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科幻灵异 > 摸骨师(悬疑) > 第20节
  第56章 真相
  在我看来,她的哭泣就是在认罪了。因为我说过如果调取案发当时的监控,拨出电话的楼层应该是可以找到她的身影的,再加上我先前接到那通催眠电话的时候,很明显听到了一个按键的声音,随后才是那种舒缓的音乐。可是在电话里听到的音乐声,更多则像是那种老式唱机里发出的声音,夹杂着一种比较明显的电流感。
  我当初并非没有怀疑,只是因为第一感觉使然,让我始终认为那是一台类似于早年间那种随身听的机器,只能播放卡带的那种。即便是此刻我猜错了这个东西,那么如果搜查杨慧兰的个人物品,应当是能够找到一样和这功能相同的东西的。
  现场一片安静,只有杨慧兰的哭声。谁也没有说话,就连杨洪军也没在这个时候咄咄逼人,而是让她就这么放肆地哭。几分钟之后,杨慧兰抹了抹眼泪,然后说道:“我不后悔这么做,但我后悔即便如此,也依旧没能除掉那个畜生。”
  她的这句话,其实就是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在没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之前,我的猜测还仅仅只是猜测罢了。不过我依旧想要听她接着说下去。只听杨慧兰说道:“你们说得没错,我的确懂得催眠术。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催眠医生,我在大学期间攻读的也是心理学和行为学,加上平日里耳濡目染,也跟着父亲系统地学习了几年,所以我熟悉每个人在某种环境之下的状态。”杨洪军问道:“既然你有这本事?那为什么从事了这样一份工作?”
  杨慧兰说道:“人生总会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我和家里因为就业方向的问题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加上当时一个还在酒店工作的朋友力荐,于是我就来了这边工作。起初的日子的确是得过且过,但是渐渐我却在这份工作中找到了趣味。”
  她说道:“这里每天都人来人往的,除了工作人员之外,绝大多数人在我们这里,都是匆匆的过客,虽然停留的时间短暂,但是我却喜欢站在后面看着他们,想象着他们身后的嬉笑怒骂,爱恨情仇。这里虽然是一个酒店,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个小小的社会缩影。我是学心理学和行为学的,这些人的情绪,神态,语言方式,外形特征,都能够为我构筑出一个完整的人格图来。我是在这里工作,但也是在这里练习,将来如果离开酒店行业,凭借着这些年对于来来往往的人的观察,我也能迅速融入催眠医疗系统里去。”
  看她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如果说大学毕业就参加工作的话,她在这里已经七八年了吧,肯定算是老员工了。而且老员工多少都能够拿到些酒店的股份,经济上来说也是有保障的。
  杨慧兰接着说道:“去年夏天,我的妹妹大学也毕业了,她是学酒店管理的,跟这位小姑娘一样。从学校回到了本地后,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于是我就经过介绍,将她安排在了我们酒店,打算从头做起,但也不是最基层的前台接待,就让她做了一个楼层经理,负责协调客房里的一些问题。为了避嫌,所以并未跟人说起我们是亲姐妹,我妹妹也是个纯真的女孩,工作一直很勤奋,很快就得到了酒店管理层的赏识,打算在入职年满一年的时候,就转为酒店正式员工,待遇各方面都好得多,并且职务也由楼层经理上升一层。”
  她的表情看上去露出喜悦,似乎是有点陷入回忆的样子,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妹妹,心中欣慰。但是很快这样温柔的表情就从杨慧兰的脸上消失了。她接着说道:“就在今年年初,春节假期之后,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官员入住我们酒店,那天碰巧是我妹妹值夜班,这个官员却因为喝醉了酒,在酒店房间里发酒疯,刁难我们的服务员。我妹妹作为楼层经理,就出面协调处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官员,我妹妹也是非常客气在与对方沟通。”
