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道极其不耐烦的男声响起:“小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隔着绿植的叶子,依稀看得出那边站了一男一女。男的江近恰好认识,就是今晚订婚宴的男主角,暴发户的长子华庆。
而他对面的女人穿着一条月白镶边的礼服,侧脸小巧而精致。
她蹙起细细的眉:“华庆,你误会了。”
华庆冷笑一声:“误会?我误会什么?当初我们分开,我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不会再来找我,结果你今天不请自来又是什么意思?怕是想再纠缠不休!”
华庆很失望。
他今天是万众瞩目的订婚宴男主角,应该跟他的未婚妻在一处,接受大家的祝福。
可当他看见小伊也款款走进会场之后,便淡定不下来了——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原先还柔弱兮兮的,这会儿转眼就要闹到他的婚宴上来。
万一她真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那他今天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于是,华庆借口有事,马上将小伊叫到了这隐蔽无人的地方,想要劝她离开。
“你懂事一点行不行?我……我其实也很喜欢你,还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必须娶她。这样,等风头过去,我们再联系好不好?”
华庆说这一番话,原本只是打算敷衍,可说着说着,他也动了真心了——是的,他还是很喜欢小伊的,毕竟她听话乖巧,性子柔软,以后做个知冷知热的地下情人,挺合适。
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打破了华庆的幻想:“不好意思,华先生,我想你真的误会了。”
这声音是个男人,华庆皱着眉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认出是自家老爸对头公司的某位少爷,没记错的话,好像姓秦。
秦少爷端着一杯酒,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走得细致而缓慢,好像屁/股上开着大花屏。
他停在小伊身边,柔声道:“小伊,怎么没在那边等我?”
小伊面对华庆的时候,表情一直很淡,直到见了秦少爷,眼里才绽出光亮来:“看到个朋友,过来打声招呼,你找了我很久吗?”
华庆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完全忘记了是自己先抛弃小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朋友”那两个字上。
很好,他只是朋友。
华庆攥紧了拳头。
秦少爷垂眸温柔地看着她:“没事,找到你就好。”
江近素来对他人隐私不感兴趣,正要离开,眸光扫过那女人,却蓦然一顿,而后定定地看着她。
女人丝毫未觉,秦少爷放下了酒杯,伸手搭在她肩头,护短之意溢于言表:“华少,你和小伊之间有什么过去我不在乎,但小伊今日是作为我的女伴前来的,还希望你放尊重一些。”
华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小伊,一股愤恨的情绪自胸腔燃起,几乎把他整个烧穿。
今晚的小伊其实特别漂亮,月白色的礼服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分外玲珑。脸上化了淡而精致的妆,一双杏眼微睁,眼尾上扬,不同于往常的柔顺,几乎带上了点勾魂的味道。清纯长相与妖媚的眼神交杂在一起,正是他的口味。
是的,今晚的小伊有什么地方变了。
以前小伊说话从来柔声细语的,少了那么一点让男人着迷的激情。可今晚却不一样,她对他如此冷淡,可投向另一个男人的目光却是炽热的。
华庆看得分明。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小伊朝华庆礼貌地一笑,笑得合乎礼仪又冷淡,“我们早已结束,无需华先生提醒。”
然后小伊转身了,一点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留。华庆看着小伊的背影,看见她仰起脸对秦少爷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眉眼都是笑意。
那笑容多么妩媚动人,本该是属于他华庆的。
华庆捏紧了手里的酒杯,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几米开外,江近接过侍从递来的大衣,无言地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旁人看不出来,他却一清二楚,那“小伊”的画皮之下,分明是某位木小姐狡黠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江近:感觉自己有点绿。
第11章 十一样
走到华庆看不见的地方,秦少爷才松开搭在小伊肩上的手,身体保持朝前走,头却扭到了后面,用一种十分娘娘的腔调说:“哎呀,看不到他的绿脸了,好可惜。”
木萧没回头,脑补了一个秦少爷翘兰花指的形象。
她刚见到秦少爷的时候,还暗暗纳闷为什么此人外形和财力都如此突出,小伊却一门心思吊死在渣男这棵歪脖树上,相处几分钟后就明白了——寻常女子吃不消秦少爷这妖娆的一挂。
太辣眼睛。
两人绕过中心池,拐到大厅另一侧。秦少爷的腰背原先挺得笔直,像条冻僵了的蛇,这会儿一到没人的地方,便立刻春回大地——灵活得能扭成麻花。
木萧按照小伊的性格,露出一个绝对不ooc的微笑:“谢谢你,秦。”
秦少爷挤眉弄眼道:“不用谢,小伊伊,我们可是好朋友,这点事情小意思啦。”
小伊跟她说过,这位秦少爷是她自小的朋友。于是木萧将自己化妆成小伊之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了他。
“不过,我可完全没有想到呢!”秦少爷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手势,又把腰扭了一遍,“小伊,你有出息了!刚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真帅真勇敢!一点都不像你。”
木萧心道,正是因为小伊担心自己一见到华庆就哭,又想把一切做个了断,才聘请“程白枝”来帮她——当然,在小伊的眼里,“程白枝”是个精通催眠的术师,能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变得勇敢起来。
这会儿真正的小伊在药物的作用下,躺在程白枝的店里睡得正香。
木萧停止内心的吐槽,继续维持住小伊的性格:“其实……我心里很难过的,刚才只是强撑而已。”
秦少爷低头看了她,目光流露出同情:“小伊,你可真是个小可怜儿。”
木萧:“……”
她活生生让秦少爷的眼神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伊说过,这位秦少爷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于是木萧见到他之前,一直脑补的是类似于江近那种不近人情的形象。结果现在秦少爷人设崩塌,让木萧不得不怀疑做生意的都有两幅面孔,可能比她还精分。
就在这时,秦少爷变脸如翻书,伸手一指:“小伊!你看那边!”
