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沈妤,笑着问到:“是那个姑娘吧?一进门我就发现了。”
  沈妤眼睛本来泛着酸,此时听见老太太的话,脸上忍不住一红,连忙转身走出门去。
  她蹲在地上,望着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水,滴里搭拉串成一片,乱得毫无头绪。
  姚之平此时已经从外面摆弄完他的“老活计”回来,看见蹲在屋外的沈妤,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歪着脑袋问:“怎么出来了?二奶奶又睡下了?”
  沈妤“诶”的一声点头回答:“是啊,睡的挺好。咱们,就在这里等雨停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和陆行州的爷爷年轻时不是一对。
  老三的个人看法是,很多心理阴影不是靠爱情就能改变的,因为爱情的本质是占有,但一个陌生人的拥抱,一个小人物的善心,其实更能体现人性。
  所以为了陆教授和沈大头在一起,我会让他先遇见这些“普通人”。
  第13章这些个流氓
  姚之平没有反对,他在姑娘面前一向温顺听话。
  他的固执是留给男人们的,深沉留给过去,剩下一点儿自欺欺人的知足,留给自己。
  陆行州从屋里出来,雨已经停了,老太太靠在躺椅上,睡得很香。
  姚之平推着自己的“老伙计”下山,目送陆行州、沈妤坐上老刀疤的车离开,他挥手道别,像两人来时的高兴模样。
  老刀疤相比之下,就要显得不舍多了。
  他将沈妤送进县城,临走前依然握住她的双手,目光深刻且长。
  他昨夜里牌桌上赢了三十二块八毛五,掐指一算,坚信这是自己摸过教授夫人纤纤玉手的缘故,于是问起他们下次过来的时间,脸上表情总显得格外真诚。
  沈妤尴尬地笑笑,低声话别,转身走进公证处的大厅,歪着脑袋问身边的人:“难道我身上佛光万丈,已经开始长得像他失散多年的母亲?”
  陆行州神色平淡,没有回应:“这不是你愿意让一个成年男人摸手二十四秒的原因。”
  沈妤将陆行州的话放在心里细细咀嚼了一遍,心中不禁有一丝愤慨:“他的年纪都足够当我的父亲了。”
  陆行州眉头轻皱,语气十分平静:“但年龄对于一个流氓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又或者说,年龄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男人天生具备流氓的潜质。年轻时道行浅,他们是小流氓,到老了阅尽千帆,自然就成为了老流氓,老是附带的,枯去的是身体,不是心境。
  他们的躁动在面对心爱的姑娘时永远鲜活,即使老了,不中用了,依然可以硬如磐石,柔若长水,他们生而为男人,不能辜负了自己为姑娘奔波的一生。
  沈妤站在原地哑口无声,她低下脑袋,许久之后,似乎终于找到一句合适的回答:“但他从没有说过,我有一个很大的头。”
  陆行州沉默下来。
  他没法儿反驳,他说过这话,他见不得眼前这人难受,所以他也活该憋屈。
  两人公证完文件,直奔机场。
  陆行州昨夜失了眠,此时靠在机舱的座位里闭眼,像是已经睡去的模样。
  沈妤精神却是不错,她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索性偏头去看陆行州的侧脸。
  商务舱的人不多,座位与座位挨得不近,她像是从中找到了格外的乐趣,手肘倚在座位的把手上,撑着脑袋一点点靠过去。
  她将自己的手指提起悬在空中,隔着陆行州白净的皮肤,从他额头一路向下,划过高挺鼻梁,最后停在线条平滑的下巴尖儿上。
  空姐看见她提起的手臂,轻声靠近,微笑着询问她的要求。
  沈妤于是猛然惊醒,使劲摇了摇脑袋,仓促地要上一杯水,索性起身往洗手间里走了。
  陆行州此时睁开眼睛,呼吸渐重,像是也长长地憋了一口气。
  他眼睛低垂着,看不出里面的深浅,只一双绯红的耳朵透露出此时不同寻常的情绪。
  两人一路无话,走出大厅终于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李文瀚。
  李先生早上凭借自己一双精锐大眼成功找到李复与赵素敏的肇事司机,此时心情不可谓不好。
  他将沈妤送至楼下,眼睛咕噜噜一转,一时恶向胆边生,不禁抬腿一脚将陆行州也给推了下去。
  沈妤转过身来看见陆行州,站在原地,神情难免有些尴尬,低着脑袋说话,声音透露出一丝局促:“这次去夕山,让你破费了。”
  陆行州垂下眼睛,望见沈妤头上浅浅的一个旋,兔子毛似的,手指微微撑开,也低声回答:“客气。”
  两人于是再找不到话题,一个望向地面,一个抬头轻咳。
  沈妤只能扯开嘴角的肌肉,指着不远处电梯口的人影,做了最后的道别:“那,我上去了,我表姐过来拿个东西,等会儿还得赶回公司里。”
  陆行州轻声答好,他将手插进口袋里,望着沈妤的背影眼神平静,等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的章悦微微一怔,低眉颔首,直到电梯重新关上,才又转身往李文瀚的车上走去。
  李文瀚并没有将陆行州送回家里,他带着他来了李文雅最近新开的酒吧,他得让他沾染人间的烟火气。
  再往前几年,陆行州其实偶尔也会被研究所的同事拉来这样热闹的地方坐一坐。
  人到底是群居动物,工作学习的压力大了,就得趁着热闹,左右逢源,听别人说几个悲惨的故事,顺水而下抱怨两声自己的苦难。
  经常会碰见些搭讪的人,像寻感情的,同性恋跟找鸭的,出来卖的,都有。
  陆行州不是个合格的倾诉者,但他并不吝啬于倾听。
  此时,陆行州坐在吧台的尾端,第十八位女士决定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