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同样幼脆弱的孟萋萋,什么时候会真的闭上眼睛离他而去。而他还要忍受几十年的孤单,继续熬完这沉闷的人世,才能回到地府与她团聚。
  只盼分别的这一晚点来到。
  孟萋萋他们回到府里时,夜已至深。
  她许是累极了,被盛嘉彦抓着草草洗了把脸,就一头闷进床里呼呼大睡起来。盛嘉彦替她换掉了衣裳,盖好被子,便坐在她床榻边看起书卷。
  被高显派来服侍孟萋萋的两个婢女在门外面面相觑,皆觉得这个盛公子跟孟姑娘的关系不简单。
  ……
  那边高兰一身盛装打扮,娇俏的水蓝色裙子,两根白玉簪挽起的秀发,耳垂上挂着两颗浑圆巧的珍珠。在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佳人如暖玉温香,细白的脖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张朱红的口如香甜可口的樱桃,正等着人去采摘。
  高兰为了去见盛嘉彦,今日特地提前沐浴熏香,且故意没穿亵裤。
  她满心期待子时的到来,眼见着时辰快到了,高兰忽而想起来一事:“盛公子刚来幽州城,他怎么会知道云深亭呢?更何况云深亭周围都是荒废已久的寺庙,寻常人还真不知道那。”
  阮听后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替高兰稳了稳发鬓:“瞧姐这话的,这是看了我们未来姑爷呢。在高府里公子如何敢与您见面?他还要顾着您的名声,也要避着那孟姑娘。云深亭虽荒废许久,但到底是叙旧的好地方,盛公子稍稍一打听,便不都知道了?您是不是。”
  高兰觉得阮的在理,但她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便派了柳荫去盛嘉彦住的屋子里看看他在不在房间内。
  柳荫悄悄去了西苑,避开巡逻的家丁,远远看见服侍孟萋萋的两个婢女在门口聊,她慢慢走过去轻咳一声:“孟姑娘睡下了?”
  两个婢女连忙噤声,她们都知道柳荫是姐身边的一等侍女,还是很有脸面的。
  “是的柳荫姐姐,孟姑娘已经睡下了。”
  柳荫眼睛往盛嘉彦那屋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黑洞洞的似是连灯也没点。
  “盛公子不在屋子里么?”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要是让大姐知道她们疏于职守,让盛公子跟孟姑娘睡在了一处,那她们岂不是得遭殃?
  故而其中一个婢女连忙开口:“奴婢们不知。”
  柳荫大步走到盛嘉彦屋子的窗前往里头探了一眼,借着月色扫视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的确没有人。这才回身对两个婢女吩咐:“我告诉你们,盛公子是贵人一个,他不在房间里这事谁若是敢传出去,我便叫姐割了你们的舌头!听明白了么?”
  两个婢女连连点头:“姐姐放心。”
  柳荫这才满意的离开,回去给高兰复命:“姐,盛公子果然不在房间内,想来已经是去了云深亭了。”
  高兰满意的勾唇:“甚好,替本姐准备,我现在就要出发去云深亭。”
  临走前她还留了阮在房内看着为她打掩护,万一她彻夜未归,被人发现岂不是丢脸?高兰甚至都想好等下怎么勾起盛嘉彦对她的****了。
  披着月色,高兰就带了柳荫及别的两个丫鬟从后门坐上高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往郊外云深亭去了。
  第88章 云深的争吵
  远在京城中的摄政王府,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京城的贵人们都陷入熟睡,府内陆三娘的房间还亮着一盏黄豆大的灯。
  她正在看盛嘉彦从幽州传来的信件,这时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陆三娘将信收好,便让人进来。
  来人一袭月白色的裙子,身姿羸弱我见犹怜,她一张明丽的素净脸上满是惹人疼爱的娇弱。更重要的,是她的长相与孟萋萋十分相似。
  但认识二人的人会分辨出,孟萋萋是做不出这样柔弱的神态的。
  这个女子便是当日盛嘉彦执意从蜀中带回来的二当家妾室,赵嫣然。
  “嫣然,还未睡么。”陆三娘见到她,神色依旧淡淡的,并不恭维也不疏远。
  赵嫣然将手中的包裹放置在桌上慢慢打开,带着柔意道:“前几见你眼眶发青,知道你睡不好。我将晒干的甘草跟荞麦做了个软枕,你试试,应该会有效果。”
  陆三娘没有推却,接过后道了一声谢。
  “三娘,这几日都没见殿下,我去明光殿请安,别人也只殿下此时不便。我倒也不是要去打扰殿下,只是前几日抄录殿下的诗词,有几处不明白的想要请教罢了。”赵嫣然期期艾艾的神情,足像一个思念丈夫的女子。
  陆三娘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口气不咸不淡道:“殿下终日忙碌,他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
  赵嫣然被她这么一驳回,脸上有些讪讪的:“你的是……”
  陆三娘到底是个面冷心善的,见她有些尴尬,便安慰似的了句:“你只管好生学萋萋的作态,便是能让殿下高兴了。”
  赵嫣然白里就有专门的人教她如何走路,如何吃饭。她不能有自己的爱好,不能有自己喜欢的颜色,甚至不能在孟萋萋面前露脸。
  因为王爷怕孟萋萋不高兴。
  赵嫣然忍了数日,见眼下只有陆三娘跟她,便忍不住问了出来:“自打我入府,便从未见过这位萋萋姑娘,但王爷却一直交待让我学她的神态举止,甚至可以是让我变成第二个她。但我一直不明白何故,不让我见到萋萋姑娘,我又如何学的神似呢?”
