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我刚才听你的电话,你们是在找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沈妤和陆行州猛地抬起头来,双双发问:“是,阿姨您看见过?”
  那阿姨个头不大,眼神坚定却显得十分精神,点头回答:“见过,走路还有些坡脚的对吧?我们在这里跳舞大半年了,经常看见那小姑娘。”
  沈妤于是连忙倾身向前,她拉着眼前阿姨的手,眼睛格外诚恳:“您知道她现在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阿姨原本挺不喜欢沈妤这小姑娘,毕竟她长相狐媚,身边还有一个自己心目中最佳“女婿人选”,实为拱猪的大白菜,但此时,她看见沈妤一脸焦急的模样,心里却又有了些不忍。
  于是她转过身去,对着正在练舞的大妈们吆喝一声:“哎,大家伙儿停一停,刚才那个小姑娘上的车,你们谁记的车牌号!”
  她这一声喊,大妈们瞬间找到了新的乐子,她们挨个围过来,一脸严肃,互相指认:“是她,就是她!”
  沈妤望眼欲穿,头昏脑涨却没有得到一个具体的号码。
  直到那头,一位红衣蓝裙的阿姨从厕所里走出来,大家伙才异口同声喊了起来:“嗨!是她!”
  红衣大妈有些惊讶,她把手放在咯吱窝下搓了一搓,小心翼翼道:“我冲了!”
  沈妤却不管她,走上去,看着她沉声开口:“阿姨,您好,我的侄女刚才走丢了,听说她上的那台车,您有将号码记下来,对吗?”
  大妈听见这话,不禁松一口气,气沉丹田,声音中气十足:“记了记了,在我手机里,我还拍了照呢,我一看就知道有猫腻,来,我发给你。”
  沈妤点头道谢,接收到她的照片,没有再做逗留,转身立即跟在陆行州身后上了车。
  两人找到隔壁街道的派出所,说明完情况,将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
  陆行州坐在一旁,神情并不十分焦急,他的脸上很难出现这样的东西,只是开口发问,声音难免有些过分的低沉:“怎么样?可以找到车主信息吗?”
  小警察兴许才刚刚上任,被陆行州的表情一吓,连忙打起嗝来,他眼睛左摇右晃,声音也显得飘忽不定:“是这个样子的…嗝,这个车牌显示…嗝,是大使馆名下的车子,我们这边越级查看不了,不过…嗝,我已经跟上面打报告了!”
  沈妤听见这话,立即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喊到:“什么意思!大使馆名下的车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带走别人的孩子!?车主是金有励是不是!”
  陆行州看见沈妤的模样,不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轻拍她的后背。
  一边拉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下,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里面的号码,沉默一瞬,低声开口道:“磊叔,我是小洲,想拜托您一件事情。”
  沈妤坐在陆行州身边,听着陆行州与陆与风老部下的对话,心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陆行州挂上电话,她才抬头看向身旁的人,轻声问到:“怎么样?”
  陆行州点点头回答:“没事,一会就有消息。”
  沈妤听见这样的话,终于不再如起初那般紧张,低头沉默看向地面,可手指还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陆行州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反常,不禁伸出右手,放在她的后背轻拍起来。
  他平生鲜少做出这样的动作,所以力气难免有些大,神情严肃,看上去有如两位地下接头的革/命党人。
  沈妤像是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抬起头,张着一双茫然的眼,将陆行州的脸一点点映在了眼里。
  两人相顾无言,各有情绪。
  直到那头金有励的地址出来,起初那打着嗝的小警察才又终于轻声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喊到:“陆…陆先生,车主的地址已经查到了,我们这边正在组织…”
  他话还未说完,陆行州便起身一举夺过桌上的信息表,拉上沈妤的手,转身往派出所门外走去。
  沈妤跟在他身后上车,看着他的侧脸,小声问到:“不等他们?”
  陆行州点头回答:“这边有磊叔打招呼,他们一定还有一些程序,我们先过去。”
  沈妤听见他的话,心里算是有了底,于是也不再多问。
  两人开车上路,此时已过晚高峰,加上金有励的别墅在山上,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在二十三号别墅的门口停下。
  陆行州站在此时寂静的大门外,看着里面细微透出的一点光亮,眼睛不经意地眯起,左右打看一周,回头问:“敢不敢爬墙?”
  沈妤有些意识不过来,皱眉问到:“为什么要爬墙?”
  陆行州指向不远处的别墅,低声回答:“如果我们走大门,提早惊动了屋里的人,金有励很可能会将孩子藏起来,这个别墅是复式地基的,下面的密室很难以被人发现。你看,那个墙的下面有假山石,从这里上去,绕开铁丝线,不会很危险。”
  沈妤有些惊讶陆行州这一番打探便能发现这样多的细节,她抬头向里面打看了一眼,点点头问:“那那只狗怎么办?”
  陆行州伸手拍拍她的头顶,轻笑起来,试图缓解此时她身上紧张的情绪:“一只狗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它不能把我怎么样,自然也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沈小姐,相信我,嗯?”
  沈妤看着此时陆行州明亮的眼睛,心中有如巨石落地,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开口轻答一声:“好”。
  陆行州于是勾嘴一笑,他的笑容很轻,有如蜻蜓点水,风过无痕。
  他伸手抱住沈妤的腰肢,猛的将她往上一举,而后把她整个人推坐在墙上,自己则踩住一旁的木箱往上一跃,纵身落入院里的假山石中,抬腿对着袭来的黑犬猛烈一击,右手扣住它的脖子往后一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平稳而狠厉,毫无一丝脱水带泥。
  沈妤蹲在原地目瞪口呆,一瞬间像是回不过神来,直到那头陆行州抬头轻喊了一句“往下跳,别怕”,她才重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跳下来,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跌进了陆行州的怀里。
  两人此时没有旖旎的心思,这怀抱自然也就显得仓促无比。
  沈妤从陆行州的胸前起身,跟在他身后,小步靠近别墅的后院。
  等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细微的哭啼,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背上肌肉收紧,忍不住轻声开口喊到:“是茗茗的声音!”
  陆行州点头表示认可,嘴唇紧闭却仍然没有说话。
  他拉着沈妤的手继续往窗边靠,等看见玻璃窗里可怖的景象,终于也将眉头深深皱起,继而全身紧绷,难得的失去分寸,嘴里低喊了一声“操”。
  只见此刻窗纱半掩的房间里,李小茗正被金有励紧扣着双手,她孩童细嫩的皮肤在大红色丝绒地毯的映衬下显得苍白而羸弱,胸前的斑驳痕迹彰显着一个孩子天生的弱小与无助,她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失去了一个孩子本性中的盎然生机。
  沈妤眼神泛红,回忆中许多画面渐次袭来,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快步向前,拿起旁边地上的一块巨石,猛地就往玻璃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