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是?”辛先生笑了,“你的妈妈是我的爱人,她的孩子,我视为己出。”
他说完这些话,门外传来一声:“爸爸。”辛爱敲了敲门,“你和果果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
天气确实很冷,这会客厅过于空旷,镜面的地板夹带着森森的冷气,许果不由地缩起了肩膀:“那不是我的错。”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辛爱轻哧一声,“如果可以选择,许果,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在我的人生里出现过。”
她仰起脸,抹掉一颗滑落的眼泪,头也不回地起身走出门外。许果怔怔地跟着站起来,在她身后质问:“我是错误,那沈星柏呢?你不喜欢他,还装作情伤那么多年,就为了利用他来伤害我。因为你,我一次一次把他推开,但凡我哪怕有一点点知道你的心思,我都会紧紧地抓住他,不会舍得伤他那么多次心。”
辛爱不闻不顾,继续朝前走。
那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响了一阵,戛然而止。
“你以后,不要再来,也不要留在纪城。”是沈星柏拦住了她,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寒凉彻骨,“不然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辛爱脸色白了白,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乘着电梯离开。
沈星柏走进来的时候,许果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果果。”他轻抚她的肩膀,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捡起来看了看,目光霎时又由晴转阴。
回忆又转到那个夏天。
空旷的露台,暴雨欲来的疾风。
“我喜欢你啊,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你,除了你我不在意任何人。”不知所措的少年,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的心意。
女孩捂住了耳朵,泣不成声地赶他走:“求求你,不要这样,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骗我,不能可怜我……”
沙沙的声响在耳边掠过,沈星柏三两下撕碎了那只笔记本,丢进了垃圾桶。
许果抬起了头,瞥见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狠戾,轻轻抓住了他袖子的一角。
她说:“这里有点儿冷。”
沈星柏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搂起了她。
额头被他温热的嘴唇贴住,停留了几秒。
“那我带你回家。”他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动了动,摩挲得她微微发痒。
许果脚尖努力地一踮,迎了上去。
刚披上的外套滑落下去,在沙发上停留了几秒,又掉到了地上。
说不清是为了寻求温暖,还是想要补偿,或是安慰。
许果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他的一刻,心中的一切尘嚣趋于平静。
“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回去的车上,她窝在他的怀里,捧着他的一只手,贴在心口。
这只手修长有力,总是牢牢牵着她,无论她推走多少次,它都会坚定地再度伸过来,把她抓紧。
沈星柏亲了亲她的额角:“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要再想。”
网上相关话题的热度依然没有减退,只是主角不再围绕路岑,众人把注意力转向了辛爱。
人们开始看她过去的专栏,抠她书中的文字,截下她在综艺节目中的种种言论。她过去在公众眼中的一举一动都被悉数挖掘,一一拿出来放大解读。
“辛爱真是个宝藏女孩,不说话直接上图,你们品品。”
“已脱粉,我还真情实感嗑过她和沈公子的cp,现在想想男方也是日了狗了,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吧,莫名其妙被捆绑这么多年,时不时被爱粉拉出来鞭打一阵。”
“讲真,纪城人都知道,这种家境长相的女生静安里一抓一大把,也就她从小到大一直受关注,没有营销是不可能的。”
“最有意思的就是她爸爸死的时候,她跟她后妈半真半假打了场争夺遗产的官司,闹得满城风雨,后妈把官司打赢了以后又把遗产继承权还给她了,这种骚操作我实在是看不懂。”
平平无奇的清晨,许果拿着宁青禾给她的信封,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正值晨课,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们的朗读声。
“许老师,怎么想起来我这里?”男人弯腰在咖啡机前调好了咖啡,转身端到她面前,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他露出饶有趣味的目光。
“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没什么用,我想了想,还是拿来还给你。”许果把路老师的信件放回了他的办公桌上。
宁青禾略带失望地道:“我还以为,你会让它发挥出最大的用途呢。”
卖给某个八卦小报也好,匿名寄出也好。她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内容,就还回来了。
“你好像很期待我能够对辛爱做点儿什么。”许果说。
“许老师说笑了,我又不认识那位学妹。”宁青禾笑了笑,“只不过希望能为你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小事。”
许果眨着眼睛,试图看穿他笑容后掩盖的情绪:“是吗?”
“宁先生,其实那条短信,是你发给我的吧?”许果道。
她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一度以为是来自某个看不惯她的同事的警告。然而这警告只是警告,就不再有下文,仿佛仅仅是为了引导她加快脚步去挖掘当年的隐情。而宁青禾的各种帮助,出现得都过于及时了。
宁青禾依然笑得灿烂,令人如沐春风:“我实在是听不懂你的意思。”
第41章 回归
但在许果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变了风向,在她身后道:“你明明受到过那么多不公正的对待,现在终于有机会反击,但是你仅仅止步于此,我不懂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她停住了脚步,听见他在问:“你难道不觉得,那些人付出的代价还远远不够?”