  杨慧兰咬着牙说道:“谁知道这个畜生…竟然趁着其他人各自回去,房间里就剩下他跟我妹妹的时候,起了歹心肠,先是一阵言语调戏,之后就动手动脚,我妹妹想要逃跑,被他好几次拦住。她力气不如对方大,挣扎不过,哭喊也没人来救,于是就被这个畜生…”
  她说到此处,再度呜咽了起来。我的感觉就更加奇怪了,我明明是抓获了杀人凶手,但是听到这里的时候,却说什么也没有那种高兴的感觉。杨慧兰抽泣了一阵之后说:“当天我没有值班,这件事除了我妹妹和那个官员之外,没人知道。对方威胁我妹妹不要告发,否则会整死我们全家,我妹妹身子受辱,又遭到了恐吓,当天晚上离开酒店后就回了家,第二天,就走了绝路了。”
  杨洪军皱着眉头听完杨慧兰的陈述,语气温和地问道:“既然你妹妹没有跟你亲口说过,那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只见杨慧兰伸手到了衣服包里,取出一个钱包,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看上去有点旧,而又皱巴巴的纸,丢到我和杨洪军的面前说道:“这是我妹妹的遗书,这封遗书是写给我的,特别交代不能告诉父母,对方官大我们惹不起,但是我们姐妹俩从小就亲,她只愿意告诉我。”
  杨洪军从桌上拿起那封遗书展开来看,我也凑了过去起来。信中的内容,尤其是对于这个强奸事件的陈述,几乎和杨慧兰刚刚的口述完全一致。信上还有许多杨慧兰妹妹说自己绝望,迈不过这个砍之类的消极的话,不难看出她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其实是死意已决,但却死得非常不甘心。因为她们这样的家庭,如果跟一位省里的高官追责这件事,除非有完整的证据,否则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信纸上,还有一些好像被水滴到了字迹上,晕染开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妹妹在写这封遗书的时候在一边哭一边写,还是杨慧兰在收到这封遗书的时候一边哭一边看,总之,年初距离现在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这章信纸却旧旧脏脏的,上面全都是泪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痕迹。
  读完之后杨洪军和我对望一眼,我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不忍和怜悯,我甚至还感到一阵恶心,但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特别不舒服。杨洪军折叠好信纸,递给杨慧兰,杨慧兰却摇摇头说道:“你们留着吧,这是证据。我留着也没用了。”
  于是杨洪军让民警找来证物袋,仔细封存。只听杨慧兰接着说道:“我的妹妹虽然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但她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是经不起折腾的,如果我告诉父母事情的真相,那么父母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为小女儿讨回公道,这样一来,我们家庭的名誉受损,还毫无胜算。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来帮着家里处理妹妹的丧事,这么如花年纪的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而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在大吃大喝逍遥法外,将来照样还会残害其他女孩子。”
  她的一番供述让所有人吃惊,尤其是她的那些酒店同事,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杨姐,我记得那段时间你好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上班,说是出去旅游去了,是不是就是处理这件事去了?”杨慧兰点点头说:“是的,酒店和同事都不知道我们是姐妹关系,如果知道了,事情就很有可能闹大,会对我的家庭有伤害的。”她顿了顿说:“可是我从那天开始,每次偷偷读起妹妹的遗书,我心里的仇恨就难以抑制,最后我决定,既然法律无法给予我们家,我的妹妹一个应有的公道,那这个公道,我就自己来拿!”
