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查看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了,一瞬间空空如也。
  车边的孩子脸上胳膊上,腿上都有血迹,特别是脸颊上,血汩汩地冒出来,豁口很大,他愣愣地跪在地上,一边抱着受伤的手臂,黑黑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一边看着我,同样也吓傻了,我赶紧跑过去检查他的伤势,说的话哆哆嗦嗦,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孩子碰碎了。
  我蹲着看孩子伤势的时候,身后冲上来一个人,把我狠狠推到一边,我一时没反应,又被她猛的推到地上,她左右开弓,我脸上连连被扇了几个巴掌,具体几个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太阳很大,我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脸上的红疹越来越痛,好像被抓开了口子,撒满盐,再狠狠地揉碎,火辣辣的疼,又疼又怕,眼泪无意识就流了满脸。
  她的声音尖利到扭曲,像一把刀一样,“他要是有事,我弄死你!”,我哆嗦着嘴巴,话也不会说了,一直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接着,她撂我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一边轻声问孩子感觉怎么样,一边拍着他的背,轻轻地安抚,满脸的妆都因为紧张而花了,额头、鼻翼都是汗珠。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脑子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巴掌导致的耳鸣。
  孩子愣了一会儿,终于醒过神来,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瑟缩在女人的臂弯里,身体因害怕而颤抖。
  我想上去看看孩子的伤口,腿却像灌了铅,红疹疼的厉害,焦急、害怕、担心、愧疚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心好像被搁在热油锅里煎炸,难受极了。
  医院。
  我坐在急诊室的门口,脸颊埋在腿上,手一直抓着头发扯,头皮又疼又麻,满脑子都是刚才孩子的样子,甚至想再甩自己几个巴掌清醒清醒。
  心里的后悔无以复加,为什么就不能开慢一点儿,为什么不仔细看看周围,如果刹车再晚一点儿,会是什么后果...
  我边想边颤抖。
  孩子的父亲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焦躁地抽着烟,走廊上的护士看见了,立马走过来提醒:
  “先生,医院不能抽烟。”
  孩子的父亲骂道:“妈|的,抽根烟都不让,管这么宽,他|妈|的。”
  孩子的母亲声音尖利:“烦死了!你能不能不折腾,孩子都进急诊室了,你还在这唧唧歪歪,滚一边儿去!”
  这时候医生出来,“初步断定脸颊、手臂、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额头上需要缝三针,其次左胸腔第二根肋骨骨折,断端对位不是很好,需要进行手术,愈合期大概两三个月,是孩子的父母吗,需要家长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孩子的母亲突然爆发,扑到我的身上,我的头发被她揪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身上,嘴里骂:“都是你,都是你,个倒霉催的,我儿子怎么这么命苦,碰上你啊...”她一边吼一边哭,喉咙已经沙哑的快发不出话来。
  医生和孩子的父亲马上上来去将她拉住,她神情激动而痛苦,眼神涣散,嘴里一直说着:“他这个月就要参赛了...你毁了我儿子的前程...你赔我前程...赔我前程...”
  我想不出任何话来回答她,脑子又像车祸时一样变成一团浆糊,只能一直说对不起,头发像稻草一样散落在脸上,狼狈至极。
  手术缝针加上骨折复位,大概要进行三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哭着给陈深打电话,咸咸的眼泪流到我的嘴巴里。
  路过的护士提醒我去处理一下脸上的红疹,我才发现脸上凝结了大块的血,不照镜子也想象得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女鬼吧。
  我没有心思处理伤口,便拒绝了她,一直坐在医院走廊,魂不守舍地等手术消息。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凡。”
  陈深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好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提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到地面,我马上站起来,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他的胸膛里,一直哭。
  一边哭,一边想,太没用了,遇到事情就知道哭。
  哭得最难受的时候,我想,可能真的,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他紧紧地抱着我,任由我的眼泪展示他的衣服,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安慰我:“没事,没事,有我在。”
  此刻的害怕好像都被驱逐出境,阴霾也渐渐散去。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一直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渐渐松开我,但手紧紧拉着我的右手,即使我已经出了很潮湿的一阵手汗。
  他轻轻地抬起我的脸,说:“你的脸受伤了,先去让医生处理一下。”
  我不说话,我不想去。
  我低着头,一点儿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比我更严重的人还在手术室里,我怎么能现在离开呢。
  他叹了口气,坚定地对我说:“你是我担心的人,你也需要看医生,不管你今天犯了怎么样的错误,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面对,听话。”
  我又一次泪崩了。
