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不禁失望。
他的意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可惜,裴慎却不乐意答应。
他先前对外族的王可没说谎,裴慎的确是个得力的属下,若是能有裴慎帮忙,能省不少力气。只可惜,他出手却不够早,当初裴慎还是个穷书生时,刚入京城,他却因着瞧不上裴慎,没去招揽。
他亲近考生,是为了网罗人才,却把最大的人才给漏了过去。
谢琅心中戚戚然,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而失落,失魂落魄地走了。裴慎不愿意帮他,可受的这委屈,他还是要想办法说给皇帝听的。
等人走了,裴慎转头看甄好,却见甄好也是一副出神的模样。
“夫人?”
被他一叫,甄好才回过了神来。
她心中想:原来如此。
难怪上辈子,靖王打了胜仗,却又在路上不幸中了瘴毒,都没有来得及回京城,想来上辈子,也是京中有位皇子与外族联手,让靖王死在了路上。上辈子没有裴慎在,也没有慧远大师算到裴慎中毒,千里迢迢来给裴慎解毒,没有了慧远大师,靖王身上的毒也无人可解。
只是如今两人身上的余毒都快清了,慧远大师也没有提起,究竟是为何会算到裴慎会出事。
旁人已经把裴慎看做是靖王这一方的了,等回了京城之后,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牵扯进夺嫡的事情之中。甄好知道,裴慎是不想的,可耐不住其他人会误会。再说,裴慎这辈子比上辈子走的还快,定然也会招不少人觊觎。
她想来想去,又先叹了口气。
看来是等回了京城之后,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
第187章
谢琅原本就是要回京城的,只是途中耽搁了一下, 等查清了下毒的事情, 身上的余毒也清了之后, 他就又该启程回京城了。
谢琅回京城的时候, 还邀请了慧远大师,想要顺路把他也带回京城去。只是慧远大师摇了摇头, 却是拒绝了。
“贫僧还要去其他地方游历, 在此先谢过王爷的好意。”
谢琅也不勉强, 又重新带着大军出发。
他走后不久, 慧远大师也接着过来提出了告辞。
裴慎身上的毒已经清了, 慧远大师本就是为了解毒而来,强行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甄好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便主动地替他收拾了行囊,准备了一些路上可以吃的干粮给他。慧远大师倒是没有拒绝这个。
与他们来说, 慧远大师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甄好与裴慎亲自把人送到了城门口。
“两位施主就送到这儿吧。”慧远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如此,贫僧就该走了。”
“等等, 大师。”甄好忍不住叫住了他:“先前我夫君的事情,多亏了大师相救, 只是民妇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慧远大师慈眉善目:“施主但说无妨。”
“大师说是在京城, 算到了我夫君会出事,只是……”甄好看了裴慎一眼,才接着说:“只是我夫君也只是个普通人, 不比靖王殿下身份尊贵,也没有什么通天之能,大师与我夫君素不相识,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特地去算裴慎的命数,刚好就算到了裴慎会出事?
京城离怀州那么远,快马赶过来都要费不少时间,更别说慧远大师只靠着一双布鞋走来,在裴慎出事之前,慧远大师便已经算到,动身往这边赶来。
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这么多,为何慧远大师偏偏只算了裴慎呢?
靖王出事的时间比裴慎还早,可慧远大师却还不知情。
甄好这问题已经存了许久,如今可总算是找到机会问了出来。
慧远大师仍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又道了一声佛号,没有明说,“有因就有果,贫僧也不过是欠了一个人情而已。”
“人情?”
甄好更加纳闷。
可慧远大师却没有给她更多发问的机会,很快便离开了。
回了城,甄好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慧远大师何时欠了你一个人情?”
“我也不清楚。”裴慎说:“我与慧远大师只见过一面,便是上回与你一起,其他时候,也从未见过慧远大师,更别说欠他什么人情了,倒是我这回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才是。”
“那慧远大师说的什么因果……难道还是其他人帮了你?”
可其他人又如何知道,裴慎会遇到危险呢?
甄好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来。
慧远大师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也没留下什么线索,只让他们不要在意,甄好想不出来,也就当真不在意了。
谢琅一走,怀州城里可是彻底安静了下来,战乱平定之后,裴慎一下子少了许多事情,也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反而是甄好铺子里的生意变得好了不少,不少夫人小姐都来如意阁里买布料首饰。
把甄老爷送回了江南,裴淳也要每日去学堂里上学,家里头看起来就更加空了。
这下裴慎反而生出了几分怨念来。
某日,他一早就处理好了公务,回到家后却扑了个空,甄好出门去某位夫人家中为她下月的生辰搭配衣裳,裴淳也去了学堂,家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裴慎等了大半天,才总算是把甄好等回来。
等回来后也没完,甄好喝了口水,一副又要出门去的模样。
裴慎不禁抿紧了唇。他面上不显,半点不满也没有露出来,唯独面色变得严肃了许多,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甄好忙进忙出,等着她快收拾好了,才慢吞吞地问:“夫人都回了家了,又要出门做什么去?”
“如今时间还早,我再去铺子里看一眼。”甄好说:“正好,回来的时候也能顺便把裴淳给一道儿接回来。”
裴慎闻言皱起眉头:“裴淳都已经这么大了,过了年,又长了一岁,早就已经能自己回家了。”
“这也是顺路。”甄好笑了笑:“反正我回来的时候,也是坐着马车回来,裴淳的学堂离得远,能给他省下不少脚程。”
“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能撑起门楣了,你怎么还能惯着?”