  说到这里,杨慧兰显得咬牙切齿,然后慢慢松弛下来,叹息一口说道:“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细节上有些出入,但大致上是差不多的。”我想了想问道:“那你当时催眠第一对受害人的时候,为什么要让对方摆出一些诡异的姿势,那个男的在楼道内跳舞,女的直接模仿那个华裔女孩的动作神态,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杨慧兰说道:“那个华裔女孩的事,已经闹得全球都沸沸扬扬,讨论不休。同样也是发生在酒店里,所以我决定制造一个诡异的现象,并且我选择的楼道内和电梯口,都是有监控覆盖的,这样一来案发之后,你们警方肯定会找到这段录像,并且把这段录像和那个国外事件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我既能摆脱我自己的嫌疑,也能让这件事发酵的程度更大更猛,如果这段视频公布到网上后,网友一定会热烈讨论,到时候那个入住的官员自然也免不了调查,我还能置身事外。”
  她叹息道:“可惜啊,可能是老天爷不让我报这个仇吧,阴差阳错的,却让那个畜生给躲开了。”说完她背靠着椅子,闭上眼,扬起了头。在灯光照射下,我看到她的眼角又流淌出一道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心里难受死了。
  第57章 善后
  杨慧兰的这行泪水,是一种功亏一篑后的不甘愿。老话常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如果换成我是杨慧兰,我想我也会报仇吧,或许不会用她这般激烈的方式,但我也会处心积虑地计划,让对方付出代价吧。
  想到此处,我一阵无言。原本在早前计划好的那一番激昂壮阔指认凶手的台词,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通常人们面对杀人凶手,更多的是避而远之或者强烈声讨,但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却唏嘘不已。尤其是酒店的那一帮员工,更是好几个都落下泪来。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杨姐,假如今天你打给我们的那通催眠电话,如果我真的是那位官员的话,你会怎么做?”杨慧兰微微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沉思了一会儿后,幽然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切都结束了。接下来等着我的不再是复仇,而是赎罪了。”
  我沉默不再说话,杨洪军说道:“虽然你和你家里的遭遇,我们都非常同情,但是我们是法治社会,一个人所犯下的罪行,任何人都不能用脱离法律的手段加以惩治。你说那位官员害死了你的妹妹,可你也因此害死了两个无辜的人。”杨洪军叹了口气说道:“你反映的情况,我们在场这么多见证人,一定会针对这个官员的违法犯罪行为加以追究的,如果真的就和你说的一样的话,会还给你们家,你的妹妹一个公道的。”
  杨洪军说:“可是今天,你无视国家法律法规,以伤害他人生命的方式来施展自己的报复,你同样罪不可恕,既然你现在已经认罪,就请你接受法律的审判吧。”
  杨慧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微笑着用眼神看着这群酒店的员工。大家泣不成声,不难看出,虽然杨慧兰犯下了这样的恶性凶案,但在平日里她还是深得员工们的敬重的,从此刻大家的反应来看,平时杨慧兰和他们关系比较亲密,也非常关心他们,才会在刚才杨洪军审讯的时候,不断地帮着自己的员工说话。
  她犯下的这件案子,没有想过要栽赃给任何一个酒店内的员工,或许也是因为先前那个电工被抓捕控制,造成她二度犯案的时候格外小心,格外谨慎吧。在她的眼神挨个移动到那几个新来的员工的时候,几个女孩子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相拥而泣。随后杨慧兰转过身面朝着杨洪军,双手并拢伸了出来。她的意思很明确,是表示她已经认罪,现在可以上铐子了。
  杨洪军掏出手铐,走到杨慧兰跟前,给她戴上了手铐,然后杨洪军说道:“你要相信公安机关,相信我们人民警察,我们不会放任罪恶置之不理的。今天带你回公安局,我会让你当面跟领导报告情况,你所说的一切都将另案处理。请你放心。”
  杨慧兰脸上微微一笑,对着杨洪军点点头。此刻她的笑容,有一种突然之间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自打她心里第一次对那个官员起了杀心的时候开始,此刻手上戴着冰冷的手铐,却是她最为释怀的时候吧。
  民警们带走了杨慧兰,接下来的工作就并不是我所能参与的了,都是一些警方内部的善后工作,例如录口供,提供人证等。杨洪军离开后,我在民警的保护下回到酒店房间收拾东西,然后一路随着警车回到了我们起初住的那个警方指定的住处。一进屋,就发现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当下的时间还只是下午,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呼呼大睡,正打算叫醒他的时候,发现他一只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手抓这一张看上去好像是本地地图的东西,上面用红色的笔到处画着圈,标注着这一区域已经完成,另一区域已经完成等。
  于是我才明白,马天才并非懒惰而睡着,而是太辛苦了。这几天我和杨洪军在酒店卧底埋伏,马天才没有人敦促他,却也依旧这么卖力,这很难得。于是我摸出手机,把他的睡相找了一个最丑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悄悄把他的手机从手上拿下来,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偷偷放到了他的耳朵边。
  马天才半张着嘴,打着呼噜,那声音听上去特别可笑。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沙发的背后,接着蹲下身子,以确保沙发的靠背此刻能够遮蔽我全部的身子,接着我拨通了马天才耳朵边的那部电话…
  “是例假!把它吃掉把它吃掉!是例假!把它吃掉把它吃掉!”
