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夏:“……”
苍妈瞅了眼苍爸,对着手机又说了一遍:“我真挂了啊?”
苍夏吸了吸鼻子,准备挂电话,这时电话那头传来苍爸温和的声音:“女儿你怎么了?在学校里出什么事了吗?”
苍爸虽然是军官,但干的是文职,脾气比起苍妈来说要好不少,心思也细一些,见女儿不说话,还以为是没钱了,毕竟上回苍夏打电话过来说她没钱了,他们还想着把女儿锻炼锻炼,所以也没给她打钱。
但毕竟是自家女儿,锻炼归锻炼,要真没钱了,还能把女儿饿死不成?
“是不是没有钱了啊?一会儿爸给你转三千过去,吃喝还是不要亏了自己。”
苍爸的“一会儿”就是马上,刚说完没一分钟,苍夏那边就收到了三千块。
苍爸又问:“够吗?不够再转点儿?”
苍妈在旁边掐了苍爸一把,小声说:“看你把孩子惯得。”
苍爸才不管呢,听苍夏不说话,在那头一个劲儿擤鼻子,又给她转了两千。他们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又不缺钱,没得在这个关头把女儿给委屈着。
“哎!你!”苍妈不满了,“这马上都放假了!”
苍爸小声凑到苍妈耳边说:“女儿都哭了,肯定有什么事,不然能这样?”
哭了?
不说苍妈还没注意,一说她立马把手机夺过来屏息凝神地听了一下,果然听到那头时不时的吸鼻子声音,一下子不满化作了担忧,对着手机小心问道:“宝贝女儿,你怎么了呀?在学校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妈。”苍夏瓮声瓮气道。
听听这声音,这叫没什么事儿?
苍妈苍爸更担心了,一连问了好多,但都没问出个什么一二三,最后把苍夏给问烦了,说:“我就看了个电影,挺伤心的,给你们打个电话。”
“电影?什么电影?”
苍夏编谎道:“讲父爱母爱的,很感人,就想起你们了,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这一听,苍爸苍妈心里踏实了,同时慰藉万分:“我们也爱你宝贝女儿。”
聊了些有的没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问话,说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
说的没什么话了准备挂电话时,苍夏忽然问她:“妈,楼下那个新来的小哥怎么样了?”
“哪个?”
“就是那个跟我同岁,养了孩子那个。”
“哦,那个年轻爸爸呀。”苍妈妈有点莫名,看了苍爸一眼,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呀?”
苍爸小声问苍妈:“她是不是听说了?”
苍妈也捂着手机小声道:“我没跟她说啊,她怎么知道的?”
一个月前,他们楼下来了个带着孩子的年轻爸爸,那孩子不过跟苍夏同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社会周遭的流言蜚语,又或者是生活的压力过大,这个男孩子得了抑郁症。
前不久,男孩子因为抑郁突发,一时情绪失控把孩子掐得窒息了,回过神后连忙将孩子送往急救室。只可惜,孩子因为窒息时间太长,脑缺氧严重造成脑损坏,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具体是什么后遗症周围的人也不知道,但他们看到过孩子妈妈那边的人过来闹事,闹得很厉害。
男孩子被孩子的妈妈和亲戚当街殴打,孩子被交给了妈妈,男孩子最后也被送进了医院里接受治疗,据说因为伤心过度在医院里割腕都割了两次,现在男孩子的家人那边也不太愿意让他回去,只给钱不管别的。
在医院待了有半个月,昨天男孩子刚从医院回来,听说要搬家,因为房东觉得他这样的人继续住着搞不好会在房子里闹出人命,到时候这个房子就不好租出去了。
他们那时刚巧买菜下楼,跟那个男生碰了个正着,年纪轻轻一个男孩子,不过一个月,就瘦脱了形,头发都白了一些,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看着着实可怜。
“然后呢?”苍夏又问。
“什么然后?”苍妈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然后,听说小孩儿的后遗症严重,估计会影响到智商发育,现在孩子妈妈那边已经不怎么治疗孩子了,反倒跟男方打官司,准备要一笔钱过来,难怪那个男孩要自己带孩子,这种女人和娘家人,也真的是做了孽的。”
苍爸也在旁边感叹:“现在的男人不容易啊。”
苍妈睨了他一眼。
苍爸连忙说:“我挺容易的。”
电话那头的苍夏早被他们说的这个悲惨故事给吓傻了,眼泪都给吓没了,但是手脚却愈发地冰冷,一颗心也是紧巴巴的凉透了。
她不太敢想,要是她爸妈知道了她跟魏沈骏的事会怎么对她,会不会直接把她逐出苍家呢?
她爸还是军人,是最正直不过了,虽然看起来温和,平时最惯着她的也是他,但是从小教训她最多的也是他,如果知道她干了这种事,她爸专门坐飞机过来打她都不是没可能。
想到小时候被打的惨状,苍夏一个激灵,连忙准备挂电话。
“乖女儿啊,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啊?”
“好多了好多了。”手都开始哆嗦了。
“那就好,我跟你妈继续去遛弯了啊。”
“嗯。”
“注意身体哈。”
“嗯。”
一通惯例嘱咐嗯嗯啊啊后,总算断了线。挂了电话后,苍夏摸了摸后背,汗已经把背心打湿了。
说起来魏沈骏是不让她担心这事儿,说他能自己解决,说他不会让她负责,可是……她能不想不担心不负责吗?
