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彦同样入水,耐心的替她擦洗。
  孟萋萋是不着寸缕的,盛嘉彦好歹还有一个裤子。
  俩人望向对方的时候,隔着蒙蒙雾气丝毫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思念。
  盛嘉彦颇为怜惜的抚上她的双眼,孟萋萋仍旧一副努力回望他的样子。
  “不用这样,”他道:“不要勉强,我知道你看不清了。”
  孟萋萋闻言顿住,随后半敛着毫无光泽的眸子:“我只是看不清晰,轮廓我还是能看得清。”
  盛嘉彦替她擦拭细白的胳膊,发现上面有几道细的伤痕,他微微蹙眉没有话。俩人陷入沉默,唯能听见水声潺潺,孟萋萋几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身子娇贵,要好好爱惜。”迷糊中,盛嘉彦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阿彦,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很熟悉?”
  盛嘉彦手上动作停了停:“怎么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你也给我洗过澡,按着我不让我动。也过让我珍惜身体,虽然我之前忘记了,不过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可是记忆中除了在魏府那次,你并没有再帮我洗过澡……很奇怪?我甚至还记得你帮我洗澡的时候,袖子挽到了手腕上方,穿的好像是个黑底掺了金线的袍子……”
  她念念叨叨着昏睡过去,没瞧见盛嘉彦眼里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
  期待着你记起,又希望你忘记。
  ……
  地府中的七月七要到了,众人正在张灯结彩的装扮鬼城。
  夜游神最近屁股晒伤了,不便上工,每每大家都轮流来看他。
  好巧不巧,今儿来的是衰神。
  衰神从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欣喜道:“阿夜今儿就你一个人呀,太好了!”
  他轻飘飘的飞了进来,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东瞅瞅西看看。途中他因为好奇摸上夜游神养的一株人间的含羞草,衰神的手刚碰上去外头就猛地刮来一阵风将装着含羞草的石盆吹倒。
  夜游神看着英勇阵亡的含羞草,欲哭无泪:“我求求你出去好不好。”
  “你这是啥话!”衰神有些气:“他们都在忙着七月七鬼节,没人来照顾你,我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才来。而且刚才又不是我的错,外头刮来那么大一阵风瞧见没?跟我可没有关系。不过话回来,你胆子可真大啊,没有陛下允许敢私自去人间。”
  “别提了,”夜游神沮丧一声:“还不是俗世镜中看到陛下被关了起来,孟姐姐那边又惊险万分,我急得要命。想着偷偷去给他把门打开,结果门开是开了,可是皇城里的龙气把我给打伤了。”
  “哎哟哟,你打哪儿不好非伤着屁股!”衰神凑近看了看,忽而道:“咦,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真的吗?桌上有药你快帮我抹上去!否则陛下姐姐他们回来我就没法去迎接了。”
  “好好好,你可别急,我跟你,养伤这事儿我有经验……”衰神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瓶药,随手拿起一个用手指头挑了点,均匀的抹在了夜游神的屁股上。
  过了半日,判官在廖阳殿安排鬼差各司其职,准备鬼节所需的用品。
  他扫视一圈,学着盛嘉彦的口气问:“怎么夜游神没来?”
  善恶童子蹦出来道:“方才去看过他了,他的伤不知怎么突然恶化,难为他神仙体质眼下却浑身发热,还不停胡话呐!”
  判官摇摇头,颇为恨铁不成钢道:“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衰神在人群中听见了,抬头吹着口哨往血河将军背后躲了躲。
  夜游神病情忽然加重应该跟他没关系?嗯,肯定没关系,一定是下午那阵吹倒花盆的风让他着凉了。这个夜游神真是的,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衰神这般想着,还是有些心虚的将口哨吹的更响了点。
  判官被他的动静吸引,呵斥一声:“衰神干什么呢!你当开茶话会呢?正要到你的事,七月七按照常理我们也邀请了几个与地府关系好的上仙神君。福神点名要你去迎接她,你先好好准备着,记得按时去!”