  铿锵有力还富有节奏感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这个铃声在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不断诟病。谁也不知道这厮为什么会偏偏选了这么个广告歌曲当做铃声,马天才曾告诉我和杨洪军,因为这铃声听上去带劲,而且声音也大,就算是睡着也能被吵醒,不会漏接任何一个电话。
  果然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得马天才一个蹦跶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看样子是吓坏了,他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不耐烦地抓起电话。在还没接听之前,大概是先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嘴里自言自语道:“呦,是凯爷…”接着“哔”的一声按下了接听键:“喂~凯爷啊~您老人家在哪儿呢?”
  我忍住笑,没出声。马天才听我不说话,又喂喂了几声,我才突然一下子从沙发后面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在这儿呢!!”说完之后,我一下子破功,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下估计快把马天才的魂都吓掉了,只见他惊恐无比地转身,那本来因为岁月蹉跎而又不少褶子的脸随着受惊之下睁大双眼张开大嘴的动作,无比舒坦地伸展了开来,半点皱纹都看不见。
  惊吓之余他见我哈哈大笑,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哎呀我说凯爷…您…您这可把我老马的小命都吓没了…”马天才说这番话的时候满脸通红,看样子真是吓得不轻。
  我没搭理他,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休息。马天才凑过来问道:“怎么着,看您今天心情还不错,想必是案子有进展了对吧?”我对他说:“不是有进展,是已经破案。剩下的就是调查经过,全部梳理完成后就送检察机关起诉了,这种大案一般都会审讯比较久的时间,但是现在人抓到了,等的就是结案了。”
  马天才看上去也很高兴,他笑着说:“哎哟那可真好,这犯罪分子再狡猾,怎么可能逃得过咱杨警官的法眼呢…不…我的意思是,当然还有您的。”换了从前,我是极其讨厌马天才这副文绉绉的奴才嘴脸的,但现在他这么说起来,我却听着有点开心。于是也就没言语上跟他冲撞什么,就对他说:“这次啊,不止是我们的功劳,你老马呢,应该说是当记首功。要不是你当天不吭声不出气地偷偷跑了出去,帮我们打探回来这么可靠的消息,咱们这案子可真是遥遥无期地拖下去了。”
  马天才傻咧咧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挠着头,嘴上还着“凯爷您过奖了,我哪儿担得起”之类的话。我见他高兴,也就继续对他说:“我当初听说你自称是个不入流的私家侦探,现在看来,你的觉悟和职业素养可是大大超过你说的那样啊,你何止是入流,简直是一流啊!”说完我冲着他一竖大拇指,学着他平日里说话的那种口吻,毫无廉耻观地吹捧着他。
  马天才乐开了花,看来还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接下来我就把我们这些天的经历,还有破案调查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跟马天才说了。马天才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双手托着下巴就好像是个小学生一样。就这么聊了一个下午,杨洪军在其他几个警察的陪同下,回来了这里。
  本来我还想问问后续情况怎么样,但是看杨洪军一脸有些郁闷的样子走进屋,我硬生生把那句问话给吞了回去,然后对马天才偷偷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他去问,马天才会意,就问杨洪军怎么样,后边办得顺不顺利。
  杨洪军伸出一只手揉捏着自己的双眉,隔了片刻后说道:“凶手会被绳之以法,但有些法律之外的东西,真的是我们能够干预的吗?”我这才忍不住了,于是问他说:“怎么了,是不是这杨慧兰告发的情况,公安局不管?”杨洪军摇摇头说,不是不管,而是不能明目张胆地管。不过对方局长今天已经当着我和杨慧兰的面做了承诺,这件事一定会彻查,如果情况属实,会申请高级机关对那位领导进行调查批捕。
