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莲步轻摇,后头贵妃的身影便露了出来。这下众人真吃了一惊,贵妃竟也穿了一套绯红色蝉翼纱宫装!
孟萋萋看到贵妃的面容时险些喊出声来,这是……舒妃!?
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竟成了贵妃了。
舒妃下颚尖尖,媚眼斜挑,嘴唇涂着紫红色葡萄汁胭脂,妩媚中又带着一丝美艳。
今日聚会,谁也没能想到,皇后娘娘和贵妃竟撞衫了。
可见贵妃并未把皇后放在眼里。
贵妃的意思也很明确,这普之下,只有她能跟皇后一较高下。
两人娉娉袅袅地走到三楼坐下,孟庸素手一抬,轻声道:“免!”
“谢娘娘!”女眷齐声起身,各自落座。
“是本宫来迟了了,到让诸位夫人久待!”孟庸神态亲和,又道:“摆菜!”
“遵旨!”一内相轻甩拂尘,一排宫装女子鱼贯而入,捧着三百六十样食盒,一一摆在桌上。当真是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无一不全。
若不是对孟庸的改变太过惊奇,孟萋萋的注意力不定早就跑到了面前的佳肴上。
女眷们都已坐好,贵妃才吩咐王孙公子们在另一边开席。十余个翩翩公子谈笑而来,他们多是皇亲国戚,或朝臣之子。
没一会儿,楼下的龙舟已经准备妥当,纷纷撑桅扬帆,各色彩旗招展。渡口的舞狮队擂鼓奏鸣,随着一声号角,龙舟破水而来,快若闪电。
龙舟行到湖中央,但听空中“嗖嗖”箭响,破浪夹风,射在舟中央的靶子上,龙舟上的船夫清一色的穿着大红开衫,喜庆醒目,从靶心上拔下羽箭,又喊道:
“十三寒,题梅花!”
“四微,访菊!”
“十四元,品月!”
孟萋萋听得懵懂,只知道这是一会要比赛的题目。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孟庸那边,等待着有机会能跟她上话。
“柳家姐姐。”这会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姐姐怎么用膳的时候还带着面具呢?”
孟萋萋一愣,该不是遇到了礼部侍郎家姐的熟人了。便扭头道:“啊,我现在没什么胃口,等着看龙舟呢。”
那女子奇怪道:“姐姐今日的声音也变了些许。”
“因为我……前几日有些伤了寒,今日嗓子不适。”
楼下的龙舟已不是重头,赛诗会正闹得如火如荼,京城里的才子们来回踱步,正绞尽脑汁的贴韵措词。孟萋萋也紧张的盯着孟庸那边。
“一会的赛诗姐姐可准备好了?”
孟萋萋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随即傻傻的问:“什么诗词?”
女子奇怪道:“每年都会举办的赛诗会呀,姐姐去年还是头筹呢。”
坏了坏了,孟萋萋怎么把女子要作诗这事忘了!
她可什么都不会啊!
就在这时,孟萋萋忽然看见孟庸从座位上离开,她向身旁的丫鬟交代了几句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旁边离开了。
孟萋萋脑海中警铃大作,忙起身跟去。
匆匆跟那女子道:“我现在毫无思路,出去走走透透风,不定能想出好的来。”
孟萋萋跟着孟庸后头悄悄地走,眼见着孟庸四下闲逛一会儿,便走进了楼后的一片树林。孟萋萋抬眼一望,只见青翠郁葱,遮蔽日。她开始思考要不要给盛嘉彦留个信儿,后来又怕跟丢了孟庸,只能暂且先跟着她去了。
……
孟庸走到阴凉处,愉快地扇了扇风,忽觉后心一紧,似乎有什么人跟着自己。她感觉有人跟踪,猛地转过头,发现身后只有绿树山茶,随风摇曳,并无他人。
孟庸深吸口气,摸了摸胸口,不知这恐惧打哪来的。出来半刻了,只怕失礼,便顺着路前行,打算绕路回去。
刚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孟庸一惊,不禁回头:“什么人?”
