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吃惯了绿星的,这个真是有点……难吃。”
“好的。”副官一脸严肃,再次立正。
一旁,德莱斯有点激动:“这幅画的重点,其实是冰!她就是一个被冰冻的女人,我不管她是谁,她有没有苏醒,反正每次我看到她,我都觉得,她依旧是一块冰,一块能动的,带着性别的冰,她能在冰里还不死,她比冰更冷!她不该被放出来!她,她就是潘多拉!”
“哈!”芳芳笑了一声,眼波流转,“她冻着你了?”
“我害怕她,”德莱斯直言不讳,“看她在冰里,我安心。”
“哇喔。”芳芳不再响应,反而转手点了点施烨的手臂,“主席阁下,你也这么认为吗?”
“嗯?”施烨一副怎么来问我的样子,满脸无辜,“我不明白,潘多拉怎么了?”
“对啊,潘多拉怎么了?”芳芳转向德莱斯。
“是灾难!”德莱斯压低声音,郑重其事,“确切说她不是潘多拉,那个装着她的冷冻仓才是潘多拉的盒子,你们打开了盒子,你们放出了灾难!”
“宙斯给潘多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祸害、灾难和瘟疫,让她送给娶她的男人……潘多拉打开了那只盒子,里面的灾难飞了出来,人类饱受祸害……”施烨忽然讲起了故事,表情平静。
“对!”德莱斯仿佛受到了鼓励,双眼闪亮的肯定道。
“而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命运而悄悄放在盒子底层的‘希望’,还没来得及飞出盒子,惊慌万分的潘多拉就把盒子关上了。”施烨碰了一下德莱斯手里的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微笑道,“我以为灾难已经放完了,现在,该轮到希望了,你认为呢?”
德莱斯脸色铁青,他站了起来,隐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噗。”芳芳在一旁笑了出来,她也朝德莱斯的背影举了举杯,自得其乐的喝干净,招手让侍者给她和施烨又放了一杯酒,转头对他道,“所以,主席大人是特地过来,为我镇场子的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施烨不置可否,“我们需要对你们表达足够的重视,但泽洛显然不适合扮演这个角色,那会让公众忽视你们本身,而专注往某些桃色的方向去。”
“你和我就不会桃色了?”芳芳挑眉看他,颇有点勾魂摄魄的味道。
“不会。”施烨岿然不动,“我不会动你,他们也不会动我。”
芳芳歪头,眯眼看着他,神情莫测,忽然道,“有人在查陆垚。”
“我知道。”
“似乎是想证明些别的。”
“我知道。”
“如果……”芳芳没往下说,只是晃了晃自己的酒杯,看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出神。
“我觉得,我一直知道她是谁。”施烨语出惊人,芳芳对着杯子挑了挑眉。
完全不去注意芳芳的表情,施烨也盯着自己的酒杯,嘴角带笑:“我可以理解他们在怕什么,也可以理解你们怕什么,但我没法给任何一方足够可信的保证,所以我只能信我自己,做我想做的。”
“……”芳芳有些怔然,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对一个男人产生一种类似于肃然起敬的感觉,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有点担心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可怕,不仅仅是素意所说的那种可怕。
她忽然恶从胆边生,扬起一丝坏笑,轻描淡写道:“如果……盒子里的灾难,还没放干净,你打算怎么办?”
施烨眨眨眼,微笑,从容道:“她是个偏激的人吗?”
“不是。”
“她是个冲动的人吗?”
芳芳眯眼笑:“除了某一次……不是。”
施烨举杯,碰了碰芳芳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笑道:“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她深思熟虑后还想做些什么,我也拦不住,不是吗?”
芳芳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笑容越来越大,连喝酒的时候都差点呛着,她一边毫无形象的咳嗽,一边朝施烨摆手:“上吧,少年,这次我真的看好你了,哈哈哈哈哈!”
第119章 烧画
慈善晚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究竟在其中有什么收获,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虽然平权会作为一个公益组织不仅没有申请任何慈善项目, 甚至还掏了一百万, 但从各方面讲, 都是满载而归。
尤其是芳芳,狠狠刷了一遍存在感不说,还直接受到施烨、泽洛等大佬的重点照料,看起来未来平权会升级为一个政党简直洒洒水的事。
众人都以为此时平权会应该暗戳戳的在击掌相庆,但事实上, 别说芳芳了,就连素意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 压根没当回事,连宴后总结都没做,只是在拍卖行将《潘多拉》送来的时候,才碰了个头。
实验室里, 一人高的画就这么随便的搁在地上,背靠着桌子。
素意与画面对面站着, 摸了摸冰封下那个女人的脸, 表情冷漠。
“我真的从来没小瞧过这儿的人,”芳芳翘着腿在一旁喝酒, “但这接二连三的,还真的让我紧张了一下。哥羽,这个德莱斯……”
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画:“说你连潘多拉都不是, 你就是潘多拉放出来的东西,我觉得……哈哈哈哈哈!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她笑得停不下来,另一手夹着根烟,都没空点。
素意随手划了根火柴,给她点上火:“罗兰说,集会站评论里这样的言论已经在冒头了,不知道是有人煽风点火,还是真的越来越多的人这么觉得。”
“很不幸,我认为是第二种。”芳芳整张脸拢在她自己的烟里,笑容也飘忽,“在之前全是痴汉的情况下,这些人并不怎么敢冒头,因为冒头肯定会被喷。你看,哥羽就是典型,他丝毫不敢掀起舆论,至少就我所知,他到现在都不敢发起五角会议让施烨、麦坎和泽洛他们警惕你,只敢让杜克他们在研究上上点心。”
“但是现在……”素意还是看着画。
“现在,这个德莱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抱有相同想法的人肯定能看懂,他等于吹起了一个集结号……以后反对你的人会越来越多。”
“反对我什么呢,反对我研究解药?”