  破案了,我的高兴却比较短暂。杨洪军更是自打回来以后,就再也没露出过笑容,他这一直绷着脸,搞得大家心情都挺郁闷的。剩下的两三天时间,我跟马天才在这座城市好好玩了几天,杨洪军则一直在公安局做案件交接工作,随后我们就如同来时一样,跳上了一趟夜间开动的列车,返回我们的城市。
  回家后隔了大约一周,杨洪军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第58章 阿姨
  杨洪军在电话那头听上去语气有些沮丧,这让我感到一丝不安。于是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杨洪军说,临省的那个催眠杀人案已经审讯完成,由于他带着我和马天才参与了这个案子的侦破,所以对方办案民警还是把案情如实跟杨洪军通报了一下。
  杨洪军说他已经看过完整的审讯材料和询问录像,也对这个叫杨慧兰的罪犯查明了正身,祖上三代都历史清白,没有参加什么奇怪的组织,杨慧兰本人更是除了这次的犯罪之外,没有别的任何可疑之处。
  杨洪军告诉我说:“看样子起初的时候我还是猜错了,一开始我固执地认为那个男性受害者跳舞的动作,有些像一朵开放的莲花,还以为是跟着莲花堂有一定关联。”他在电话那头叹息道:“也许是我太想破案了吧,冲动了。”
  不过杨洪军也转而告诉我:“凯子,这次的破案你是首功,虽然我目前还无法给你在正式身份上加以确认,但是你相信我,我的承诺是一直有效的。这些功绩我都会给你一一记录,并给你证明的。将来你加入警队,这些都是可以追加的立功表现。”
  我心里得意,但是嘴上还是得谦虚。于是我告诉杨洪军,这是大家的功劳,特别需要感谢和嘉奖的应该是马天才,是他把咱们带到了一条正确的路径上。
  从那天开始,杨洪军建立的那个微信群就渐渐比以前热闹了起来,马天才经过这次实际参与破案,加上我前阵子那毫无羞耻观的马屁吹捧,似乎对于破案这件事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时不时还在群里分享一些各地发生的经典破案案例,还有一些非常巧妙的侦查手法,当然这里指的是侦探类的调查。起初我还看看,随着他发的越来越多,我也就不看了。有一天这厮连续刷屏了几十条信息,直到我在群里发出那张他那销魂的睡相之后,他才停止了刷屏这种无耻的行为。
  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杨洪军曾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在微信或者电话里跟我聊起杨安可,那种感觉很是刻意,就好像是故意漏话让我知道她的近况一般。我感到很纳闷,因为我和杨安可之间虽然我单方面心存好感,但也仅止于好感而已,我自身并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打算,可当我问杨洪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的时候,他却慌慌张张地说只是随便聊聊,让我别放在心上。
  天气很快就变得炎热了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并非是因为我喜欢夏天,而是因为夏天的时候,姑娘们大多穿得比较少,妖娆婀娜的身姿,难免让青春年少的我有些心生冲动。那段日子我坚持每天都上足了钟点,因为晚上到我们这里来按摩的女孩,大多也都长得好看身材也比较好,最重要的是,穿得少,可以过足眼瘾。加上我会使诈,算不上是欺负那些盲人师傅们,但我往往会在客人到访的时候,故意借口去上个厕所打个电话之类的,好让我能够顺利地轮到那些漂亮姑娘。
  这很卑鄙,我是知道的,还有更卑鄙的。我有时候还会装眼瞎,那些姑娘一见我翻着白眼,就真的相信我看不见东西,所以宽衣解带,也算是终不悔了。于是那段日子,我觉得我的血压一定偏高,在杨洪军没有找我的时候,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日子来填充生活,更主要的,则是打发时间。
  也许是我的一种错觉,在经过几次惊险地破案之后,我开始觉得按摩师这份工作,除了能使诈揩油之外,比起破案抓坏人来说,可真是没劲多了。白天的时候店里客人少,父亲就会一点一点地教我学会奇门问事。奇门遁甲入门并不难,尤其是当我有一些基础的时候,但是有时候测算的范围却比小六壬要精确了许多。例如小六壬只能给我一些卦象,卦象所泛指的吉凶,实际上是需要我去加以推测的。而奇门则会比较具体地在这个阶段就告诉你一个范围,例如是关于金钱的,例如是关于女人的,例如是关于口舌的,当有了这个范围作为理论支撑,查事问事,也就具象了许多。
  父亲的传授大多是口述,因为父亲虽然不算没有文化,但是从小眼盲,不会写字。好在多年下来跟着父亲学习我已经掌握了方式方法,学起来倒也没遇到太大的困难。奇门遁甲的查事方式,需要有大量实际案例来作练习,每次联系后问到的结果逐渐接近的时候,就意味着我的学习已经略窥门道了。