许果没有回头。
定了定神,她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澄清了一个流言,你就满足了吗?”宁青禾走上前来,站到她的面前。
不笑时的宁青禾,在她眼中显得非常陌生。
虽然于她而言,他本来就是个不太熟的人。
“辛爱不过是名声差了,她以后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她有她爸爸的遗产,那么多的钱,她后半生都会衣食无忧。”宁青禾轻声叹气,“许果,你有没有想过?这笔钱本来是你的。”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做的种种都是别有用心,听到这样的话,许果还是吃了一惊。
“不,那不是我的。”她立刻就否认了。
“当然是你的,”宁青禾偏执得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他向她走近一步,“辛远修临死前做了公证,全部留给你母亲,那就是你的,合理合法,令堂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才放弃那么多钱?”
许果下意识地后退。
他摇了摇头:“还有你的那个男朋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除了把你送到鹭城去避风头,还做了什么?”
许果再后退,碰到了她刚才坐过的椅子,它被她一撞,磕上了桌沿,闷响过后,原地打了会儿转。
“你并不了解发生过什么,没有资格评价别人。”许果维持着镇定,迎上他的逼视。
宁青禾置若罔闻,眼中充满着执迷:“沈星柏根本保护不了你,其实你值得更好……”
“宁青禾,”许果还是慌了神,打断他的话,“请注意言辞,你这样也太失礼了。”
他盯着她良久,忽然笑了。
“等着吧,许果。”他认认真真地对她说,完全不像是玩笑,“我会让辛爱把这些钱都吐出来,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许果瞪了瞪眼,压下心中的震动,低下头从他身边绕过,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静学姐,”晚些的时候,许果在天台见着了华静,“你跟宁先生熟悉吗?”
“他?”华静一边把手中的饼干盒递过来,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她,“怎么啦?”
许果摇摇手,也摇摇头:“没事,就是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想了想,“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别别,”华静拦住她,笑得暧昧,“你对他有兴趣啊?”
许果不语,她靠在栏杆上吃了半块饼干,还是说了起来:“我和他是同届,不过也不算熟吧。他单亲家庭啊,家境还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么有钱,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回来以后,就突然入股静安,进校董会了,占股还不少。这校董会嘛,也不是光有钱就能进的。”
“诶,真的看不出来哎,高中的时候也没有听过他家巨有钱的传闻。”华静说起来,自己也感到好奇,“他妈妈好像也就是个企业高管,爸爸嘛……没什么存在感,我不是很清楚。”
单亲,出国多年,似乎突然之间拥有了来路不明的财富。这些信息汇聚到许果的脑海里,却无法串联出一星半点的线索,她毫无头绪。
“你怎么表情这么严肃啊?”华静朝她一瞥,哈哈笑了,“放轻松点儿,有钱是好事儿啊。”
华静思忖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还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单身啦,校董里面就属他在学校里的时间最多,一看就是不着家的。”
“嗯。”许果点了点头,“谢谢静学姐。”
华静笑吟吟地道:“不客气,我先预祝你顺利咯。”
“许老师。”有人沿着楼梯走上来,发现了她们,“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啊。”
许果回头一看,是她的同事,同年级的一个班主任:“怎么了?”
对方说:“噢,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几个高一的老师想一起商量商量带学生课外拓展的事,你要不要一起?”
许果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华静的脸上露出了很新鲜的表情,玩味地对着老师看着。
刚开学的时候,这帮老师还暗暗跟许果较着劲,现在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推了一把许果:“快去吧。”
“嗯……好。”许果恍恍惚惚地就走了过去,“那走吧,杨老师。”
那老师也很高兴地“哎”了一声:“大家都在等你呢。”
“你在想什么?”沈星柏从身后抱过来,贴住了许果的脸。
许果从思绪里抽回,发现自己已经机械地搅拌了面前的罗宋汤很久了,它的汤汁变得粘稠,还在冒着泡泡,再开着这么大的火搅下去,只怕是会糊锅。
她赶紧拧小了火,盖上锅盖。一只干净的碟子放在了手边,抱着她的男人说:“你要的蒜我剥好了。”
这几天,沈星柏都会来公寓陪她们吃晚饭。
“嗯,谢谢。”许果刚要去准备下一盘菜的食材,手被他握住捏了捏。
“是不是累了?”沈星柏牵着她去了沙发上,“坐会儿吧,我来。”
许果没坚持,被他扶着坐下,仰起脸,一双眼睛眨巴着对他望,他亲了亲她,就转身回了厨房。
她也翻了个身,趴在沙发背上,隔着道玻璃门看他。
磨砂的小方格玻璃透不过太多光线,只能映出一点点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黑色的头发,白皙的肤色,还有素色的衬衣。
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许果感觉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