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幕言这辈子做得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生下了泽楷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可也庆幸泽楷更多的是像寒生而非幕言。
  “槿歌会理解的,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她不会怪你的,不会的。”
  他知道,知道槿歌不会。
  她那么善良,可是他会怪自己。
  怪那个时候为什么有他的存在?
  如果没有,爸妈不会结婚,爸爸和小姨也就不会被拆散,也就不会有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所有苦果的开始其实都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
  “不!哥,你错了,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是你做的。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觉得愧疚。”
  有些疲惫却不失尖锐的嗓音传来。
  徐乐宁抬眸就见抽完血独自过来的慕瑾柔。
  “瑾柔,你大伯了?”
  “大伯被人叫走了。”慕瑾柔淡淡道。
  对于这个过往疼惜自己的大伯母,这段时间被关押却不来帮自己也让她心生怨言,毕竟她给她打了那么多通电话。
  可她都没有来看望过自己一次。
  不是没看出慕瑾柔眼底的怨恨,徐乐宁并未解释什么。
  她不过去有故意也有无可奈何。
  去了,她也不可能放她出来,更何况这段时间她忙工作还要照顾老爷子,根本分身乏术。
  慕瑾柔过去,因为抽血让她脸色较之于刚才要苍白几分,但眼底戾色不减反增。
  在慕泽楷与徐乐宁跟前站定,她愤恨的道:“一切都是慕槿歌的错。如果不是她,我们家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爸妈不会离婚,妈妈不会被曝出那些事情,爸爸不会被人当作怪物,更不会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抬手指着手术室,说的越多慕瑾柔对慕槿歌的憎恨就越浓。
  “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思及如今处境,慕瑾柔也悲从中来,她咬牙继续说道:“过去的我们多么幸福,一切都被她破坏了。该自责该愧疚的人是她,不是你,更不会是我们!”
  到如今,慕泽楷没想到她还这样执迷不悟。
  他抬头,目光陌生的看着过往他觉得虽高傲但也心善体贴的妹妹,轻轻摇头,言语那样轻,可落在每个人的耳里又是那样的重。
  “幸福?你是说偷来的幸福吗?”他泠泠反问,自嘲的冷笑:“偷来的都是要还的,槿歌拿回去那是天经地义。这么多事情,从来都是在我们给槿歌造成痛苦在先,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明白?”
  突然的怒吼,让想要反驳的慕瑾柔吓了一跳。
  瞪大着双眼,看着目光眦裂的兄长,呆愣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从小,她都不曾见大哥这样歇斯底里过。
  “爸躺在里面是因为过去对她们造成的伤害,妈如今的处境是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对槿歌和小姨的迫害,有因才有果。如果没做错,槿歌做什么都不可能破坏我们这个家。因为错误太多,所以被纠正时才会觉得……面无全非。”
  “哥,如果你不爱慕槿歌你还会这么为她说话吗?”突然,慕瑾柔嘲弄的问道。
  慕泽楷眸光一震,“她是我妹……”
  “你到底是将她当作妹妹还是所爱的女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待他说完,慕瑾柔就迫不及待的打断。
  她是自己的哥哥,他了解自己的同时她何尝又不了解。
  一旦爱了就是深爱,不会轻易地改变。
  尽管如今他们成了兄妹,可他敢否认这段时间折磨他的仅仅只是父母的事情而没有他们身份的转变?
  因为爱她,所以他可以将所有责任都压在自己肩头甚至怪罪到他们头山。
  可她不会!
  正如大伯母所言,上一辈的事情凭什么要由她来承担后果?
  她爱霍慬琛,当初也是她不要这个男人,最后她却回来夺走了一切。
  她是慕家的小公主,也因为她如今成了上流圈的笑话,每个人避之不及的毒虫。
  她所有的痛苦与难看皆来源于她,她想要报复,可在报复之下她同样伤害了无辜的人,凭什么她就能够被得到谅解,而她跟母亲就要被世人唾骂指责?