话音刚落,但见两旁树木摇晃,将扑下来两个手执大刀的黑衣杀手!
孟庸大惊失色,张口大叫,可惜这会儿她已走到了林子深处,众人都忙着在湖边看龙舟,真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了。
她不及多想,只能撒腿狂奔。可惜她今儿穿的裙子太繁琐,卯足了劲儿还是迈不开步。
突然,孟庸只觉腰眼一疼,被那黑衣人扯住了腰带,她身子一歪,继而脚踝剧痛,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孟庸大急,慌张想爬起来,不想那一摔扭伤了脚,刚一动弹,一股剧痛入心,差点昏了过去。
黑衣人扑将上来,二话不,大刀向她头顶砍去。
这一幕让一旁躲在草丛中的孟萋萋看了也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她三步并作两步从草丛里钻出,抽出腰间软剑便袭向黑衣人。
奈何她在凡尘,半点法力都施展不上。双拳难第四手,几个过招下来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孟萋萋吃力抵抗的时候,面前一道鲜血突然飞洒出来。站在孟萋萋面前的黑衣人骤然倒下,身后站着的是一身银氅的盛嘉彦。他面上金色的面具冷硬,露出好看的下颚线条。
盛嘉彦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孟萋萋赶忙跳过去:“阿彦!你怎么才来,方才好险。”
盛嘉彦还未话,只是眼神看向孟庸。
孟庸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孟萋萋摇摇头,走近蹲下,与她平时。她漆黑的墨瞳带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
“孟庸,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做的一个梦?梦里面,有人变成了你。”
第314章 幽冥的周行
孟萋萋这话引起孟庸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记忆深处的朦胧画面纷纷如走马灯般闪过。孟庸怎么可能忘记?她本来与周行有无限的可能,亦或者他们从此以后就那样相敬如宾。也断然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互相仇恨的地步。
孟庸并没有孟萋萋想象中的那样惊喜,反而面色更像是笼罩一层寒霜一样,她冷冷的拂开孟萋萋伸向她的手,自顾自的站起来拍了拍裙摆:“本宫不曾记得这些稀奇古怪的梦,也请这位姑娘不要在此胡。否则本宫一声叫唤,便会有人将你二人当成刺客捉拿起来。所以在这之前,还请两位回。你们是什么身份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以后再跟本宫有何纠纷,休怪本宫不客气。”
罢,她便高声唤起侍卫来。
孟萋萋正准备跟她辩驳两句,便被盛嘉彦横腰抱起,直奔一旁。
孟庸看着这俩人消失不见,手心里冷汗涔涔。她有过一刻的想法,若那真是仙人……
罢了,她跟周行都这般了,还想什么仙人呢?
他们走后,孟庸才惊觉脚腕剧痛。
恰好厉玉书赶来,他没有急着查看两个刺客,反而焦急的朝孟庸走来。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膀,怀中人的发丝轻轻扬起,带来一缕幽香,厉玉书心中一动,顾不得疼痛,竟有些把持不住。
他收敛了心神,让孟庸半靠在他身上。孟庸试着动了下腿,忽然痛呼一声,抽了一口凉气。
适才那一崴,伤了筋骨,脚踝已肿起一大片,莫走路,动也不能了。
“你的脚踝伤了,要将瘀血揉通,来靠着我坐下。”厉玉书搂住她,双手轻轻按住她受伤的脚踝。
孟庸觉得不妥,刚要推开他,厉玉书却已先她一步道:“请恕微臣多有得罪。”
他那双眼含着笑,温柔而真诚,看得孟庸的心中慌了一瞬,最后竟只别过了头。
厉玉书退下她的鞋袜白如美玉的脚踝映在眼里,只上面淤肿了一块,有些醒目。他搓热双手敷在伤处,慢慢揉着,仿佛那入骨的刀伤,都不及这一块瘀血让他难过。
孟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也逐渐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最后姗姗来迟的周行被众人簇拥着过来,怀中揽着他的新宠妙美人。妙美人百般娇羞的靠在周行的胸膛上,俩人齐齐望着孟庸。彼时的孟庸已经和厉玉书分开站着,只行走还是有些不便。
“皇后——”周行冷冷的目光扫过厉玉书及孟庸:“无事?”
