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惊雷刀等于救自己一命么?萧姨,萧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恕难从命啊。我说过的,肝脑涂地犹不悔。
姜禾将惊雷刀插入背后的刀鞘,用了自己的剩下的全力,一记“风卷残云”还没到萧笑天面前,已经被对方的掌风化解,掌风犹在,姜禾无力阻挡,生生受了一掌,人直接跌落下城墙。
萧笑天大惊,飞身而去想要拉住姜禾,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住,慢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姜禾跌落在城墙下,远远的还能听见砰的一声,心惊肉跳。
“穹碧落,你为何拦住萧笑天救姜禾?”回去的路上,夏黄泉终于忍不住开始质问身旁的人。
穹碧落否认,“今天穿夜行衣,蒙着头只露出眼睛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说那是我呢?”
“看背影就够了。”
“你!”
“教主有命,要留活口。”
“她摔下城墙,又不一定会死。”
夏黄泉凑到穹碧落耳边,小声道:“你那点小心思藏好了,别再给我碰见,不然……”威胁不言而喻,穹碧落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巴不得姜禾死,但碍于命令,又不好做得太直接,只得瞅准机会,拦住萧笑天救姜禾。
从城门回来后,萧笑天一直在星辰苑徘徊,院门紧闭,但她若是要进去,也不是没有法子。儿子受伤闭关,本该不理外面事,可他还是藏着姜禾十几天,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翻墙进入院子时,萧笑天有些恍惚,仿佛闻到了铸剑居的味道,荒芜。她并没有直接推门而进,只是站在走廊边,问出一句,“辛忱,你的伤势如何了?”
屋内,无人回答。
萧笑天叹了口气,儿子一直以来很有主见,不愿被他人左右,恣意潇洒,生活无忧,武功高强,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羡慕。可她知道,辛忱内心多是孤寂、淡漠,少了点热与执。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但是姜禾……”说到这里,萧笑天故意停了下来,凝神静气,屋里还是没反应。哎,玩不过儿子。
“姜禾出城了。”
屋里的人,躺在暖玉床上,争着眼睛,盯着床幔出神,想着姜禾离去前的那个问题,“你大概不知道,我拿惊雷刀,是真的要用它斩断接天链,这样,你还愿意帮我?”
自己当时没有回答,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这会听见姜禾的消息,心底一叹,她出城也好。
门外,萧笑天还在继续,“她受了一箭一掌,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那一掌还是我打的,用了七成的功……”萧笑天的话戛然而止,辛忱已经在她面前了,神情紧张,鞋子都没有穿,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那个眼神,似是求证又有渴望,仿佛在等着自己告诉他,刚才的话都是骗人的。萧笑天有些不忍看,他儿子何时这样在乎一个人,但事实就摆在那:“凶多吉少,最后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
辛忱几乎是在听到凶多吉少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脚下生风,往城门而去,那么简简单单,轻松随意出入的城门,怎么会要了姜禾的命呢?他不信。
第38章 038
城墙已经恢复往日的井然有序, 只是城门已关。
“辛公子。”负责守城的护卫,走上前来, 面露惊讶, 辛公子不是在闭关吗, 怎么出现在这。
“我要出城。”
“门主吩咐,城门关闭一个时辰整顿, 辛公子先去歇息……”
“开城门。”
“公子,这……”这时候怎么能开城门,地上的血还没清理干净呢, 辛公子素来爱干净, 这要是冲撞了他……
辛忱不再跟他废话, 径直朝紧闭的城门走去,休养了十天,伤势虽然没有痊愈,但这城门他还是能一掌劈开的。
守卫一看辛忱的架势,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吓得赶紧喊了起来:“开城门, 开城门。”
巫南城已有一段日子没下雨了, 十月的天, 依旧热气腾腾,城门外一片空旷, 全是灰暗,放眼望去,尽头才有些绿意。
可就是在这一片灰暗里, 地上那摊红格外触目惊心。几个守卫提了木桶,拿着扫把正要清理,却忽然被拦了下来。
“你们下去。”声音很低,辗转在喉咙里。
“辛公子,我们……”
“滚。”一声爆呵,护卫们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撒开腿就跑,放在地上水桶、扫把也不管了。
前一刻还在爆喝的人,下一刻已是膝盖一软,腿一弯,跪坐在了那摊血旁边,血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带状,中间颜色浓稠,慢慢向四周扩散、变浅。
受了一箭一掌,从城墙上摔下来,流了这么多血,她还活着吗?伸手摸向中间的浓稠,仿佛能触摸到躺在地上的她。
指腹滑腻冰冷,辛忱忽然想到了上次,姜禾跟夏黄泉比试,左臂受伤,又被穹碧落偷袭生受了一掌,倒在他怀里,那时也有血溅在他的脸上,是温热的。
这次,姜禾受伤从城墙摔落,他没有在底下接住她。忽然有些后悔,斩断接天链又何妨呢?只要她活着。
“咳咳……”昆仑山上,只练了一会功夫,索西征呼吸急促,咳了起来。
秦悠跑了过来,倒茶抚背,“大师兄,爹说了你伤势未愈,不要练武,怎么不听话,跟我一样。”
索西征接过茶,喝了一小口,笑道:“我跟你不一样。”
“好好好,不一样。”秦悠直接推着索西征往屋里走去,“昨日收到消息,说姜禾这十多天就藏在逍遥门,她胆子可真大。”
往前走的人停了脚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你还能好好养伤?这会,姜禾应该跑了。”见索西征站着不动,秦悠也停了下来,“大师兄,姜禾当时真的是想杀钟无垢吗?”
