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气呼呼的转过头,见是清月,声音小了几分,满眼的委屈,道:“本宫平日忍的太多,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本宫好欺负,朝堂那帮老东西只以为本宫是个没主意的,明知那北齐公主的不堪,偏要本宫娶,摆明了拿我不识数。以后,本宫再也不忍了,谁欺负本宫,本宫便变本加厉的讨回来。管它得罪谁,只要活够本,死不死也没什么关系了。”
  “呸呸呸,主子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见赵宁执拗,清月也不好再劝,只道:“您是东宫太子,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莫要给人留了口舌,御史台最近闲的很。”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小心着讲话,莫要被人参上一本。
  赵宁嘟嘴,腮帮子鼓鼓的,粉嫩嫩的脸颊跟朵盛开的桃花儿似的,许是年少还未彻底长开,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反而平坦了几分可爱。
  黑黝黝的杏眼秋水盈盈,似蒙上了一层轻纱,总是给人一种无辜又懵懂的萌感。
  怎么看怎么水灵。
  即便不说这皇家贵女的身份,单说这模样就不知被多少人羡慕。
  只是可惜了……也不知这一生,何时才能以女子模样示人。
  送走了‘红焖熊心’与‘豹子胆炒饭’,赵宁换了身大红色的常服。
  她平日便喜爱红色,奈何红色衬着她本就莹白的肌肤更加靓丽光泽,巴掌大的鹅蛋脸越发的光彩照人,女儿态尽显。怕惹人怀疑,遂燕后一直不许她穿大红。
  此刻,赵宁只想怎么舒坦怎么活,没了忌惮。
  她带着清月一道前往北齐使臣的城中驿站,去替赵岘说媒。
  清月得知她此行目的,不免又是一番劝阻。
  “主子,康平王亦是人中龙凤,京城多少才女佳人皆是不入王爷的眼,又怎能看上那北齐公主?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不若,咱们算了吧?”
  赵宁嗤笑,不屑的道:“就是他不喜欢,本宫才会极力撮合。坏他姻缘很缺德?比起他,本宫这才是九牛一毛。”
  赵岘夺走的,是女人最为珍贵的贞·操,一旦没了,便再也无法弥补。与她遭遇相比,毁一桩婚,又算得了什么?
  *
  北齐的使臣没想到赵宁会来,恭敬的将两人请进堂屋后,便开始密谈起来。
  “大人,你实话应我,公主瞧上的到底是本宫的相貌,还是日后那统掌后宫的凤印?”
  王明琪没成想赵宁竟会如此直接,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觑眼细打量着来人。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十足的女相。
  北燕北齐都尚龙阳之风,以赵宁这模样,还未被沦落成达官显贵们的玩物,实属归功于她的身份。
  王明琪收回垂涎的视线,猥亵一笑,缓缓道:“自然是两者皆有,放眼北燕,殿下的容貌可谓居于人上,无人能及,又是这等尊贵的身份,公主虽然喜好玩乐,但却聪颖过人,否则,怎会让我朝皇上视为掌中宝?只要日后殿下待公主多加疼爱,想必公主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将北燕……”
  赵宁一听便恶心了,也没心思与他打太极,打断他的话后直言道:“本宫不防实话告诉你,父皇之所以封本宫为太子,不过是因本宫寿命有限,活不过二十,故而给了本宫这等尊贵之身,这话,你可懂?”
  王明琪神色一愣,没成想赵宁为了不娶公主连这等幌子都编了出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信?”赵宁老神在在的又道:“王大人没听说,不代表不存在,这是皇家秘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
  见他还是不松口,赵宁只得继续忽悠。
  “就算没有此事,不若我们推理一番。想必王大人早有耳闻,凭康平王的能力与胆色,以及在朝中的声望,但凡父皇明事理,就不可能将皇位传于本宫这位连剑都提不动的草包太子,要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北燕建立虽不过两朝,如今却正是繁盛之期,难道父皇舍得毁在本宫手中?”
  凌越俯身坐于屋顶之上,将俩人对话悉数听在耳内。他面色呆滞了几分,竟觉得赵宁所说的也在理儿,他也糊涂了,莫不是真的如此?