  陆三娘听她提及孟萋萋的名字,神色变得缓和许多:“萋萋之前生了点病,现在还未好全。也许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她。嫣然,别怪我一句不好听的,你能生的跟她三分相似,是你的福气。”
  赵嫣然放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紧,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王爷提起孟萋萋的名字会笑,就连一向冷淡对人的陆三娘想到孟萋萋也会缓和口气。孟萋萋到底何方神圣,竟能唬的这些人对她掏心掏肺!她又何德何能!
  听见陆三娘与孟萋萋相似是自己的福气,赵嫣然心中冷笑不断。她终日学习孟萋萋的举止喜好,听闻她最爱吃春笋,自己的膳食中便隔三差五便有这么一道菜,众人都知道孟萋萋爱春笋,却无人知道她赵嫣然对春笋过敏!每每吃完发病,只能自己捂着呼吸困难的胸口独自难受!
  她孟萋萋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宠爱?
  赵嫣然面上还是柔柔的,与陆三娘又了几句,便告退出来。
  在外等候她的婢女芳绫替她披上薄肩:“夜晚风大,娘子心着凉。”
  赵嫣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偌大的王府,只有你关心我了。”
  芳绫连忙四下看看:“娘子这话可不许再了,要是让旁人听见了,以为您不喜欢王府。再了,奴婢是您的丫鬟,不对您好,能对谁好呢?”
  赵嫣然苦笑,从手腕上褪下一对沉碧色的手镯:“这个你拿着,就当我感谢你这么多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芳绫连忙推却:“照顾娘子是奴婢的分内事,这礼如何敢收?”
  赵嫣然却执意要给她:“这是我的心意,你若不拿着,便是跟她们一样看不起我了。”
  芳绫这才收下,又对着赵嫣然表了一顿忠心,之后才道:“王爷对娘子真好,每日管家都会往娘子房里运送金银首饰。”
  赵嫣然心中冷笑,对她好?每日送衣裳首饰来不假,可哪一次送的不是她孟萋萋喜欢的样式。就连刚才送给芳绫的那一对手镯,也是孟萋萋当年不要的挑剩下的。
  她赵嫣然到底前世欠了孟萋萋什么,这辈子要活在她的影子底下!?
  两个相似的人,如果死了一个,另外一个就会是唯一的?