  衰神傻眼了,面部可疑的腾起红晕:“怎……怎么要我去呢,我……我不行!我跟她政见不同,她是我死对头,我不去!”
  判官斜斜看他一眼,翻了翻功过本:“你不去行啊,你这一年的业绩就别提了。不准到头来陛下还要责罚你办事不利。你本是给十恶不赦的人带去灾祸的,可是福神有意为难你,你前脚刚去她后脚就去拜访别人。你俩政见不同你不得寻思着跟她聊聊?”
  血河将军挖了挖鼻孔,弹弹手指道:“可不咋的,总让她这么坏你的事也不是个办法啊,既然这次她主动要求,你干脆去就是了。聊聊共同理想,谈谈美好人生。”
  衰神不情不愿的应了,判官这才又交待:“按照生死簿上所记,陛下还余两日便会归位,正巧赶着鬼节前,大家可别再懒散了。”
  孟姜赶忙道:“那孟姐姐呢?是与陛下一同回来吗?”
  判官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只道:“不准,总之都先准备着。”
  判官心里头着实为阎王陛下捏了一把汗,按照阎王陛下的打算来看,分明就是要给孟婆以命换命啊。此举违反条,更是禁忌之术,希望阎王陛下能早日收手,切勿酿成大错才是……
  第137章 冬日的来临
  在孟萋萋熟睡的过程中,盛嘉彦顺手解决了楚国来犯的事。不知道盛嘉彦如何解决的,只知道当楚国带兵进攻的将领收到他的那封书信拆开一看时,当即决定不再往前攻打,原地扎营驻守起来。
  林家三口在方宝的帮助下伤势也逐渐好转,已经启程前往越国了。
  某日午后孟萋萋梦到他们一家三口,林高山挺着肥肥的肚子,林夫人挽着他的胳膊,林景行依偎在他们身旁,仨人笑的和煦。冲孟萋萋招手,看口型像是在再见。
  他们背后是波光粼粼的长河,河边停着一艘船,似是要渡他们去往越国。
  孟萋萋在梦中奔向他们,却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跟前去。
  只能看着林高山挥舞着手,一家三口与她挥泪告别。
  醒来后的孟萋萋莫名觉得惆怅,但一想到他们已经平安的去了越国,日后不定还会再度相见,这份惆怅便也压下去几分。
  连素和也被找到,孟萋萋去信给方宝,希望他派人将素和送来京城,因为在这里她可以更好地照顾素和生产。
  算算素和也有八个月的身孕了,不知道舟车劳顿会不会影响到她。但京城这边有足够的人手,名医也大部分在宫廷中,有了他们在素和生产时应当不会太难受。
  孟萋萋写的信是给方宝的,可是送回来的信却是聂辛写的。
  聂辛信中寥寥几笔,只待方便了再安排素和进京。言辞中似是有推拒之意,令孟萋萋十分不解。
  但有方宝和聂辛在,她相信素和不会受委屈。
  最让她担心不下的还是向鼎臣,盛嘉彦派了几波人返回扬州去找他都没有结果。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有骸骨,可向鼎臣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孟萋萋心里有结,每每梦到向鼎臣趴在崖边向她求救。她刚伸出一只手的时候,他就掉了下去。
  每当梦到这景,她都要心悸着惊醒。
  而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能看见盛嘉彦在身边。
  盛嘉彦最近也十分繁忙,襄王囚禁他那几日,奏折堆积的如同山一般高。因为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隐瞒,盛嘉彦也多日不现身,朝中已经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了。
  故而他这几日忙着与朝中众臣周旋,时常忙到很晚,回到府中匆匆看孟萋萋一眼,替她掖好被子,他又要转去书房中批阅奏折直至深夜。
  襄王与赵贵妃被囚,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放了出来,盛嘉彦顺应命登基大宝。
  在初冬到来之际,盛嘉彦稳稳坐上皇帝的宝座,可以的上是众望所归了。