  *
  康平王府书房内,凌越站在奏案前,声情并茂的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末了,还添了句自己的见解。
  “王爷,虽然我常说太子爷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说到此,凌越脑中闪过今日一身红装的绝美少年,气质出尘、风度翩翩,莫名的红了脸。
  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见赵岘蹙眉睨着自己,忙放下手来敛色又补了句:“仔细想想,其实太子爷也挺可怜。”
  赵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竟不知,这位皇弟小时候那些忽悠人的本事竟也有了用武之地。
  儿时,赵宁常常缠着赵岘,他不许,她便换着法的编故事诓他。
  一次,甚至说自己是天上派下来的仙童,目的是替赵岘渡劫,比比划划的又是施法又是念咒,最后,得来的结论是,俩人须得每日待在一块儿方才能度过此劫。
  “……”无语至极。
  赵岘放下手中的兵书,走到窗棂前,静默的望着院中垂柳,思绪飘远。
  他这个人,生性薄凉,除了对生母眷恋过,其余任何人,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
  感情亦是如此。
  既然在朝堂上承诺过,不过是后院多了个人,娶了也无妨。
  至少,于国有利。
  赵宁不愿娶,就由他来吧。他们虽说是亲兄弟,可身份所困,他能帮她的,其实不多。
  直至王明琪拜别燕帝回齐的那日,大殿上,他仍旧含糊其辞,并未说出要与哪一位皇子和亲,只道,此事事关重要,还需公主自己定夺。
  赵宁虽未能达成所愿,至少事成了一半。
  她得意洋洋的斜睨站在她身侧的赵岘一眼,开心的眉宇间皆是喜色。
  事后,燕帝倒是难得的对赵宁说了句赞赏的话。
  “这孩子,隐忍沉浮了些许年,没成想为了坑岘儿,这般卖力游说。”
  燕后听了不太高兴,帮着赵宁讲话,道:“怎能是坑岘儿?那孩子的孝心你还不知?况且,北齐公主虽说做事荒唐,却号称女诸葛,深得北齐帝喜爱,娶了她,岘儿便得了北齐一国的支持,这是天大的好事。”
  燕帝斜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须臾后,又道:“皇后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朕说过,这江山是宁儿了,便就是宁儿的,哪怕岘儿再出色也不会有所改变。”
  燕后明媚一笑,只以为他是为年轻时在外偷腥生下赵岘的荒唐事而感到愧疚,殊不知,赵岘根本不是燕帝的亲骨肉。
  此事,除了他与已故的婉妃,便只剩下林婉瑜的陪嫁嬷嬷、现如今在赵岘养母太史明丽宫内当差的姚嬷嬷知晓。
  燕帝会把这个秘密带进皇陵里,他要为唯一的子嗣铺一条锦绣的大路,路上,赵岘便是替她披荆斩棘的使者。
  *
  这一日,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上个月便定下的马球比赛,今日如约举行。
  往年,皆是赵岘队拔得头筹,而以赵宁为队首的太子队,回回都因她而拖了后腿。
  虽说小小比赛算不得什么,但是能进宫参与马球赛的不是将军家的儿子、便是尚书家的侄子,哪一个不想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露个脸?
  所以今年,在选队站位时,好些人见到赵宁后都直往后躲,生怕这一次又没机会得燕帝嘉赏。
  左右太子是个草包,他们也不怕得罪。
  赵宁挑着眉角抿嘴含笑,温润的像只猫儿,权当看不见众人的闪躲。
  她眼珠子精明的转了一圈后,立刻来了主意。负手欢快的在众人跟前走了一圈,见到那甚是嫌恶的,还故意在他跟前停留半响。
  吓唬够了人,这才指点江山一般随手一指。
  “你、你、你,还有你,出来。”
  被点了名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颇为丧气的垂下来头,暗暗的叹了口气。剩下没被点名那几人便是最不想与她同队的,如了意,默默的走到赵岘身后站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当众人集结站队完毕后,这才惊觉,康王队里少了个人,而太子队里多了个人。
  这……
  赵岘站在原地始终未动,由着赵宁挑白菜似的挑来挑去,直到最后,她淡漠的目光扫来,赵岘便已知晓赵宁此次用意了。
  这小矮子,最近很是反常啊。
  赵宁悠哉哉的踱步过去,站在康平王身后,对着他的队友冷冷一笑,道:“方才是不是很高兴,以为可以脱离本宫了?”说到此,她脑袋一歪,灵动的模样颇为挑衅的又道:“让你们失望了,这一次,本宫是来拖后腿的。”
  看着几人青白的脸色、尴尬的神情以及抽动的嘴角,这才心满意足的回身,站在康平王身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马儿,漫不经心的道:“与康平王一个队,想必本宫也能借光了。”
  “……”
  皇兄都不叫,还想借什么光?
  赵宁打定了主意,要跟赵岘死磕到底。不止是今日,往后亦是如此,他想做什么,她偏不如他意,左右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有何惧怕?
  赛场上,赵岘投球,赵宁便去抢,得手后便送给对方队友。
  赵岘走位,她便勒紧马绳挡在跟前,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的粘着他,不给他任何碰球的机会。
  眼瞧着对方一球接着一球的进,众人再傻也知道了赵宁此番的意图。
  “太子明摆着是来捣乱的。”
  “本想跟着康平王可以大展拳脚,没想到今年又被太子搅和了。”
  “伤敌八千自损一万,太子图什么啊?”
  队友们不满的聚在一起议论,有那不甘心的,甚至起了歹念,故意骑马贴近赵宁,趁着众人不注意,抬脚便冲着她的马腹用力一踢。
  马儿吃痛,当即高举前蹄仰嘶长鸣。
  “啊……”赵宁防备不急,被暴躁不安的马儿大力的甩了下来。
  坠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一阵天旋地转后,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腰身下大掌的温度倒是实实在在的熨帖着她娇柔的肌肤。
  双脚着地之时,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男音响起。
  “个子长的小,还身无二两肉。”
  此刻,俩人躯体相贴,赵宁双手还抵在赵岘肌理勃发的胸膛上,闻言,她仰头,缓缓向上望去。
  男人脖颈欣长,与下颚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喉结随着他缓缓垂眸的动作滚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
  犹如那一夜。
  涟漪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脑海。
  他将她困于床榻之中、圆桌之上,身体猛烈的撞击着,撞散的,不止是赵宁这个人,还有她尚不完整的灵魂。
  没人知道她的害怕与疼痛。
  思及此,赵宁脸色立刻转为惨白。
  她像是受了莫大刺激,犹如一只发了狂的小兽,猛地甩开赵岘还搭在她腰间的手,退后两步冲着他大声嘶吼:“赵岘,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