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说的那人正是来传旨的小黄门,在她脑海里的记忆里,南阳侯府也是接过圣旨的,来传旨的人就是这么一副模样打扮。
那小黄门最初那一嗓子她也听到了,这圣旨是给林昭然的呢。
侯府很快便将大门打开,世子林溯风亲自到了,然后将人迎了进去。
没让众人等太久,远远地看到南阳侯领着侯认的男丁们亲自将小黄门送出走。
然后就是放鞭炮撒喜钱,告知众人他们侯府的五姑娘林昭然被封了乡君。
“二哥,我们走吧。”
林则然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没有失魂落魄,没有愤怒不甘,整个人却像是被什么困扰想不明白一样。
坐在骡车上,林蔚然确实觉得不对劲。她将昨天的事和今天的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违和。现在想来,重点就在老夫人整个的反应,蹊跷啊蹊跷。
她翻查了这么些年来的记忆,侯府像昨天那样出那么大的纰漏,似乎没有过。昨天的事,让她无端感到老夫人对侯府的整个掌控力弱了很多,完全不像是老夫人应有的宅斗水平。
如果老夫人她是故意如此放任的呢?这个念头一起,林蔚然压都压不回去。
她将细节想了一遍又一遍,先是老夫人被打湿了衣摆,顺理成章地去换衣,将控场资格下移给了儿媳妇。然后张氏闹了那么一出,明显收不住场的时候,老夫人及时出现了,雷厉风行地将罗稳婆收拾掉了。还有后续在面对谢夫人的时候,似乎并不如何担心,还有之后的一些表现......
现在想来,这种种迹象应该是心中有数有所倚仗的表现啊。
林蔚然又思考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一切尽在老夫人的掌控之中。她们都是棋子,老夫人才是那个执棋之人。
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局她和林昭然张氏谁也没胜,胜的人是老夫人。
这些年张氏心思越发大了,且她育有一子一女,不好管教。
而林昭然呢,刚回来,不免带了一些眼界狭窄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偏偏她还自以为手段高轩,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些在老夫人看来都是需要调、教的货色。
而她呢,在不知不觉中,被老夫人废物利用了一回,成为用于磨砺孙女警告儿媳的道具。
想通了,林蔚然不得不震撼,老夫人的手段不可谓不狠厉,整个侯府的名声说赌就赌了。当然她早知道有这道圣旨保底,但也很悬啊。
老夫人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教导林昭然吧?就是不知道林昭然怎么的就那么得她看重。
相比侯府参与了此局的众人,林蔚然发现,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还是缺乏了一点血性。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他人。
往深处想,她算是看明白了,古代女子的机遇是非常少的。不像现代,女子有机会出去工作,有机会认识接触认识人,甚至有不少的途径可以让她们跨越阶层,除了嫁人之外。
但在这里,粗心大意,除非运气非常好,否则某些属于你的机遇就被人暗暗谋算掉了。
林蔚然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将事情理清楚。
一时间,她神情有些怏怏的。
骡车内外,谁也没有说话。
没一会,林蔚然便将这事扔开了,没办法,技不如人还能咋滴,难道折回头去质问她吗?幸亏全身而退了,就庆幸吧。别忘了,此局已涉及到侯府的名声,老夫人都没有因此而停手,只是利用了她,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这么阿q,况且她已经回过味来了不是吗?不是她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这一局里能回过味来堪破这弯弯绕绕的人恐怕都不超一巴掌。
林蔚然所料不差,能堪破这一局的人不多,但那些人里并不包括宫令箴。
经此一役,宫令箴方意识到,有时不能小瞧深居宅院的妇人。
可以说,老侯夫人好好地给他上了一课,为了培养出出色的子孙,老夫人竟如此舍得,令人刮目相看之余又很不解,她为何如此重视林昭然?
林蔚然掀了车帘子坐到林则然身边,“二哥,和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吧?”
她神情自然,就像远归的行人问及亲人一样自然,没有拘束不安也没有尴尬。
林蔚然的积极让林则然侧目,他还以为这个妹妹会很抗拒呢。
林则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侯府对你好不好?”
“之前挺好的。”侯府嫡女嘛,一步出八步迈,吃穿用度排场皆不差就最。
“后来林昭然回来后,日子就艰难了点。”
这也是人之常情。
“昭然得封乡君,蔚然羡不羡慕?”
林蔚然直视前方,“羡慕也羡慕不来,所以就不羡慕了。”
林则然微微侧过脸,看向她。
林蔚然回了他一眼,并笑了笑,“二哥你要专心赶车啊!”
她说了不羡慕就是不羡慕。
如今侯府三个嫡女,二房就不说了,大房还有个嫡长女呢,林蕴然都没有封号,偏偏林昭然得封了乡君,
从一点就可以看出,老夫人不知为何,特别地看重林昭然。
而且林蔚然猜测,林昭然这乡君的封赏,里面怕是大有来历。要知道在大梁国女性除了诰命就是封号,最末等的乡君都有六品,比知县都都大一两级。封号自然是很珍贵并且稀少的,无功无德的封赏是不能的,哪怕是最末等的乡君那也是给皇室女和命妇的。
因为有了封号的都是有一定的封赏年俸。皇上不是那么轻易就给出去的,连公爵家的女儿都未必有封号啊。
她能得此封赏,最大的可能便是侯府在宫中那位林昭仪出了大力气了。
这位林昭仪是她们的姑姑,阳侯府早年艰难,老夫人更是连四十那年生下的老闺女都送进宫中博前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