  皇后与太子拿着老皇帝给的地契远走,盛嘉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却在他们临行的包裹里放置了其余两处地契。两块地都处在好山好水的地方,收成足且好打理,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盛嘉彦在朝政上顺风顺水,制住了襄王安顿好了太子,平王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几度召平王班师回朝,却都被平王拒之不理。平王的风头过强,隐隐有要自立为王的架势。
  至于魏桢,他的儿子犯了大错,魏桢险些以死谢罪。盛嘉彦念在他平日劳苦功高,封了他一个太傅头衔让他安度晚年。魏初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因为饿的昏过去多时,人救回来以后也变得有些少言寡语,不似从前灵动了。
  所有的事情都看似尘埃落定,历史的轨迹稳稳地向前方行驶。
  因为盛嘉彦现在成了皇帝,王府自然是不能用了。以前王府里的人都被挪进宫廷中,有的做了主管,有的做了御前姑姑,还有的统领内务府,更多的变成了暗卫中的一员,他们都被好生安排了。唯独孟萋萋这个身份不上不下的,直接被盛嘉彦藏进了皇帝才能居住的养心殿中。
  盛嘉彦不要她打扫也不要她唱歌跳舞,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令朝臣对此十分不满。
  “皇上,此举不合规矩。”某大臣劝道。
  “怎么不合?”盛嘉彦淡淡回应:“有人贴身保护,朕觉得正是规矩所在。”
  “……”大臣败。
  盛嘉彦登基不久,朝廷的众臣便开始进言让他选秀。理由是盛嘉彦已经二十好几了,膝下一个子嗣也无,甚至后宫空无一人,身为大晋朝的新帝,这怎么可以呢?
  不过他们的也有道理,盛嘉彦的几个哥哥弟弟都是好几个妻妾与子嗣。便最的平王,他的儿子今年也足足一岁了。
  某日盛嘉彦下朝,孟萋萋替他解衣服纽带的时候,听得盛嘉彦不咸不淡道:“他们又让我选秀了。”
  孟萋萋指尖一顿:“是吗?”
  “嗯——”盛嘉彦应了声:“他们我需要一个皇后和几位妃子。”
  “哦?”孟萋萋避开盛嘉彦投来的炙热目光。
  “甚至还需要几个孩子。”他又补充道。
  “要不你去找扶荔宫的那位?”孟萋萋抬头道。
  盛嘉彦眉目微蹙,想了一会:“那里有住人吗?”
  “有啊,赵嫣然,你忘啦?你从蜀山拼死救回来的那位。”孟萋萋罢,将他的腰带狠狠一系。
  “她怎么会住在那里?”事情一多,盛嘉彦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我安排的。当初王府的人都入宫了,她身份尴尬,我就也没让她去做侍女,便放到了六宫中的一个宫殿去,分了几个婢女给她。本想着你会给她一个名分,谁知道你就这么忘了?”
  孟萋萋提到这个赵嫣然便带了几分醋味,偏她自己不知。
  盛嘉彦瞥见她神情,煞有其事道:“你的不错,应当给一个名分,否则一直住在宫里也不好。”
  孟萋萋瞪大眼睛,她本以为盛嘉彦的性格会拒绝,谁知道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答应了。
  真是气死她了!
  孟萋萋将手一甩,索性也不帮他宽衣了。
  愤愤转身出去。
  “去哪儿?”盛嘉彦在身后追问。
  “去忙,陛下。”孟萋萋咬牙回了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盛嘉彦在她身后偷笑,宫婢抬眼望去,还被他警告的扫了几眼。
  如今皇宫不比王府了,王府的规模虽大,却不及皇宫的磅礴与宽广。
  孟萋萋自个儿在宫道上走着走着,莫春风从她身后跑过来。
  “萋萋!快帮我挡一下。”
  他火急火燎的,似是被什么人在追赶。
  “挡什么?”
  “挡……”莫春风还未完,便见着宫道尽头有一抹碧色身影快速闪了过来。
  他急的哎呀一声,转身继续飞奔,还不忘嘱咐孟萋萋:“挡住她,别让她追来了!”
  孟萋萋一头雾水的回首,恰好碧衣姑娘冲到了她身边,孟萋萋伸手一把拽住,被那姑娘的去势带的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