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慕槿歌,倒也不担心母亲会有不适应,有慬琛在,也无需她过多操心,一切都等母亲休息好了再说。
  慕槿歌则陪公子玩了会,哄儿子入睡后,这才下楼。
  楼下,霍伟钦已经喝第三杯龙井,才见夫妻二人下楼。
  看着还等在楼下的霍伟钦,慕槿歌愣了下,随后颇为愧疚的上前,“二伯,抱歉。刚才只顾公子……”
  “没事,这么长时间不见公子,肯定想念得很。想当初我每次出差最念的也是安池和子珩。”
  提及子珩,慕槿歌的面色有片刻的苍白。
  饶是发生这么久,而公子都快半岁,可想到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心底总会有微微刺痛。
  对比慕槿歌到现在都还有些无从接受,霍伟钦却淡然许多。
  他笑笑,“如今回想,跟子珩,我们之间离别总是多余相处。这一年里我们相处的时间却远比过去二十多年里都要多,那孩子向来孝顺,一定会醒来的。”
  霍伟钦目光灼灼,眼底燃烧着希望,并非单纯安慰她,而是真的这样认为。
  他们是父子,有着旁人无从理解的感应,他坚信子珩一定会醒来。
  慕槿歌来到沙发对面坐下,“二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公子的照顾。”
  提及小家伙,霍伟钦却是打从心底喜欢。
  都是霍家子孙,模样上自然会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公子同子珩也存在着,虽然很微小,但这几天里霍伟钦就对着他们两个,竟是时常会想到子珩小时候的模样。似乎这是这个模样。
  与孩子相处从来都是能让人变得简单的,这几天的时间照顾孩子不假手于他人,什么都亲历亲为,有过“兵荒马乱”措手不及,但也是这么多年来最为安心放松的日子。
  而且……
  想到那日不知是幻觉还是事实的一幕,霍伟钦眼底掠过璀璨的光,转瞬即逝,再抬眸已然一片宁静,“不幸苦,小家伙乖着了。”
  顿了顿,霍伟钦似有些难以启齿。
  慕槿歌瞧他似还有话说,遂道:“二伯,您有话就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的。”
  霍伟钦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霍慬琛,见他全程沉默,视线也始终只是落在槿歌身上,犹豫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开了口。
  “没什么,就是想着以后我可不可以多带带公子?”许是知道自己这提议有些过分,霍伟钦立刻解释道:“也不是要天天,就是你们忙的时候,可以通知我。我老了,也该退休了,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做,也就给你们带带孩子这些的。”
  有些话到了嘴边,想到那天犹如昙花一现的手指颤动,霍伟钦本想说出实情,但子珩的事情他清楚槿歌不比自己少费心,如果当初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最后没什么作用,反倒让她失望。
  倒不如自己先试试,如若真的有效果再说也不迟。
  霍伟钦这样想着的同时,慕槿歌沉默的看了眼霍慬琛。
  将公子交给霍伟钦她是放心的,如今这个时局交给他正好。
  但,她也看重慬琛的想法,虽然之前是他主动将公子交给他,但那个时候是没的选择。
  而现在他们都已经回来……
  对上妻子询问的目光,霍慬琛轻勾嘴角,笑着说:“之后我可能会很忙,有人帮你照顾公子了。”
  这是答应了!
  慕槿歌自是高兴,更高兴的是霍伟钦。
  这孩子,从真相揭开的那一日虽彼此不再敌对,但也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有些错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一笔勾销,但他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也着实让霍伟钦无力。
  所以,今日他的应允于他来说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安慰。
  年轻时各种好强,情感冷漠。人老了,倒是多愁善感,易感动。
  霍伟钦匆匆别开眼,压下眼底的湿意,好一会才笑着不断点头。
  亲人与友人,从来都是人生当中最为厚重的财富。
  不该挥霍,理应珍惜。
  有句话叫“且行且珍惜”,她懂,而他们也都懂。
  ……
  慕槿歌回了海城,帝都慕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慕言去世的消息不知被什么人给泄露出去,自此慕家老宅和慕家别墅外成天都有记者蹲守,出行十分受限。
  而徐乐宁,之后更是请假长达一个星期之久。
  只因从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慕瑾柔就重感冒,一度高烧至40度,反反复复,人都烧得神志不清,嘴里更是不断念叨着慕言。
  第1233章
  慕瑾柔高烧,慕泽楷则在第二天天未亮就带着慕言的骨灰消失不见。
  慕敬阳去了部队,因为有任务,她联系不上,想要去医院探望槿歌也被拦在病房外。
  短短几天的时间,徐乐宁却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慕瑾柔病情稳定下来是在慕槿歌出院这天。
  烧总算是退了下去,但人这么一折腾也是虚弱得很,都无法依靠自己起床,不愿吃东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念叨着慕言的骨灰是否入葬慕家墓地。
  有关这件事,她还未曾跟丈夫提及,后来泽楷说他已经说了,也说他们自由安排她不用操心。
  有敬阳和泽楷,徐乐宁自然也没再过多询问。
  可第二天泽楷就带着骨灰不见,而她又重感冒,这事也就顾不上询问敬阳,等记起时人已经去执行任务联系不上了。
  这会,慕瑾柔问起,徐乐宁就有些回答不上来。
  而她的沉默直接引发慕瑾柔的爆发。
  无视自己身体的虚弱,她强行从床上起来,妥协都来不及穿,就搀扶着墙面往外走去。
  徐乐宁回身,转身追去,可手才碰上她就被无情甩开。
  “小柔,你才退烧,快躺下休息。”
  慕瑾柔置若罔闻,几度快要摔倒最后都强撑着朝楼下走去。
  徐乐宁眉头紧拧,几步上前将她拦住,“慕瑾柔,你听话一点!”