  所以,所有的一起无法都是看手段,谁厉害谁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慕瑾柔对上慕泽楷与徐乐宁看向自己时那不赞同甚至是排斥的目光,她没有再说什么。
  对慕槿歌的仇恨都被她系数压回了心底。
  没关系,来日方长。
  她慕槿歌隐忍二十多年来毁了她的家,她同样可以赢回属于她的一切。
  “她是我妹妹,今后也只会是妹妹。”须臾,慕泽楷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想要提醒自己。
  徐乐宁在心底轻轻一叹。
  老天是不是觉得他过去将近三十年过得太顺利,所以才会让他亲情之路,情路都要走得这般艰难。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的等待对于慕泽楷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他们看着护士进出,却得不到里面半点的消息。
  第1112章
  慕槿歌与霍慬琛到的时候恰好是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
  已经持续了八个小时的手术还未结束,护士拿出一张什么让家属签字。
  慕敬阳与徐乐宁夫妻站在一旁,目光痛苦而隐忍的看着慕泽楷拿着笔,却怎么都无法如愿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慕瑾柔站在一侧,目光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有些深远,暗沉。
  最先发现他们到来的也正是她。
  几乎是立刻,慕槿歌明显感觉到她瞬间迸发出的敌意。
  视线淡淡移开,慕槿歌始终跟随在霍慬琛身侧半步之后,十指紧扣的双手,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沉重。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慕瑾柔厉喝出声,同时也让其他三人注意到两人的存在。
  慕泽楷握着的笔瞬间僵硬,看着过来的他,眸光复杂而深谙。
  慕敬阳和徐乐宁则是意外。
  毕竟距离电话过去已经快五个小时。
  他们都已经不做希望。
  却不想她到底还是来了。
  “是我请他们过来的。”慕敬阳上前,阻拦慕瑾柔想要驱赶两人的举动,沉冽的眉宇冷硬威严,让人不敢违抗。
  慕瑾柔对这个大伯也有些畏惧,尤其是在被他关在老宅快一个月的时间,她清楚大伯说一不二的性格。
  如若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自己。
  紧咬着唇,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可脸色谈不上和善,眼底的排斥也不加以掩饰。
  慕敬阳可以不让她做出过分的举动,但不可能控制她的眼神和心思。
  在心底轻叹一声,慕敬阳过去先让慕泽楷先签字,自己则朝两人走来。
  “来了。”沉稳却又透着一点复杂的声音,慕敬阳目光落在神色淡漠的慕槿歌身上,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对她说什么。
  半天,也就道了那么两个字。
  相比较慕槿歌的冷漠,霍慬琛的态度虽然也谈不上热络,可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问:“情况怎么样?”
  提及此刻还在跟死神搏斗的弟弟,慕敬阳方才面对慕瑾柔的锐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心。
  “刚才下了病危通知单,手术还在继续,至于能不能闯过这一关……”慕敬阳闭了闭眸。
  从头至尾慕槿歌神情都平淡的仿佛一个事外之人,唯有霍慬琛清楚,慕敬阳的话语过后她逐渐紧绷的身体。
  牵着的手紧了紧,那是无声的安抚。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慕敬阳看着似乎并不愿意开口说话的慕槿歌,虽有失落但更多的却也还是感激。
  她能过来他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毕竟,这个孩子他们不仅没有为她做什么,反倒伤害过。
  “你们能来就很好了。”说话的是徐乐宁。
  她上前,过去牵过慕槿歌的手的同时问道:“孩子怎么样?听说是过敏,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接到这边来?”
  慕槿歌本是有些抗拒,想要抽回,但徐乐宁的手很温暖,不同于慬琛牵着自己的感觉,那是一种奇特却又让她觉得熟悉感觉。
  尤其是当她言语亲和,眉眼慈爱的望着她的时候,那是一种久违的令她贪恋的感觉。
  “不用,不是很严重,症状也缓解了。”话就那么自然的说出口。对于他们知道公子过敏的事情她也不比意外。
  毕竟慕寒生出事也正因为这个,快十个小时过去了,慕敬阳肯定也派人调查了。
  她又没刻意隐瞒行踪,被查到再正常不过。
  见她愿意回答,如果不是场合和时机不对,徐乐宁当真会开心的笑出来。
  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慕瑾柔看着不远处和睦的一幕,一张脸愤怒的几近扭曲。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才是个局外人。
  分明,过去二十多年里她才是慕家唯一的公主,但这一刻,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成了外人。
  尤其是在爸爸分明就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可大伯和大伯母就连大哥好像都一点不嫉恨,反倒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些感恩戴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