捂死;而第三个被害人贺州,则是先被划瞎眼睛,然后刺死的。
  虽然前两个被害人是女性,第三个为男性。但有没有发现这三次作案的共同点,凶手都更偏爱发动偷袭,在最快时间内制服被害人,避开正面作战。
  这说明凶手是个身材瘦弱矮小的男人,或者就是个女人!
  因为女性力量比较薄弱,她每次作案时都会采取突袭,在面对第三个被害人是男性的时候,才会选择先刺瞎他的眼睛,削弱他的战斗力后再动手,而女性杀手的作案手法和清理现场通常会比男性更缜密。”
  说到这里,刘勇忍不住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真傻,被那封情书给带偏了方向,之前一直认为情书的对象就是凶手,一路往男性身上猜,但女性的话……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常春挑起一边眉,看着刘勇在冥思苦想片刻后一拍手,“难道是为了珍贵的友谊?”
  “并不是。”常春冷冷地提醒这位百思不得其解的纯情直男,“谁说情书的对象就一定是男性?”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迎面走在写字楼的台阶上,低头看着我的模样,像一株雨后初绽的荷花。】
  “我们一开始都落入了盲区,这句‘雨后的荷花’,现在想来,形容女性比男性更贴切……”
  也正因如此,凶手才能轻易地在封闭的女生宿舍内连续杀死陈佩与姚菲,能有机会获得姚菲宿舍的备用钥匙,朝她的开水瓶下药。
  常春道,“凶手就住在女生宿舍,并且与贺州认识,甚至有比较隐秘的联系,才会让风声鹤唳担心自己是下一个被害人的贺州对她毫无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啊,文下有2个童鞋猜到了凶手!微博也有一个聪明的小伙伴~啊哈哈
  大红包等我下次更新的时候发!
  ☆、第二十、一、二,终章
  第二十章
  “等一下, 这里有个问题。”拒绝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刘警官还在垂死挣扎, “那个被打晕的送餐员不是说,订餐的顾客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常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刘勇蓦地反应过来, 搔搔头,“也对,现在变声器那么容易买到……”
  联系尸检报告中, 出刀切面断续且刀口尾部较浅,也符合女性杀手力弱的特点。
  虽然检验伤口无法判断凶手的性别, 但想到在公园监控中被卫见秋一击ko的贺州,刘勇在心中默默排除他是凶手的选项。
  说做就做。
  刘勇也顾不得现在是晚上,来不及等搜捕令批下来, 他直接打电话给领导申请报备之后,就以紧急情况处理。
  警车一路鸣笛,呼啸着开往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一共有六层, 每层有20个房间, 要全面检查所有宿舍可是个大工程……费时费力,又怕打草惊蛇。
  刘勇让属下给校长和舍管阿姨打电话通知后, 又连线图侦组,从昨天傍晚外卖员离开大楼的6:25分开始, 将贺州的家到三中各条路径上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筛选在这个时间段经过这些路径后回到学校的可疑女性。
  “勇哥!”小胡忍不住哀嚎, “我现在看东西都重影了你知道吗!这么大的工程你得给我们组加薪。”
  刘勇干咳一声,“少啰嗦,如果能找到少不了你们!”
  常春则与刘勇兵分两路, 时间就是生命,他来到贺父贺母下榻的酒店寻求线索,以配合刘勇尽快缩小范围,锁定真凶。
  “贺州也认识的,在三中的女性……”贺父皱起眉,看向贺母。
  不同于整日在公司没时间管教儿子的贺父,贺母倒是清楚,“小州在初二时和三中的陈佩交往过一段时间,在那个女孩子跟他提了分手后,他还有去三中找她……那两年他认识的三中女生应该不少。”
  “那么,是与当年的林清相关的……能让他比较放松警惕的女性呢?”常春一反尔雅的开场,犀利地道。
  “你们——”贺母讷讷地张开了嘴,说不出话来。
  贺父握着沙发椅扶手的掌心紧了紧,他静默了数秒,艰涩地道,“当年……我和陈佩的父亲,曾经贿赂过三中的英语老师,周蕴。”
  如一道电光照亮黑夜!
  常春恍然大悟,梗在心底的最后一个谜团终于被揭开,却又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