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夕于是又继续开口:“最主要的是你得纵容她们的矫情。女人都有矫情的天赋,真的,但谁叫她们是女人呢,你知道崔莺莺吧,知道神女吧。为什么宋玉会被人奉为泡妞的神祖?那些风尘里的姑娘又为什么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
  陆行州看着他,像是思考一瞬,试探地问:“因为他们花言巧语善于思辨?”
  林又夕咧嘴一笑,摇头回绝:“不不不,因为他们懂得女人在感情中的需求,懂得女人的矫情,并且可以将它们拿捏的惟妙惟肖。我不喜欢倾听女人们泪眼盈盈的故事,所以即便我长相出众,有如潘驴邓小闲,但游离花丛多年,却也总不能一步登天。”
  林又夕在夸赞自己的时候向来不要脸,于是他又说:“等她们矫情完了,你就可以拿下她,然后和她诉说爱意,触碰她专门抹了口红、充满人工香精的嘴唇,揉弄她生气时大些、不生气小些的胸脯,最后滚上床去做那些坏坏的事情。”
  陆行州皱眉回答:“这过程听上去是不是太快了些。”
  林又夕感叹,眼中充满不忍:“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陆老师。如果你经历过,总会知道,使坏是男人的天性,征服是愉快的,而女人表面坚贞,但在床上,她们也渴望你的坏。”
  陆行州听见林又夕的话,难得沉默一瞬,许久之后,才终于悠然说了一句:“其实我在美国时曾经有过一次经历。”
  林又夕这时睁大眼睛不说话了。
  他一脸震惊地想,可不得了,这位看似已经断情绝育的陆老师竟已经不是处男!
  随后,他又开始有些好奇,好奇那位曾经让陆行州失去心智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否有着四个胸脯两张嘴,或是身有迷香,手持陆老师不得已的秘密,让他甘于屈身又愤然离开。
  林又夕曾在厕所见识过陆行州最为隐私的地方,所以他想,一个睡过陆行州的女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去肖想别处的小金枪的。
  好在沈妤过来时,没有看见林又夕的身影,她将鸡汤放在桌上,低头拨弄饭盒。
  陆行州于是看向她的侧脸,在彼此沉默的气氛中,看着她道:“沈妤,如果你想哭的话,可以来我怀里,我知道你内心有许多痛苦,夜深人静,你想要一个肩膀,你每天都背负着它们在辛苦地活着。”
  沈妤站在原地默默无言,她皱起眉头,用自己如水的眼睛望着陆行州的脸,小心开口道:“陆行州,要不,我们再住住院吧。”
  第21章真诚面对自己的爱
  陆行州没有再住院,他一向不喜欢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何况,李校长八十四岁寿辰将近,作为这些年受过诸多照拂的晚辈,陆行州于情于理,也得需前去拜访。
  但李校长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他的生日甚至鲜少有人知道。
  这位一辈子沉浸学术领域的老教授零八年退休,随女儿定居南方六年,后来女儿因病去世,他才又回到了北城。
  李校长现在住的地方依旧是学校的老家属区,屋子保留了他女儿生前贴着大半个墙壁海报的卧室,也保留了他妻子堆满学术报告的书房,几十年的屋龄,连外侧缠绕的爬山虎也透着一股老旧的气息,可是到了春天,它们却并不萎靡,依然能够奇迹似的重新焕发生机。
  李校长一生坎坷,前半辈子挣扎于文/革洪流之中,中年送走妻子,老年送走女儿,如今他也在等待离开,但他并不觉得孤苦,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在等待一个回家的日子。