“他也不过才十一岁,家中又不是没有大人,你对他也太过严苛了些。”甄好面露不赞同:“我们两人也好好的,再宠个几年又如何,等再过几年,他娶了妻了,你就是想让他亲近你,他恐怕都要躲得远远的。”
裴慎心里想:谁稀罕那臭小子的亲近?
可抬头瞅瞅,甄好收拾好东西,当真是要出门了,半点他的意思也瞧不出来。他便挪了挪脚,把出口挡得严严实实。
“你这又是做什么?”
“夫人心里有铺子,有裴淳,却是没有我的。”裴慎酸溜溜地说:“铺子里诸多杂事,也还有其他伙计在,裴淳独自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夫人还惦记着,就只有我,我站在夫人面前这么久了,夫人可是半句关于我的话也没有提起。”
甄好恍然大悟,家里这小心眼的醋坛子不知怎么的,又开始盛满了醋。
她把东西放下,认认真真地问了:“那我倒问问你,你有什么不满的?”
“这哪算是什么不满,我也不过是受了夫人冷落,提醒夫人尽尽为人妻子的职责。”
甄好险些笑出声来。
“我又哪里做的不好?”
“夫人是我的夫人,眼里就应当有我,我在家中等了夫人一天,连午膳都没等到夫人回来,一个人吃了,可夫人回了家,却半句关心的话也不提,口中只说铺子,只说裴淳,我想了夫人一天,可夫人却连一刻都没想过我,这难道不是未尽到职责?”裴慎可说得理直气壮的。
他心里头还有些不甘心呢。
前些日子他中了毒,那才是好哇,夫人把所有事情都放下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睁眼时是夫人,闭眼时也是夫人,想要催着夫人去休息,夫人都不答应,可粘人的很。现在他好了,夫人便立刻翻脸不认人,什么事情都惦记着,唯独不惦记着他。
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我们虽是夫妻,那也不必整日都待在一块儿,平日里头住一间屋子里还不够,还非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一起不成?”甄好瞪圆了眼睛:“那我的铺子可就没人管事,衙门里的公务,你也不处理了?”
听听,他夫人现在还理直气壮。
先前巴巴跟在他身边不走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翻脸可实在是快!
裴慎提醒:“我的公务已经处理完了。”
甄好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慎只好再提醒:“夫人铺子里也只剩下一些杂事,不必夫人亲自去看,现在我们二人都无事,合该去好好过夫妻日子了。”
他说的这般明显,甄好想不明白都不行了。
她看了枝儿一眼,枝儿顿时了然,忙不迭带着东西走了出去。
“你既然是这样想,与我直说就是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甄好无奈:“你若是一早就跟我说,也不必在家中等我一天,那陈夫人的约,我也可以推了,改日再去也是一样。”
“我不提起,夫人竟是想不起来的。”裴慎轻哼了一声。
甄好哪里不知道家中这人心眼小成什么样子,连忙软声哄了几句,把裴慎哄得心花怒放了,才问:“可今日也不早了,你还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
裴慎一时没了话。
怀州城附近的确是有不少地方可去,但这会儿出门也来不及了,说不定还没出怀州的地界,这天都黑了。不管是甄好还是他,明日都有其他事情要忙,可不能轻易离开许多日。
“你看呀,这会儿出门,做什么也来不及了。”甄好想了想,说:“不如我们一道去接裴淳吧?”
裴慎:“……”
等出了门,裴慎的脸色都有一些不好看。
甄好心里头觉得好笑:“嫌我没尽到妻子职责的是你,约我出门的也是你,现在反倒还是你对我摆脸色,我事事都依你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裴慎又板着脸,心中哼了一声。
他与夫人过夫妻日子,要那裴淳做什么?
他眼尾一抬,余光瞥见一处卖花的小摊子,忽而一喜,便牵着甄好的手到了卖花姑娘的面前。
卖花姑娘笑眯眯的:“裴大人,要不要给裴夫人买束花呀?我这儿的花,可是整个怀州里头最好的。夫人长得这么好看,鲜花配美人,最合适不过。”
裴慎听她夸得心情舒畅,垂眼见摊子上的鲜花也是浓烈鲜艳,如今天色已晚,过了一天,也没有蔫巴巴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瞧着可怜可爱,心中更是喜欢。
卖花姑娘说:“我这些花是方才刚摘下来的,还新鲜的很。”
裴慎看了甄好一眼,立刻从袖中掏出了钱袋。
等卖花姑娘把花交给了他,又多说了一句:“裴大人与裴夫人瞧着可真是恩爱,让人羡慕的很。”
裴慎唇角勾起,心里头更是得意。
甄好捧着一束艳丽的花,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身旁人的心情好了不少,心中更是觉得好笑。可她也没拆穿,就抱着这束花与裴慎一路穿过这条街,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楚,路上可听了不少说裴大人与裴夫人恩爱的话,更是听得裴慎心情愉悦。
“夫人要是喜欢,我天天都给夫人买。”裴慎说:“都说是鲜花配美人,最是适合夫人不过。”
甄好应了一声,感受到有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轻声道:“你要是记得就好。”
“关于夫人的事情,我向来是记得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