  这一次,慕瑾柔没能甩开抓住她的手,一双眼格外的沉,狠狠射向徐乐宁,“放开!”
  她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徐乐宁有片刻的怔竦,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随之也沉了下来,手未松,言语也是鲜有的严厉,“慕瑾柔,你不是孩子了,身体这么虚弱你还要去哪里?”
  “你放心,这条命我宝贝着,不会让自己有事。”说着,慕瑾柔继续朝前走去,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母亲的骨灰。
  这里,除了她没人会在乎。
  “我只要确定我妈的骨灰还好好的,就会回到房间。”
  想到不见得骨灰盒,徐乐宁眉头拧得更紧。
  慕言的死于小柔来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如若再让她得知骨灰不见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再度将她拦住,“你妈的骨灰很好,这里是慕家,你担心什么?”
  慕瑾柔抬眸对上她沉静的瞳眸似笑非笑,“这就要问大伯母了,我该担心什么吗?”
  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怀疑让徐乐宁有些受伤。
  她努力的想要平衡这个家,不愿上一辈的恩怨在下一辈的身上继续蔓延下去。
  可最后……
  徐乐宁轻叹,拉着她的手安抚,“小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这里是你的家,没人会伤害你跟你的……家人。你听话,回床上躺着,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慕瑾柔狐疑的盯着她,看着她并不像说谎的模样,可没有看到心中始终不放心。
  但徐乐宁一再的忍让让她也无法继续尖锐以对,同时缓了态度,“我去看一下就好。”
  眼见着无论如何也劝不住,徐乐宁有些心累,这孩子某些时候跟她父母太像,固执得让人头疼。
  “我已经把妈的骨灰下葬了。”好在,适时有声音传来,算是拯救了她。
  慕瑾柔循声望去,就见一身黑衣胸前佩戴者白色花朵的慕泽楷站在逆光处,儒雅的俊颜瞧不出神情,淡淡的光晕与暗沉的气息交融,营造灰色的氛围令人心生窒息。
  “哥?”
  慕瑾柔搀扶着楼梯扶手,目光笔直的落在慕泽楷的身上,“你把妈葬在哪里呢?”
  对于墓地选择,慕瑾柔似有自己的坚持。
  慕言既与慕寒生离婚,按照慕家祖训是没有资格入葬家族墓地的。
  可她偏要仗着丧母之痛,所有人都对她心生慈悲的时强硬行事。
  “妈喜欢海,我海葬了。”
  闻言,不紧慕瑾柔,就连一旁的徐乐宁也震惊不已。
  海葬!
  那不是将骨灰撒在了……
  侧眸,看向身边的慕瑾柔,果然脸色骤变,一张漂亮的脸蛋快要扭曲睚眦欲裂的瞪向慕泽楷,“你怎么可以将妈的骨灰海葬!她根本就不喜欢大海。你还是不是她的儿子?”
  为了阻拦她将妈入葬慕家墓地竟是连一点念想都不留下。
  他怎么可以对他们这么残忍?
  她们才是他最亲的人。
  “这辈子,她因为家人爱人葬送了自己一生,也牵绊住了一生。死后,我还她自由,自此随风而去,虽水而动,不再有任何的牵绊,自由自在。”
  可以听出,将慕言海葬,慕泽楷确实并非是不想让慕家其他人为难。
  而是慕言这辈子被生活所累,死后也不愿再因为那么几寸地儿不得安宁。
  所有的争夺都随着她的离开而消散,只愿活着的人安然平静,而离开的人无牵无挂。
  双手死死的扣住扶手,心底压抑着一股怒火,让她发作不得,去又无法咽下。
  她就是要将母亲葬在慕家墓地,让那个女人以后休想与父亲同穴。母亲生前不能常伴父亲左右,那死后这个位置绝对不允许那个女人夺走。
  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