  他见过我很多样子,今天是最丑最无助的一次,也是最蠢最无用的一次,我闯了这么多祸,做了那么多错事,流一些没有用的眼泪,没人回来留意我,只有他,先说:你也需要看医生。
  ☆、每天热恋
  不听不听乌龟念经第三十八章
  当晚。
  警察介入到车祸事件, 我被留下来做笔录, 孩子母亲的情绪依旧很激动,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给我上了药, 贴了绷带, 红疹难受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脸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痛了,但心情依旧低落。
  递交了行车记录, 双方的笔录持续了两个小时, 陈深陪我坐在休息室里, 等待结果。
  值班的警察拿着车祸责任书出来:“车祸双方当事人过来一下。”
  我站起来, 孩子的母亲立马走到警察身边,她紧紧拽着警察的衣服, 双眉倒竖, 鼻翼瓮动,:“警察, 我孩子下个月就要全国游泳比赛了,他为了这个比赛练了整整三年,三年啊,现在呢, 被人撞到手术室里去。”说着, 她又开始抹眼泪。
  警察安抚她:“女士,你先冷静一下,根据车主提供的行车记录来看, 当事人过马路的时候,因为没有遵守交通规则,而导致被车辆所撞,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里条规定,机动车遇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之间发生交通事故的,由机动车一方承担责任,但是,有证据证明非机动车驾驶人,行人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规,机动车驾驶人已经采取必要处置措施的,减轻机动车一方责任,也就是说,双方都要负一定责任。”
  孩子的母亲突然一惊,夸张地大叫:“什么?人是她撞的,监控里清清楚楚了,我孩子才十岁,你叫他负责任?负什么责任?我们不可能付一分钱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一分钱都不能少。”
  警察:“女士,请你不要在警察局大声喧哗,另外,我们希望你们双方可以互相协调和解一下赔偿事项。”
  陈深站在我身后,他捏了捏我的肩膀,站到我的身侧,高大的身材顿时显得休息室逼仄起来,他在我耳边说:“一切交给我。”
  接着对对面的母亲说道:“我们会承担一切费用,你开个价。”
  孩子的母亲:“加上精神损失费,我儿子游不了泳,你这也得赔!二十万跑不了!”
  陈深:“可以。”
  警察制止:“当事人的手术医药费不到两万元,你这个赔偿费用不合理。”
  陈深对警察说:“我和谢凡都接受这个赔偿。”
  年轻的小警察显得十分不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和陈深,犹豫地将赔偿协议交由我和孩子的母亲,并提醒:“协议一旦生效,就不可更改,真的同意协商价格?”
  陈深对我说:“签字吧。”
  我将名字签在赔偿协议上,签完之后还给警察。
  年轻的警察让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先等他回去递交赔偿协议。
  陈深叫住他:“还有一件事,你也需要处理,”他把我推到面前,指着我脸上的绷带,“伤口超过4.5厘米,导致谢凡轻伤,这位女士构成故意伤害罪。”
  此话一出,孩子的母亲大叫一声,好像没有听清楚:“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深一直握着我的手,抬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我要求追究刑事责任。”
  这件事最终以孩子的母亲被刑拘十五天结局。
  我们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天色黑得像墨水。
  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追究她的责任?”
  他停下来,看着我,眼神里不知道暗涌的是什么情绪,他突然抬起手,勾了勾我的鼻子,“因为公平。”
  “我始终有责任,不追究责任可以让我的愧疚感少一些。”
  他:“那我呢?”
  我奇怪:“你的什么?”
  他:“我的担心、害怕、不安、难受,谁来补偿。”
  我:“这怎么能一样呢。”
  他:“一样,做错了什么,就得承担什么。”
  我摸摸脸上的纱布,觉得一点儿也不疼了,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道:“我自己都不在意。”
  等我系好安全带的时候,他突然靠近我,双手抵住我身后的座椅,把我围在车座上,眼神盯着我,我布满红疹还带着巴掌印还有绷带的脸。
  我推了推他的胸膛,硬硬的,一点儿也推不动,有点不好意思:“你别看我了,今天这么丑。”
  他:“丑我也爱看。”
  我:“哦。”
  他:“明天带你去报跆拳道。”
  我:“什么?”我没有接受到他跳跃的思维。
  他:“你必须学会好好保护自己,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
  我突然感觉有点好笑,觉得这句话很有泡沫剧的感觉,惊讶地说:“这次只是例外。”
  他:“我是认真的。”
  陈深的眼睛有种魔力,但凡看着他的人,都会陷进他眼睛的黑洞里。
  我呆呆地不知道回答什么。
  他继续说:“我今天按捺住了十次想要打人的冲动,从小养成的礼节告诉我不能这样做,我忍住了。”
  “但是不会再忍下一次,你应该知道,在你面前,什么狗屁礼节,什么绅士风度,我可以通通扔掉。”
  我听得快落泪,却还是忍住了,哦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着窗外,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眼睛里。
  即使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但有陈深陪在我的身边,再疼的红疹,再痛的伤口,再难捱的艰辛,也变得一点儿也不艰难,这个男人,总有能力让我每一天,都陷入热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兄们 默默的来求个预收隔壁《恶鬼》 明日双更啦!(我很少下双更的勇气的!)
  ☆、面啊
  不听不听乌龟念经第三十九章
  最近我莫名其妙地爱上吃小龙虾, 甚至是在人们吃小龙虾的狂潮过去的那一段时期。
  爸爸托梦给我, 他说给我做了一桌的小龙虾, 让我好好尝尝,正当我开心地想敞开膀子吃东西的时候, 我打了个饿嗝, 把自己打醒了, 起来一看,一枕头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