  就在杨慧兰催眠杀人案结案后半个月,已经进入了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段。由于下午的时候客人少,也就成了我最闲的时候。可是那天下午,店里却来了一个客人,指名点姓地要我为她按摩。
  这是一位女性顾客,通常来说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拒绝的,除非对方长得特别具体。然而点名要我的这位顾客,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多岁了,中年妇女,体型微微有些发福,但是穿着打扮,还是非常知性的感觉,像是个有文化或者有社会地位的人。我正在沮丧为什么不是个年轻美女的时候,这位顾客却笑着对我说,今天她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我看着这位阿姨,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是确定此前和她从未见过面。阿姨趴下后我开始按照惯例进行按摩。由于对方的年纪摆在那儿,所以我也全程都是规规矩矩的,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连平日里跟客人闲聊的那工夫都省了。
  按摩过半,阿姨突然对我说:“小伙子,别人是不是都称呼你为凯子啊?”我随口回答道是啊,名字里有这么个字,叠声词不好听,所以大家就叫我凯子了。阿姨说道:“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些唐突了。凯子,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我一愣,然后问道:“难道不是熟客介绍来的?”阿姨微笑着说:“说是熟客也算,但不是介绍来的,只是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和地址。”她这么一说我就好奇了,于是问道:“那是谁告诉您的呀阿姨?”阿姨淡淡地说道:“是某区公安分局刑侦科科长,杨洪军。”
  这个素不相识的阿姨突然道出杨洪军的名字,还真是让我有些诧异。但我很快想到,估计是杨洪军这家伙这段日子以来都没约我们联合办案,可能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于是给我介绍了生意来。搞不好这会儿还给马天才介绍了一个什么婚情调查的业务呢。
  于是我嗨了一声说道:“是杨警官啊,他对我可真好,自己没来按摩几次,倒还给咱们店揽生意。我只求他下次来的时候,别再跟我晃他那副铐子就好。”言语之中,满是调侃。毕竟他有一次来我们店,属于赶鸭子上架,用拘留我来威胁我。
  阿姨笑着说道:“杨洪军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为了破案,他是可以去尝试一切办法的。”阿姨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今天来,倒不是因为杨洪军,而是因为我的女儿。”
  你女儿?我连你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你的女儿?但很快我就恍然大悟,这个阿姨不是别人,就是杨洪军的大嫂,杨安可的妈妈。难怪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和杨安可眉目间有不少相似之处。
  于是我赶紧变得礼貌起来,对阿姨说道:“阿姨您女儿是杨安可吧?我说怎么看上去挺亲切的,原来是母女,你们都长得一样好看啊…”刚说完顿觉自己的狗腿,于是赶紧吞了一口口水岔开话题说道:“阿姨您要不然先歇会儿,我给您倒杯茶。”
  其实我真是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这么殷勤,甚至于有些小心翼翼,这种感觉是自然出现的,我却不明白为什么。阿姨摆摆手说不必了,今天来这里贸然拜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过也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不得已才来请你帮忙。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紧张了,难道说是杨安可出了什么事吗?我能帮上什么忙?阿姨说道:“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家安可曾经遇到过坏人,被刺激了一下,回来之后虽然人没受伤没吃亏,但是总觉得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挺活泼的一个孩子,从那以后就突然变得很忧郁了,总觉得她有心事,问她也不说,每天都是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就好像是那次刺激对她的打击很大,估计也是吓坏了吧。”