可要是真负责,要怎么负呢?
休学?结婚?生子?还是……干脆去做手术不要孩子了?
苍夏不知道。她此时只觉得,面前所有的路都是死路。
因为和好了,这几天苍夏都是在外面,只要不上课就是跟魏沈骏在一起,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食堂,要么就是在逛校园,或者在体育馆看他练球。
他俩成双对的身影出没在校园里,很快和好的消息就在认识的人里传遍了。
下午是计算机系的篮球赛,苍夏跟魏沈骏约好中午要一起商量一些事,于是来计算机系楼下等他。
魏沈骏跟她说好下课就出来了的,但苍夏在外边儿等了十五分钟都没见到人,她看了看时间,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还不下来。
那边也不知道在干嘛,等了会儿并没有回应,她只好又继续等着。
楼里出来一批又一批,就是没有魏沈骏,苍夏犹豫了下,准备进去找他,刚走到门口就瞧见里头闹闹腾腾地、以众星拱月的模式走出来一群人。
最中央那个月非常地惹眼,大热天的从头到脚一身黑,样貌出众,脸上是一贯的没有表情,听着周围人说话也不痛不痒的,显得很是冷漠。
“松啊,你这藏得也太深了吧,既然家里这么有实力,当初怎么会想着在国内上学啊?还上的计算机?真是够低调的。”
“当初我还面海立儿来的,早知道海立儿是你们家的产业,我都该向你提前跟你走走关系了,哎,有眼不识泰山啊我。”
“那之后要怎么样,下半年你就准备直接去公司里了吗?还是要出国继续深造?”
“你傻啊,哪家的继承人是大三就继承家业的,不都是能多读书就多读书吗?”
“行了,你们可别嚷嚷了,人家过路呢,给人挡的,让让……哎?苍夏?”
最后说话那个是篮球队那个张玺,也是计算机系的,他把苍夏也认出来了。
听到“苍夏”的名字,人群里的石印松稍稍歪了下头,但脚步并没有停,只是朝着苍夏扫过来一个淡淡的眼神,跟熟悉的陌生人一样跟她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头,就这样擦肩而过。
人群也跟他一样,扫了一眼,接着就围着他继续前行。
只有张玺停了下来,问她:“你是不是在等魏沈骏啊?”
苍夏回过神,点点头:“对,你知道他在干嘛吗?怎么还没下来?”
张玺说:“导员把他叫走了,好像是因为助学金的事情,应该很快救下来了,你等等吧,我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
苍夏看着他跑进人群里,又挤到石印松旁边去参与着对话。她盯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等着人走远,才回过头叹了口气。
她再看着正对着她的楼梯,想到张玺的话,一直早在心里就有的猜测被印证了。
助学金……吗?
【你别以为你给我花钱充大款我就不知道你什么人了,真的有钱人是你这个样子吗?一天到晚把个钱钱钱的挂在嘴边上。】
【要不是为了你的面子,谁要你给我花钱,我缺那几个钱吗?啊?】
【就这样就想让我把第一次给你?你把人当傻子糊弄呢?】
【我稀罕你的钱,你要让我还你,我就还你,我又不是还不起!有钱,还你!都还你!】
【拿上你那几个臭钱,咱俩把手分干净!】
分手那一夜,她把魏沈骏骂得眼睛通红。
苍夏其实早就知道的,魏沈骏的家庭出生可能没有他表现出来得那么好。
他有记账的习惯,几块钱的账都要记下来。
他没给自己买过很贵很好的东西,虽然他用的理由是他不看重物质享受。
她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的那双一千块一双的鞋,他宝贝得不得了,几乎没拿出来穿过。
他从来不喝饮料也不吃零食,虽然说的是不喜欢,但她每次以吃不完的理由硬给他喝给他吃的时候,他吃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每次她说要一起出去旅游,他都会刚好有急事不能去。
每一回她跟他说小时候出国玩的事,他就会异常地沉默,只听不说。问起来,他就说没什么可说的,出个国而已,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儿。
细枝末节的疑点太多了,所以后来苍夏就不提这些跟钱有关的事了,也不出去玩不出去吃了,逛街也只在学校外的一条街逛一逛,买点便宜衣服,甚至以减肥为理由连零食饮料都戒了不少。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所以才会在真正闹崩分手的时候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才能刚好刺到魏沈骏的痛点上。
想想当初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很毒,也难怪他到最后被她骂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睛通红地瞪着她,一副恨透了她的模样。
一个不舍得自己花钱喝十几块一杯果汁但却舍得给她买的男人,就算坏,又能有多坏呢?
“夏夏!”魏沈骏下楼了,小跑到她面前,脸上扬着笑好像有什么开心事。
“你怎么这么慢才下来?”苍夏看他后背上有点白灰,给他拍了拍。
魏沈骏有些得意:“没什么,我之前不是接了几个活儿吗,有一个做得挺好的,导员想把我的作品拿出去评个奖,因为这件事,有一家公司找到学校来,说想要我去他们家。”
苍夏顺势夸他:“哇,这么抢手啊。”
魏沈骏看来是真开心,嘿嘿嘿地笑个不停,说:“这个公司给的待遇也挺好呢,没有海立儿的工资高,但是因为公司小人也少,才在创业起步阶段,上升空间大,要是真的做起来了,应该会很好,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拼一下。”
“那海立儿呢?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