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珊踮着脚跳到门口,拾起。
纸上写了道数独题, 题目旁边写着一句话:——“解出来的答案就是密码。”
裴珊捏着纸, 向光对准。
“嗯?”
“这是?”
“喵喵喵?”
她苦大仇深般盯着数独题干瞪眼, 盯了很久都没有盯出个所以然。
瞅着那串数字就头疼。
顾贺城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不擅长数学,却还让她解数学题。
高考结束后,裴珊就把数学全部还给老师了。
心知自个儿脑子不太行,选专业的时候还特地选了个不需要学高数的专业。
裴珊幽幽腹诽——
为了不让她出去, 这人花样还挺多的啊。
叩门声再次响起来,裴珊把纸揉成团丢一边, 单脚跳着过去开门,音调微微提高,“顾贺城我说你什么意思,你就不能——”
话语戛然而止。
裴珊看着门外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 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您好, 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医生, 顾先生让我来处理您的伤。”女人莞尔一笑, 解释自己的身份,目光顿了顿,“是崴到了吗?”
“诶是的,请进。”裴珊微微侧身,示意医生进来,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瞥向门外,想看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搀您过去吧。”医生笑容和煦,柔和的目光像是把裴珊的心思看穿了,“您是在找顾先生吗?他在书房,需要帮您喊他过来吗?”
“不用!”裴珊矢口否认,扶着医生的胳膊一步一步跳回床边坐下,闷声道,“谁想见他了。”
“那是我误会了。”医生放下药箱,俯下身仔细查看裴珊的脚,语调与刚刚无异,像只是在回忆,“我刚刚看见裴小姐看外面,还以为是在等顾先生。”
“没有,医生想多了。”裴珊再次低声否认。
医生轻笑,没说话了。
裴珊看着医生替自己处理崴伤,瞅着无聊,便想找点事情做。
手机放在另一边的床头充电,裴珊够不着,四处瞄了圈,能够得着的只有被她揉成纸团的数独题。
“……”
不就是一道数独题,还难得住她吗?
等她解出来后找那人得瑟去。
裴珊小心翼翼地把纸团揉开,摊平,聚精会神解着题,便连医生处理完伤口走了都不知道,更别提留意到门口悄声无息多了个人。
正定定看着她。
“那个医生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答案是这个吗?”裴珊苦思冥想,总算把数字填满了,兴高采烈扬了扬纸张,才这会儿才发现医生不见了。
顾贺城倚在门边,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
空气里弥散着红花油的味道,很醒神。
“你怎么来了。”裴珊垂眸,把皱巴巴的纸张对折,再叠起,最后成了小小方块,藏在手心。
“你……”顾贺城向着光亮处,灯光碎在幽深黑眸里,柔和蔓延,向四周发散,给人一种过于深沉怪异的感觉。
良久,男人敛眸,自嘲般笑了笑,“你就这么想见林殊吗?”
她为了见那人,连讨厌的数学题都愿意做了。
顾贺城不是滋味,定定看着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的女人,眸底情绪晦涩。
裴珊手指微屈,低低道,“我得和林殊解释。”
“解释什么?”
顾贺城的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听起来不太对。
“当然是解释为什么在你家啊?”裴珊讶异瞪了瞪眼,抬手敲了敲自个儿的脑壳,提高音调,“顾贺城,你是不是霸道总裁看多了脑子不好使了,我现在可是夜不归宿啊。”
“我都说了,林殊和我家人很熟,如果我不解释,他要是告诉我妈我夜不归宿,母上还不得打断我的腿啊。”
“现在已经断了,不用打了。”
裴珊:???
行,她没话说。
裴珊唰的一下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淡定的男人,“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顾贺城环着手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凝着她。
四目对视。
裴珊的脸没骨气的红了,喉咙干得厉害。
她抬起手挡住眼,直接瘫进床上,幽幽道,“行吧,你是大爷,大爷说什么都对。”
顾贺城缓步走进房间,捡起掉在地上的抱枕,“那听大爷的话。”
裴珊手臂往下拉,露出一只眼。
“别去找他,至少今晚别去。”男声低低的,裴珊莫名听出了泄气,停了几秒,顾贺城补了一句,“我可以替你去找他。”
裴珊凝眉:“你要找他干架吗?”
“……”
顾贺城一脸疑问。
裴珊慢悠悠的,小心翼翼盘起腿,“林殊可打不过你,你太凶,别欺负他。”
“我可不敢欺负他。”顾贺城嗓音淡淡的,意味不明。
裴珊“诶”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只听顾贺城又道,“他,很厉害。”
很厉害?
裴珊抬眼看向顾贺城,却见他面无表情的,一副山雨欲来的平静。
-
顾贺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能运筹帷幄掌管全局的人
哪怕是接管顾氏,多了许多繁杂事忙起来后,都没生过无力感。
为数不多的几次无力,都和裴珊有关系。
第一次是兴致冲冲跑去国外找裴珊,一方面想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另一方面想正是开启追人模式。
结果却见小女生身边有了另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只需要安静站在那儿便已是风光霁月,性子温柔,待裴珊极好。
男人之间总会有某种莫名的领悟,可能那小女生还没感觉出来,但顾贺城知道,这男生喜欢裴珊。
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他鬼使神差追上去跟踪那两人,看着他们的互动,末了失了再追上去的勇气,订机票回国。
对比起那人对裴珊的照顾。
他还真的是个混蛋。
等他变得没那么混蛋了,再找她。
虽说见着裴珊和别的男生走在一块,他其实也没想太多,不就是追么,只要还没结婚,大家的机会都是平等的。
重逢后,欢迎会。
那姑娘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还执意要喝,然后还喝大了。
他送她回去,这姑娘一路上酒疯就没断过,一方面嚷嚷着他是王八蛋,一方面嚎着要开始新生活。好不容易带回了家,这姑娘总算沉稳点了,没那么疯了。
没那么疯了,但还是个醉鬼。
顾贺城边守着她不让她踹被子,边耐着性子听她讲胡话。小女人从工作讲到大学,讲到小时候自己和邻居小哥哥做过的蠢事,然后话题又跳到苦逼的留学生涯。许是初入职场的压力让她想起了留学时的苦逼,裴珊开始叨叨那时林殊对自己的照顾。
絮絮叨叨大半夜,醉鬼总算是困了,把顾贺城的手当成枕头抱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顾贺城正想怎么在不惊扰她睡觉的情况下抽出手,小女人却更抱紧了点,像是梦魇,“幸好有林殊啊……不然……好想那个人啊……”
他一僵,顿时抽出手,总算是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林殊。
虽然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句胡话,但还是没有办法不在意。他一直以为自己缺席的只是五年,未料想,漫漫时间长河中,其实有个人一直陪着她。
比他真诚,比他温柔,甚至比他更关心她。
即使再自信再运筹帷幄,顾贺城也不得不承认,林殊比他适合裴珊的多。
只能安慰自己这个人不在,没事,他还有机会。
但林殊回来了,此时的林殊比五年前更成熟稳重,也……更适合裴珊了,想问裴珊对林殊是什么感觉,但却没办法说出口。
败了。
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只得糊弄小女人,把她带去南城,希望借着父母的力量暗示一下她,也还算顺利,如果没有碰到林殊。
林殊一出现,裴珊迅速慌了神,支支吾吾想解释。
他便想,和他在一起有那么丢人么,这都得瞒着,没有来的心里就一阵气恼,不顾裴珊挣扎强行把人带回家,不让她再出去。
还亲了她。
那巴掌让他思绪稍稍回来了些,可瞅着裴珊红彤彤的眼,顾贺城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想裴珊去见林殊。
一点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