  赵嫣然心里突的冒出这样的想法,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在这春意盎然的色里,隐隐有发芽的趋势。
  ……
  高兰将柳荫及另外两个婢女留在了马车上,自己轻车熟路的提着灯笼往云深亭走去。远远的看见亭内的确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高兰心中大喜。
  她慌忙吹灭灯笼,拢了拢发鬓,往亭中娉婷走去。
  她站在亭子外头,借着蒙蒙的月色对亭子里背对着她的人柔柔的喊了一声:“公子。”
  那人一震,没有回头。
  高兰更是胆大起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那人。
  “兰儿以为你再也不想跟兰儿有任何牵扯。”高兰话间,还不忘拿圆润的胸脯蹭了蹭那人的后背。
  那人被撩的下体一阵燥热,赵长荣的心里更是高兴的,他就知道高兰不会离他而去,他的兰儿是喜欢他的!故而他一个回身紧紧抱住高兰:“兰儿,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听到声音的高兰诧异了,她一把将赵长荣推开,待看清真的是他以后,惊诧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约你出来的,我当然要在这里!兰儿,跟我走,我带你远走高飞,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赵长荣握上高兰的双手举到胸前,眼神炙热的望着她。
  高兰猛的挣脱开来:“你发什么神经,就凭你!?还要带我私奔?我呸。”
  高兰转身就想走,赵长荣怎么可能让她离开?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兰儿,你不可能这么无情的,对不对!?我们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
  高兰见他十分缠人,恼怒极了:“我那都是骗你的!你还不明白吗。整个幽州府,只有你家中有姐姐在宫中做贵人,我以为赵家前途无量,才勉强跟你在一起,对你虚情假意,其实我没有一是开心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相普通,更没有什么才,钱更是少了。比起那方宝,你都比不上!还妄想娶我,做你的大头梦。”
  赵长荣这时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掌掐上高兰的脖子:“你这个贱人!你居然一直都是骗我的!”
  高兰手脚并用胡乱踢着赵长荣,她被掐的咳嗽出声:“你以为……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赵长荣手上更是用力:“不准再了!你这个贱人!贱人!”
  他愈掐愈狠,高兰最终两眼一番昏厥过去。
  赵长荣怒火未平,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高兰,裙下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来。赵长荣心中生出歹计,只要他现在玷污了高兰的身子,并且拿走她身上的东西作为信物,到时候高府不嫁也得嫁,等到高兰嫁到赵府来,还不是随他报复摆布!
  打定主意的赵长荣欺身压下,昏迷中的高兰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色正浓。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荣终于发泄完毕,此时的高兰已经衣衫不整,浑身青紫交加。一阵冷风吹过,赵长荣忽然惊醒,看着眼前自己做下的混账事,开始后怕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了,生怕高兰就那么被他掐死了。连忙提着裤子,顺手拿了高兰的一件肚兜踉跄的离开了。
  柳荫在路口等许久也不见高兰回来,便带着两个婢女去寻,寻到云深亭中见高兰衣衫不整的昏迷着,惊的花容失色,她也不敢声张,赶忙与另外两个婢女把高兰胡乱一裹,高兰的簪子在慌乱中掉入草丛中也没被人注意到,仨人抬着她回到马车上,一路奔回高府了。
  那厢赵长荣从另一个方向回家,正要经过一个寺庙,却听见寺庙的一堵破墙后头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花宴当日就把林家一口全杀了。”
  “我们不等上头的指示了么?”
  赵长荣听后又惊又怕,正要逃跑,却被未穿整好的长衫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什么人!”墙后的歹人提刀出来,见赵长荣跌在地上,一脸惊俱的望着他们。
  想必他肯定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
  歹人不再给他话的机会,飞身上前一个匕首狠狠刺入赵长荣心口处。只见赵长荣瞪大眼睛,微微颤抖几下,便没了声息。
  回到高府的高兰在柳荫的照顾下终于转醒过来,她听柳荫找到自己时衣衫不整,知道是被赵长荣轻贱了。高兰心一横,干脆让柳荫将两个跟随去的婢女灭口,省的她们把此事出去,坏她的名声!
  柳荫吩咐完她交待的事,才对高兰道:“姐,阮不见了。”
  第89章 王爷的吃醋
  高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狠狠的拍上妆台:“这个贱婢,我还没有发问她,她倒自己心虚的躲了起来。看来多半是她骗了我,你速速将她找出来,我必然要扒了她一层皮!”
  柳荫领命下去,临走前她无意中瞥见高兰望着她的眼神也是恶狠狠地,柳荫难免后背一寒,慌忙阖门离去。按照姐话里的意思,看来今日盛公子并未赴约,那姐衣衫不整又是因为谁……
  柳荫不由得微微一颤,她捏紧双手。恐怕若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处,高兰也会将她灭口。如果找到了阮,她的下场不会比阮好多少!
  ……
  第二日气晴朗,盛嘉彦与向鼎臣莫春风在房内商议政事。
  孟萋萋是从未不参与他们的对话,所以闲来无事之下,便再度拿了盛嘉彦给她的那把细长柄的宝刀去了院子里,想着练一练上次的‘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