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情久久不回答,刀客独臂周也没了耐性, 他是在送刀大会上败给了巫越, 连第二轮都没进入, 但是,这不代表他打不过钟情、索西征这些后辈。
钟情道,“我并没有挟持铸剑公子,这就是实话。”
“那就把马车上的人请下来,让大伙都看看。”
“就是,空口无凭, 这一路上, 马车遮得严严实实, 是怕铸剑公子向我等求救吗?”北煞内心激动,自己要是救了铸剑公子, 说不定他能打一把刀什么的作为谢礼。
钟情望望前面的路,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东齐城了, 这些人偏偏拦在了这里。看来,也是陆晓生的手笔,就是不知道,索西征他们怎么样了。
“可以,但要是我说的属实,你们当如何?”
小丫头片子虚张声势,独臂周浑不在意:“若是冤枉了钟姑娘,我们自当赔礼道歉。”
钟情寸步不让,“怎么个赔法?”
见钟情如此步步紧逼,北煞毫不客气,接过了话头:“钟姑娘怎么不说,等我们找到铸剑,你当如何?”
钟情分外爽快,“你们若是找到,只要不伤天害理,我无垢山庄今后替你们做一件事。”
尚有些侠气的独臂周,满口答应:“好,如果冤枉了姑娘,我独臂周来日也为姑娘做一件事。”
钟情看向其他人。
想来不伤天害理,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钟情如此,说不定就是赌他们不敢应下……于是一个两个,纷纷应了下来。
钟情面色发沉,似乎有些悔意。众人见她如此更是心喜,直奔马车而去。走在最前面的北煞掀开帘子一看,马车里恰有两人,一卧一坐。
“索少侠,别来无恙。”对着坐的那人,北煞轻笑出声,索西征果然在马车里,那么躺着的人,一定是受伤的铸剑公子了。
只见那个侧影像极了索西征的人转过身来,“你是谁?快把帘子放下,我兄弟受了伤,见不得风。”
惊觉不是索西征,北煞愣住了。
一旁的独臂周感觉不妙,索性侧身伸手掀开了被子,躺着的人这才显露出来,不是铸剑。只见他狠狠摔下车帘,好个钟情,小丫头片子!
而此时一路跟着钟情,等待时机想救出铸剑的沈年,心中大惊,儿子呢?明明跟了一路,中途可没见有什么闪失。
身旁的年年倒是极为冷静,“夫人,公子一定是暗地里被索西征带走了。”她一开始就觉得索西征很奇怪,保护公子没必要坐马车吧,而且这一路,他就没出过马车。
另一条道上,马车快速而平稳地前行。陆衡接过传来的消息,笑了起来:“公子神机妙算,那群江湖人真的堵住了钟情。”
陆晓生摇头失笑,“别高兴得太早,他们大概并不能如愿。”
“公子如何得知?”
陆晓生笑了笑,“按照第一杀传回的消息,他们几番刺杀,索西征一直坐在马车里没出手。有一次他们眼看要得手,连暗处的沈年都按耐不住出手了,索西征却还能稳坐马车,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按照他的性格,就是与他无关,他也早该出手相助了。”
“知己知彼,分析性格就对了。钟情可不是草包,明目张胆地给我们做靶子,她为了什么?”
陆衡眼睛一亮,“为了掩饰,公子,索西征可能早就带着铸剑悄悄走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
“属下立刻安排人手埋伏在东齐城的必经处。”
陆晓生摆了摆手,“他们两个人很可能乔装成了流民,我已经让第一杀也混在流民里了,不知这次……。”如果上天不特意跟自己作对,想来能成事。
“公子英明,之前还以为公子让他们扮成流民是为了躲过钟情的耳目,不曾想还有这层用意。”
手中的折扇一收,陆晓生胜券在握,“钟情啊钟情,我就给你上一课,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铸剑一身破烂补丁衣裳,脸上还抹了些灰,身上唯一被好生对待的大概只有肩膀的伤口处,仔细包扎,干净整洁。
瞧了眼坐在身旁,初看之下与流民无二的索西征,铸剑赞叹道,“索少侠即使一身粗布,补丁两三,都遮不住这一身气质。”
索西征递给他一碗水,半个馒头,没好气道,“还有力气取笑我?”
“咳咳……”铸剑右手成拳遮掩咳嗽声,待缓过劲来,才继续道,“还以为你们是担心我逃跑,才如此照顾不周,让我生病。”
索西征伸手抚了抚咳嗽人的后背,叹息道,“的确是在下照顾不周,没考虑到公子的身体情况。”
“这副破身体,活到现在都算偷来的。”相处这几日,铸剑发现索西征这人还不错,故也愿意跟他谈论两句。
索西征摇头否定,“这次,还要感谢你这破身体。”根据他的观察,几日前就发现了流民中有很多会武功的人,要不是铸剑病了耽误了行程,他们俩可能正好与那些人正面对上。
提到这,也算因祸得福,铸剑道,“接下来怎么办,他们往前找了无果,定会折回。”到时候打起来,自己这个病号可能要拖后腿。
索西征上下打量了一番铸剑,学着他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姜禾的时,她穿着什么吗?”
“不知道。”
“女扮男装,以假乱真,活灵活现。”索西征蹲了下来,细瞧着眼前人,蛊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扮起女装来应该也不会太差。”
铸剑偏头,自顾自喝水啃馒头,不再理会索西征。让他男扮女装?想得美!
料峭春寒,却只是干冷无湿意,北、东、南三个方向都有匆匆往东齐城去的人。钟怀远看着眼前的饭菜,面露担忧,“小师妹,换上这身新衣,吃完这顿好的,我们还剩多少银子?”