木萧顺着看过去,是华庆。他一脸焦躁,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木萧心里一惊。
她已经替小伊完成了潇洒的了断,万万不想再跟华庆扯上什么关系,便匆匆跟秦少爷告别,连自己的披肩都忘了拿,便踩着细脚伶仃的高跟鞋跑了。
小伊原先从来不穿高跟鞋,木萧为了增大小伊身上的女人味,在华庆心中造成前后形象的冲击,特意选了一双细跟带银钻的,站在华庆面前的时候自然高傲如天鹅。
结果这会儿却把自己害惨了,平均快走两步就得崴一次脚,还不断有侍者端着杯盘来来往往,问她是否需要点什么。
木萧终于在夹缝中求得一条生路,正要往大厅奔去,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华庆已经快要跑至她眼前,不管不顾地喊叫出声:“小伊!”
木萧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不要脸面,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脚步跟着放缓,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察觉一股寒冷气息靠近,尖细的鞋跟一顿。
她回过头。
江近一身笔挺西装,臂弯里搭着一件黑色大衣,正低眉看着她,眸光深邃。
木萧险些脱口而出:“江……”
幸好及时止住,然后,她看到江近似乎是笑了,嘴角勾起一点淡淡的弧度,插/在西裤里的手拿了出来,手腕白皙,骨节分明,缓缓指了一个方向。
木萧怔了一怔,然后低下头跑过他身边:“谢谢。”
这是他第二次帮她了。
方才秦少爷带木萧过来,走的是酒店大堂连通的门,而江近指的出口却直接通往庭院。木萧走下几级台阶,让十二月的寒风一吹,才想起来自己的披肩落在了侍者手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一趟,后边就有个男声叫住了她:“这位小姐!”
木萧转过身,穿着黑色马甲的侍者迎了上来:“有位先生说,您的披肩忘了带走。”
江近。
那一瞬间,木萧心里冒出的只有这个名字。
她接过残留着暖气余温的披肩,心道江近这个人好像没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反而还挺怜香惜玉的。
或者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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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接了两单,十二月就快要过半了,木萧银行卡里的数字终于稍微好看了一点。
像她这种习惯了四处漂泊的,银行卡余额在五位数,就已经算“家境殷实”了。
小伊前几天过来找“程白枝”道谢,说华庆在订婚宴过后发疯一般地联系她,要跟她复合。
当时,木萧一边拨弄着手里的藤烟,一边懒洋洋地问:“然后呢?”
小伊说:“他才想得美呢。”
木萧倾身上前,用她一惯的神婆声线慢悠悠道:“出息了嘛,前几天哭哭啼啼来找我的人不是你了?”
“您就别嘲笑我了。秦说我那天可冷艳,可酷了,虽然我自己没什么印象。”小伊耸耸肩,“但我也想试试不靠催眠活得酷一点,人总要向前看,对吧?”
“啪”地一声,木萧没夹住手里的藤烟枝,烟枝一下弹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干脆的弧线。
“程小姐,怎么了?”小伊好奇地问。
“没事。”木萧淡定地捡起藤烟点燃,“觉得你长大了。”
小伊:“……”
程小姐有比她大多少吗?
烟雾袅袅地在眼前升起,打断了木萧的思绪,她随手把藤烟架在料理台边。
小伊说,人要向前看,木萧想了一想,自己好像驻足原地太久了。
这一年来,当当小老板和小打手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多精彩,但也够真实。她都快以为自己真的就是程白枝了。
但“程白枝”永远只是个捏造出来的假身份,注定昙花一现,而调查局通/缉犯木萧,才是真实的她。
是时候……该换个身份了吧?
门口新装的风铃发出“叮铃”一声,前脚还考虑倒闭的木萧,后脚就无比敬业地端出标准笑容:“欢迎光临。”
来人是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在这样阴沉的冬日,却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她涂着深色的口红,光看下巴的弧度,就知道是个美人。
美人款款走到料理台,慢慢把墨镜推了上去:“程小姐,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每晚九点,逢周三每晚六点,提前三小时~
天天等你们哟(^u^)ノ~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