  自打我和杨安可几个月前在那次宴席上匆匆一聚,灌了几杯酒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也没联系过。可是那次聚会的时候我的确察觉到她好像有些变化,最明显的就对我的态度,以前那可是各种不对路子,见面就吵,但那天却出奇地平静。
  我一度以为,那是因为经过了那次绑架事件后,她有所收敛,可今天听这阿姨这么说,似乎没这么简单了。
  于是我问阿姨道:“阿姨您别着急,杨安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能帮就一定会帮的。”
  第59章 逃离
  阿姨面露难色,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她随后还是跟我说:“凯子,是这样的,这些天杨洪军应该也跟你有过联系,可能或多或少和你提到一些安可现在的情况是吗?”我回答道:“是联系过,也提到过杨安可,但是他没跟我说是什么事,我还觉得奇怪呢。”
  阿姨叹气说道:“刚刚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们家安可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就一直有点不正常,这做妈妈的,肯定是担心,但是又不敢多问,怕刺激到她。可不问又没有其他办法,前段日子我跟安可在家吃饭的时候,我就无意间关心了一下,她就一下子突然激动了,然后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很早出门,很晚才回家。”
  阿姨说道:“起初的几天我以为是她在赌气,也没多问她什么,算是示弱了,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到今天为止,她已经有三天没回家了,电话也关机,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人。给她们单位打电话,单位却说杨安可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就辞去了工作,没在医院上班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姨有些难过,鼻头一下子红了,眼睛也开始泛着泪光。
  我有些心软,于是问她说:“杨洪军怎么没帮着找啊,他可是警察,找人这种事可是他最拿手的。”阿姨说道:“凯子你有所不知,安可的爸爸去世得早,我又一直没有重新安家,所以安可的童年岁月,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缺父爱的。杨洪军是我的小叔子,这么些年以来,他到是对我们家安可关爱倍至,他自己也没老婆孩子,就把我们家安可当成自己的孩子疼。我工作忙,安可小时候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跟在杨洪军身后进进出出,杨洪军又是个老警察,所以安可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她如果下意识地藏起来,就肯定知道我会托杨洪军去找她,而她也会确保杨洪军找不到她的。”
  真是没看出来,这杨安可嘴巴虽然厉害,但行为上还是那么弱不禁风,没想到还有一手反侦察的能力。我猜得到这阿姨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支支招,于是我有些歉意地对她说:“阿姨您的意思是让我帮着你留意下杨安可的动静对吧?我是很想帮您这个忙,但是有些情况您大概不太了解,你们家的这位千金呢,除了跟我一起倒霉被绑之外,在那之前还跟我有过一段恩怨呢。我们俩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吵架,所以我真是算不上杨安可的朋友,她心里不记恨我,我就阿弥陀佛了。就算她要藏到哪儿去,跟谁说都不可能跟我说的。”
  我不是在拒绝阿姨,而是实话实说。谁知道阿姨却说:“杨洪军跟我说过,你跟我们家安可好像是有点怼,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知道她肯定不会来找你,而我今天来找你,却是也是你猜的那样,想请你帮我寻找她。”我不解,问她我该怎么找?我连她的电话微信qq一概没有,上哪儿找去。阿姨却说道:“可是你知道她的名字,我还能够给你说她的准确出生年月日呢!”