  陆行州脱下皮鞋走进房里,负责李校长饮食起居的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还很年轻,皮肤晶莹剔透,看见陆行州时,脸上的红晕像是能从身体里头渗出来。
  她弯腰给陆行州拿出客人用的拖鞋,小心翼翼,只是陆行州四十八码的脚,难免还是露出可一整个脚后跟在外头。
  于是她轻声道歉,说话间连耳朵根也红了起来:“对不起,家里来的人少,只有这么大的鞋子。”
  陆行州挥手表示不用在意,房子里的木地板其实几年前才翻新过,踩着并不凉,而且家里提前开了暖气。
  房子倒是和十几年前一个样,摆放的书籍很多,显得有些杂乱,进门转个面就是厨房,窗户打开,能看见对面人家挂在晾衣线上的内衣、短裤、小肚兜。
  李文瀚早些时候喜欢翘着二郎腿向陆行州抱怨,他说:“我这个二爷爷,平日里的工资都捐去给了山区的孩子,自己却不知搬个好些的屋子,他那个破地方八面透风,只有到夏天还算有点乐趣,大半夜的,兴许能见到几个对门儿不穿衣服的姑娘。”
  陆行州那时看向他目光有些复杂,因为他想到李校长对门住的是法学院的廖教授,他的两个女儿身材孔武有力,浓眉厚唇,年过四十依然是处女。
  可是如今,廖教授也搬走了。
  陆行州将带来的补品放在墙边,手里拿着的,是上星期托人从香港拍卖回来的老瓷杯。
  李校长半生好茶,拄着杖出来,眼神挺好,看见陆行州手上的盒子,不禁好奇地问:“呵,你这是给我带来了哪里的稀奇玩意?”
  陆行州低眉坐下,打开手里的盒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什么稀奇东西,知道您这里好茶太多,所以就顺手带了个杯子过来。”
  说是顺手,其实陆行州花了心思,三百二十万港币拍下来,为的就只是投李校长这唯一的一点喜好。
  李乾泽戴上眼镜,拿过包装盒中的茶杯,神情专注,许久之后,点头称赞道:“不错,是个好东西,虽然有修复的痕迹,但这崩釉看着的确难得。”
  说完,他又招手喊来身后的小姑娘,让她把屋里放在桌上的那副画拿出来。
  陆行州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画,没有说话。
  李乾泽于是轻笑两声,倒是自己先开口了:“这幅画是前两年我一个老友来看我时送的,他年初去见了主席,我看着实在心烦,你不如拿去。”
  李乾泽能称得上好友的人不多,大都是些大家。
  他或许知道陆行州会带着礼物过来,所以便提早准备了回礼。
  陆行州点头道谢。
  身后的电话恰巧响起,李校长于是也没有再说话,慢步走过去。
  陆行州环顾四周,看见厨房里弯腰收拾地上水迹的小姑娘,走过去问:“家里的槽子漏水?”
  小姑娘没敢抬头看他,只勾着脖子小心点点头,站起来将抹布里的手挤在一旁的水槽里,轻声回答:“前段时间已经请了几个师傅上门,只是还漏着,他们说,老房子总归有这些毛病,平时还是得自己多擦擦。”
  陆行州听见她的话,没有多问,只是捋起衬衫的袖子往水槽边上走,蹲下身钻进水槽下方的柜子,伸手扭动管子上端的接触口。
  小姑娘有些惊讶,她像是没有意识到,陆行州这样的人物竟也有这样的一面,在她眼中,陆行州是高高站立在云端上的人,勿食人间烟火,十指不沾阳春水,当然更不会触摸这些污秽的东西。
  陆行州却没有发现小姑娘心中的讶异,他问她要了个电筒,小姑娘紧张极了,四处寻找,最终只递给他一根蜡烛。
  陆行州仰着脑袋,手举那根蜡烛艰难地看了一阵,有一刻,他感觉自己神似普罗米修斯。
  蜡烛融化的油顺着烛身滴在他细长的手指上,灼热而敏感,他镇定自若,吹熄烛火,勾着身子出来,语气平静地告诉她:“这不是管子的问题,八字门和编织管都能用,是上面的龙头老化,下午我让人送一个好些的龙头过来。”
  小姑娘看着他于是更加惊讶了,轻声感叹,连眼睛都变得格外明亮:“陆教授,您可比那些师傅厉害多了,他们每个星期上门,换了三四根管子都没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