孟庸神色平淡:“臣妾无碍,劳皇上担心了。”
周行看了看已经死在地上的刺客,语气中带有几丝怀疑:“刺客全数被灭了?”
厉玉书抱拳道:“微臣赶来时,刺客已然倒地。”
周行冷笑一声:“哦?以皇后区区一个弱女子,如何抵抗过这两个身形彪悍的刺客还将他们尽数绞杀?朕迫不及待要好好听听了。”
周行最后给了孟庸一个威胁的目光,便搂着他的妙美人转身离开。
周行走后,厉玉书看向孟庸,正要些什么。却陡然发现,现在的孟庸愈发清丽起来。夏日的阳光斜洒在她的脸上,仿佛白玉上卷起一道波光,那一点嫣红,又是冰雪上骤然绽出的一朵红梅,那样的美,那样的俏。
孟庸本不是绝美的容颜,以前只能是清秀。而现在不知怎的,愈发觉得她清丽绝美。
“方才多谢了。”孟庸朝厉玉书淡淡开口,随即她不等厉玉书反应,便坚持自己跟着周行的步子离开。哪怕她身形有些不稳,想必是脚踝痛极,但孟庸竟强忍着,一声都不吭。
躲在一旁大树上的孟萋萋和盛嘉彦看他们都离开了,孟萋萋盯着草丛上的一簇血迹皱眉:“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盛嘉彦一双狭目微扬,面具将他眼中的风华遮盖不少:“这个世上想要孟庸命的人,应当很多。”
现在孟庸明摆着是跟周行出了问题,所以也不想跟孟萋萋盛嘉彦相认,孟萋萋他们无计可施,连个突破口都没有,可以是相当不利了。
“阿彦,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用点灵力?”
望着孟萋萋双目里的狡黠,盛嘉彦冷眉微皱:“怎么?”
孟萋萋嘿嘿笑了一下:“当然是要看看孟庸到底想的是什么。”
……
周行要彻查刺客一事,便下令众人停留在琼楼。
当夜,孟萋萋与盛嘉彦等孟庸睡熟后,孟萋萋悄悄溜进了孟庸的房间。
房内漆黑一片,孟庸似乎不喜欢点灯睡觉。
孟萋萋慢慢摸到了床边,孟庸长发披散躺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眉头皱得很紧,形容不安的模样。
孟萋萋轻轻拿手拢在嘴边,眉弯散着浩荡的湖色光,她把手缓缓贴上孟庸的心口,无数金光自她手心飘飞,整个屋子像被九兜头泼下了纷纷扬扬的金雪,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散开来。那是什么香呢。极清寒极凛冽,像来自白皑皑的死寂的雪原,那种了无生意的悠悠如没有尽头的冷香。
如果孟庸不愿意记起,那孟萋萋只好强迫她记起了。
本是在做梦的孟庸忽觉自己被一阵寒冷包裹,无垠的黑暗里她看到那些翩跹飞舞的金色蝴蝶,暗中发出莹莹幽光。
“玉见,玉见?”她开口喊着自己的婢女。
孟庸下意识往前走,发现地似乎有些光滑的柔软。她低头一看,惊得半边身子都僵了。脚下踏的哪里是平地,分明是一条漆黑的江河!那河像是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往下一看,河底深不可见,如高山间幽狭的长谷,只隐隐可见千丝万缕的黑气缭绕着向河面上她的脚踝拢过来。
原来她早就不在房中了?难道是何人将她绑架了去?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轻笑,像星子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孟庸惊骇万分:“什么人在那里!”
孟萋萋渐渐显露出身形,万丈光芒将她包裹,姿色绝美动人,不是凡尘中人。
“孟庸,我过的,我们曾见过,你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