“当时离得远,没有看到。”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的看法。”
“她不会的。”
刚从外面回来的姚义接过话头,“我也觉得她不会。想当初为了救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姜禾不惜对上巫越教,又怎么会是滥伤无辜之辈。”
与姚义一起回来的还有姚忠,只见他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今日在巫南城,她手里沾染的鲜血还少吗?”人都是会变的,岂能因为一件事就断定一生。
姚义毫不相让,“面对追杀,抢刀,难道还不能还手?”
姚忠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她夺惊雷刀,是为了斩断接天链!”
常年游历在外,兄友弟恭的二人难得意见不一,挣得面红耳赤。
索西征静静地听着,受伤之后,身体大不如前,消息也不灵通了。前一刻,不知道姜禾藏在逍遥门,后一刻,又不知道她在巫南城大动干戈。
“姜禾后来怎么样了?”
听闻索西征问起这个,争辩的两兄弟忽然停了下来,谁都不说话。
秦悠也急,“你们倒是回答呀,刚还不是振振有词么?”
最后,还是姚忠说了出来,“她背部中了一箭,最后被萧笑天一掌打下城墙,流了一地的血,怕是凶多吉少。”一字一句,忽然觉得先前的争辩自己有些过分。
索西征藏在袖子里的手,用了极大力气,才止住心中的抖动,只是煞白的脸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秦悠听见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索西征,见他脸色苍白,立马上前扶住,“大师兄,你还好吧?”
“可能是刚刚练功时扯到了伤口,扶我回去吧。”
回了屋,左右无人,秦悠才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担心她,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
索西征反问,“我什么时候担心她了?”
“你,大师兄不是喜欢姜禾吗?”喜欢一个人难道不会为她担心?
“师妹,我只是欣赏她,将她视为知己,并无男女之情。”
秦悠更加不明白了,既然欣赏,既然视为知己,为什么不担心呢?怪怪的。可她也不再多问,只是道,“大师兄好好养伤,你放心,一有姜禾的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屋里安静下来,索西征苦笑,再欣赏再喜欢又如何呢,自己与拿了惊雷刀的姜禾,注定是要兵戎相见。
师父不说他也明白,如今通往年城的要道,早已设好了埋伏。等自己伤好,还得打头阵。
可哪怕如此,姜禾,我还会希望你好好活着,来日与我一较高下。
此时的无垢山庄,钟情也收到了消息。只见她看完后,立刻催动内力,将信纸化为齑粉,同时不忘叮嘱下面的人,“先不要让庄主知道,他在练功,不可分心。”
姜禾重伤跌落城墙,被黑衣人所救,生死不明。这个消息要是被怀远知道了,一定会吵着要出去,就是自己也拦不住。
如今,无垢山庄危在旦夕,不是报仇的时候。巫越教把关注点放在姜禾、惊雷刀身上,对无垢山庄来说是个机会。
钟情站在庭院里,看着弟弟一招一式越发沉稳,心中欣慰。勤奋练剑的人,收了招式,抬起衣袖就往额头上擦,“姐,你怎么来了?”
钟情走向前去,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姐姐有要跟你说,你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当看着钟情抽动书架上的一本书,严丝合缝的墙立刻出现一道暗门时,钟怀远睁大了眼睛,“密室?姐,我房间怎么会有密室?”
“你呀,要是爱看书,恐怕早就发现了。”
“姐,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爹说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说着已经走进了暗门。
暗道起初还是只容两人并行的宽度,越往里越是宽敞,待拐了个弯,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两边的墙上雕刻着一些武功心法,屋子里放着一个黑匣子。
钟怀远快步走到了黑匣子面前:“姐,这个黑匣子跟送刀大会上,装着惊雷刀的那个相似。”
“还以为你会先看看墙上的武功心法,结果倒好,一来就捧着黑匣子。”
面对钟情的取笑,钟怀远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爱习武,喜欢奇珍异玩的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过来的。
钟怀远放下黑匣子:“姐,我以后不会了。”
“好了,把它打开。”
仿佛得了赦令,钟怀远心中欣喜,立马打开了匣子,发现里面躺着一把剑。忽然忆起那日,铸剑问惊鸿剑是否在无垢山庄,自己答不上来,后来爹承认了。
送刀大会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爹受伤、去世一系列的打击,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如今在密室看到一把剑,心中有了数。“姐,这是惊鸿剑?”
“是,爹曾经嘱咐我,待他去世后,就把惊鸿剑交给你,让你撑起无垢山庄。”
“我并不是最好的人选。”论才情,论武功,他都比不过钟情。
“怀远是不愿意撑起无垢山庄?”
“不是。”
“那是,不愿意让姐姐过几年悠闲自在的日子?”
“不是。”
“怀远,不要妄自菲薄,你不相信自己,难道还不相信爹吗?”
“姐,我怕自己辜负爹的期望。”
“那就好好练剑,从今日起开始闭关,什么时候能把爹传授给你的几百年功力运用自如,什么时候出关。”
钟怀远乞求道,“姐,过几日再开始好不好?”这些天他勤学苦练,就是为了出去找姜禾报仇,闭关可以,但他要先杀了姜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