“不止,是反对你碰实验室。”芳芳朝素意身后的样品陈列柜努努下巴,“他们怕你帮不上忙,反而加快自身灭亡。”
“……”素意回头,第一代亚当失败了,可她并没有销毁,而是和其他几款潘多拉解药样品一起放进了陈列柜,蓝色中一点粉红,还挺美,她盯着亚当,忽然觉得很有趣,“所以说,真理果然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芳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笑倒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亲爱的,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起身走过去,弯腰看着亚当,饶有兴致:“做这个,好玩吗?”
“好玩,比做解药有意思得多。”素意走到她一边,两人一起看着,“不知道是因为过程就有趣,还是因为想知道那些人的表情才觉得有趣。”
“我肯定是后者。”芳芳立刻道,“我光想想就笑得停不下来。”
“我们可真坏。”
“不,我们现在是假坏,希望我们没有真坏的时候。”
素意耸耸肩,不置可否。
结果芳芳又说:“我觉得肯定会有的。”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怎么样,烧了?”笑罢,芳芳指着画。
素意摸着下巴:“我最不擅长鉴赏这个,但说真的,画得很好。”
“我更不擅长了。”芳芳装模作样的认真看,“按照我的套路,虽然你说烧,但我会选择把画还回去,告诉那个德莱斯,说‘我们陆垚教授只是开玩笑,她不会这样对待一个艺术家的心血’。”
“然后根据他们对你和对我的塑料了解,那个画家会想当然的认为是你劝我不要烧,又努力把功劳堆在我身上。”素意接着道,“画家感恩戴德……”
“感动地球的好下属!”芳芳夸张的感叹。
“感动地球。”素意点头。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会儿,素意道:“烧了。”
“好嘞!”芳芳打了个响指,“直播?”
“然后把灰送回去。”
“哇,太率真了。”芳芳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阿迪屁颠屁颠的进来,哼着歌儿搬起了画,罗兰在一旁跟着,表情很不赞同:“教授,真的要烧了吗,这样会加剧矛盾的。”
“什么矛盾?”
“德莱斯在他的日轨上说了,他画这幅画是为了让世人警惕女性所产生的影响……”罗兰阴着脸,“什么在你融化前不要盲目追捧你,否则只会被冻伤。”
“说得好。”素意诚恳道,“我也觉得。”
罗兰:“……”
“那到底烧还是不烧啊?”阿迪捧着画在那傻站,睁大眼看着素意。
“现在很多人都出来认同德莱斯,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心理,教授你现在已经有平权会了,你得为整个会考虑啊。”罗兰很着急。
“我说到做到,说烧就烧。”素意毫不动摇,“不烧算什么?我尊重他们的前提是他们尊重我,不尊重我的人,我不仅不用尊重,我还要使劲侮辱。我的冷脸他们看习惯了,突然对他们好,他们还要觉得我讨好他们,有可能吗?我犯得着吗?”
“对啊!教授说得太对了!”阿迪马后炮啪啪的响,“小虫子你别丢人了,又拖教授后腿!”
罗兰一口气没上来,气得要死,他黑着脸上前一把抓住阿迪手里的画就往外走。
阿迪在后面诶诶诶的追:“你干嘛哟!”
“不是要直播吗?我来烧!”罗兰气势汹汹,“真让教授亲自来吗?便宜了他们!”
“啊啊啊这个机会给我嘛!”
“你是保镖你刷什么存在感。”
“哎呀好嘛那我来点火。”委屈。
眼看着俩小孩先后离开,再次为新一款亚当病毒的模拟临床试验敲下回车键,素意挠挠脸,觉得这俩孩子在自己这个阵营真的有点倒霉。
她虽然致力于开发潘多拉的解药,但她更看重的是在未来用亚当病毒为女性保驾护航。这意味着她最终还是会成为绝对的反派,所有追随她的人都有可能遭到监视甚至迫害。
芳芳和希雅为了未来的女性,或许会同意她的计划,和她划清界限,让她稳稳的背起这个锅。但是罗兰和阿迪,虽然年纪小,却着实有点天真的死脑筋,说不定就要跟着她亡命天涯了。
所以说,一般一个人有没有上贼船,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他老大。
慈善晚宴第三天,芳芳就联系了全球最大的直播频道,要烧《潘多拉》。
举球哗然。
当初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那是开玩笑,毕竟这也太任性妄为了。就算不从钱的角度讲,德莱斯好歹也是一个举世闻名的艺术大师,他的作品都至情至性,是近一个世纪来最受欢迎的画家之一,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幅画就算不还回去或者如德莱斯所请求的那样让他买回去,那也不应该真烧,而且还直播。
陆垚是真的不作不死,不死不休。
但即使舆论都持反对态度,可等到直播那天,访问量依然爆棚,服务器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视频里,罗兰一身黄色连体工装站在一个炉子边,炉子里火舌熊熊,一只手正从视频外往里面添无烟燃料块,添得很是欢快,火舌几乎要窜出来。
罗兰垂眸站着,姿态有一点僵硬,他心里对多少人看着自己还是有数的,当然会紧张,他等了一会儿,《潘多拉》被一个推车推过来,平躺着,在半透明的画框里,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冰封的棺材。
他等画框完全出现在镜头里,才对旁边点点头,双手稳稳的扶住了推车的把手,开始往炉子里推。
“没什么想说的吗?”镜头后面有人问。
罗兰一顿,有些迷茫:“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