秦悠放下筷子,高深莫测地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钟怀远凑近了一点,“当然听实话。”
自从眼前这人丢了银子,秦悠觉得他顺眼多了,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嗯,剩下的银子还够吃五六顿的。”
钟怀远呵呵一笑,坐直身体,拿起筷子,准备开吃,“那就好,顶多两天,我们就能到东齐城了。”
秦悠紧接着道,“顿顿馒头,一人一个。”
她是真不知道外出花销是如此大,何况又不会节省,不断换快马,吃好的,穿好的,带出来的银子能维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钟怀远正往前倾,准备夹桌上那头的红烧猪蹄,听了秦悠的话,猝不及防,人往前栽去。好在他身手极快,一手扶住桌子稳了身形。可桌边的碗碟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他一蹭,全往下摔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秦悠嘴角一抽,看着摔碎的碗碟,“好,馒头没有了。”
饱餐一顿,出了客栈,钟怀远一直追着秦悠道歉,“小师妹,我对不起你,让你穿这么粗糙的衣服。”这没钱的日子,苦乐参半,一边是小师妹对自己很好,一边是自己不想小师妹吃苦。
“别磨磨唧唧,这当掉衣服换来的银子,买不了几个馒头,今天要还是到不了东齐城,我们只得卖马了。”
钟怀远大惊,“卖马?那剩下的路岂不是要走着回去。”
“是啊,所以要快,驾!”
钟怀远何曾想到,有一天自己快马狂奔,只是因为没钱了呢?
跑了没几里,进入山林,路渐渐狭窄起来。秦悠一心想着快点再快点,就没注意道路旁忽然窜出的人。
等她发现时,马蹄就要踩踏上行人了,极力勒住缰绳,马儿吃痛,甩头嘶鸣,竟然把秦悠掀下了马,自顾自地往丛林跑去。
钟怀远心急火燎,飞身而来接住秦悠,一起滚落在地上。
头发散乱,一鼻子灰,秦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上立刻出现几个乌黑的印记。
“小师妹,伤到哪没有?”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虚惊一场。不过我们的马,没了。”
秦悠站起来,心想好歹钟怀远的马还在啊,可惊马那会涌出了大批流民,钟怀远的马也跑了起来,“我的马!”正想追,却有人劝阻,是一群逃命的流民。
“姑娘,别找了,赶紧逃命吧。”
“是啊,钱财事小,性命是大。”
钟怀远拖着其中一人,“怎么回事?”他这个庄主出去一段日子,无垢山庄就大乱了?
“我们本想去东齐城,一路好好的,前面忽然涌出好多佩刀带剑的人,看见流民就杀啊……”
钟怀远怒上心头,“何人敢在无垢山庄,如此放肆?”
回答他的是一波波匆匆逃命的背影。
第85章 探秘
“索西征, 交出铸剑,饶你不死。”又是这句, 刺客首领不厌其烦, 起初是不想杀沈年, 这次是不想与索西征为敌,他一直本着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的原则, 好生与人商量,当然,这语气是要硬一些的。
提笔剑滴着血, 索西征看着里三层外三成围着他, 不怕死的杀手们, 眉头紧锁。双拳难敌四手,这话果然不错。何况,他们的车轮战术,再打下去,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索西征道,“你们要找的铸剑, 已经病死了。”
此刻不为所动, “死要见尸。”
索西征又解决掉身前的两个人, 挑衅道,“见尸还不简单么, 这不就有了。”
为首的人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见他对着众人道,“谁杀了他, 提笔剑就归谁。”嘿,这招,他还是从铸剑那学来的。
杀手们本就红了眼,这会听闻老大以提比剑为赏,顿时杀意大盛。前后左右,索西征不能同时兼顾,眼看着就要挨刀子。
远处忽然想起了一道喊声,“我还活着呢,谁杀了我,流光剑就归他所有。”铸剑难得又说了句假话,这会就算杀了他,也是没有流光剑的。
为首任见铸剑竟然坐在不远处的树上,心中一喜,任务要紧,他也不跟索西征计较,一个手势,大半的人就朝铸剑而去。
去了一半的人,索西征压力顿减,可内心更焦急了,他怎么能出来?!好不容易把他藏在那儿的。
一棵树,被杀手们团团围住,插翅难飞。铸剑也不想反抗了,只是抬头望着北方,自己留的那封绝笔信,娘肯定已经看过了,还是没白写。
对不起娘,也对不起姜禾,他明白,若不是出生时发生了变故,姜禾所受的磨难和挑战,本该是自己的。
有剑光来,铸剑闭眼,心底说了句:姜禾,一定要好好的,娘就拜托你了。
远在路上,快马奔驰的姜禾,忽然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马,是累的,而姜禾是慌神。
“姜禾!”跟在后面的辛忱把人捞了起来。
“辛忱,铸剑好像出事了。”
“一天不吃东西,尽瞎想了?”
姜禾摇了摇头,内心焦急不安,“吃不下,赶路要紧。”
辛忱抱起姜禾,往前飞去,“你先闭眼休息一会,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我们换马。”
铸剑左肩的伤没有好透,这会又补了一剑,打小忍疼吃药无数的他也不免痛得龇牙咧嘴。这帮刺客首领,估计跟他有大仇,老是刺同一个地方。
刺客首领也是这么想的,第一次被提笔剑挡了,第二次被惊鸿剑挡了,铸剑打造的这些剑,跟他有仇不成?屡屡坏他好事。
“竟敢在我无垢山庄撒野,报上名来。”一人一剑,钟怀远站在树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他还是一庄之主,怎么能让这群宵小之辈放肆。
然而还不等对方回答,远在一旁的秦悠忽然喊了一声 “大师兄!”人就往前面跑去。
前方正在厮杀,被围在里面的人是索西征?想到这里,钟怀远抬头看向树上的被救之人,可不正是铸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