  于是我这下才明白了,原来杨洪军早在几天前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就是希望我帮忙寻找,但他自己说得不明不白,我也没他想的那么聪明。于是今天才让自己的大嫂亲自来找我,这种事估计他自己来说也不太好意思开口,而之所以找我,则是因为我在先前的几宗案件里,都运用了小六壬的技巧来判定方位,缩小范围。
  我告诉阿姨我明白了,您这就把她的相关信息告诉我,剩下的我尽力来办。阿姨一听大喜,赶紧从包里取出纸笔来,把杨安可的出生年月日时都写了下来,那高兴的样子,感觉都快哭出来了。我也很替这位阿姨焦心,女儿不见了,当妈妈的怎能不着急,而在这样着急的情况下,今天还特意穿得这么知性得体来找我,看得出是希望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可见对我的信任。
  当着阿姨的面小六壬起局,第一卦卦落大安,指向正北。我理解和解读的意思为,杨安可没有任何危险,一切平安,而且北方为首要考虑方向。第二卦,卦落留连,指向也是正北。我很少遇到这种两卦都是同一个方向的结果,不是说不可能,只是不太常见,因为阿姨一直在跟我强调说杨安可是刻意躲起来,既然如此刻意,以她的个性和跟着杨洪军学到的那些本领来说,大有可能会故意放出一些烟雾弹,让杨洪军寻找错误的方向。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杨安可压根没有想过要真的躲藏起来,她很可能只是找了一个地方暂时安顿,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但若是如此,那么这一卦留连,就不难理解了,应该这么说,如果往此处正北方向调查,应该是能够找到杨安可本人的,这种连卦指方向,基本上只有这么一种解释。杨安可没有危险非常安全,这留连大概是在说找到她需要有些波折,花不少时间,或者是找到之后,她不听劝说,不肯回家的意思。
  留连是一个阻力,但并非不可解决的。所以整体来看,这个小六壬的落卦还是结果不算差。但现在有一个非常具体的问题则是,既然是正北,那北到什么程度呢?这个范围是我们这座城市还是国家,就无法得知了,在先前协助杨洪军的那两个案件当中,我们之所以可以迅速锁定方位及范围,是因为我们本身就知道罪犯此刻就在城里,而杨安可是三天前就开始不回家了,三天的时间,以现在交通发达的程度,只怕是都快到北极了吧。
  我没敢把这个结果和猜测告诉阿姨,毫无疑问这只会增添她的担心。想到近期我一直在练习奇门遁甲,于是我灵机一动,寻思这不如就这个卦象的结果,再测一盘奇门。
  奇门的复杂程度比小六壬高出不少,但依旧是以手心排九宫为顺序,起卦之前掌握的信息越多,结果就越准确。奇门的流派有很多,起局的方式方法各有侧重点的不同和所问方向的不同。甚至有一部分流派采用的八卦顺序,是后天八卦而非先天八卦,这在某些场合下使用会事半功倍,但对于我这样的初学者来说,还是要掌握先天八卦的好。所以我起局依旧是按照先天八卦的顺序,大多数情况,都是用先天测“定数”,后天来“布局”。
  过程繁琐,不加细说,杨安可的具体方位,是为“定数”,结果尽管依旧落在了正北方向,但范围却因此大大缩小,此刻我可以确定杨安可就在本市内,而卦象所指,则是男欢女爱,风花雪月。
  本想着用奇门锁定结果后,能够给阿姨吃下一颗定心丸,如今这个结果,可叫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而同时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莫名地失落了一把。男欢女爱,风花雪月,也许是在说杨安可因为过度郁闷,想要找个人来陪伴,于是坠入爱河,成天谈情说爱疗伤去了。如果这只是风花雪月,那男欢女爱,就更加不必明说了。
  稳了稳情绪,我告诉阿姨,我得到的结果是杨安可非常安全,此刻也可能正被幸福…嗯,幸福所包围着。她不是不回家,大概还没到回家的时候,咱们去找,可能收效不会很大,甚至于受阻。即便是最后真的把她领回了家,估计也是不情不愿,难保将来不会再一次逃走。杨安可也不是小孩子了,您还能成天把她关在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