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逆一把拽住她,把她甩到塌前,扑上前捂住她口鼻,下了狠力气。
楚曲裳呼吸不畅,拼命挣扎着,连锤带打,手脚乱踢。
胡逆一点不放松,死死压在她身上,半晌,她不动了。
跪在塌里,上手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她确实死了,胡逆垂了垂眸子,将她尸身甩在背上,又拽着那丫鬟,大摇大摇走出正院。
实在是……偷.情嘛,哪好光明正大的?楚曲裳早把别庄下人全打发走了,正院里根本没人。
一背一拽,拖着两具尸体,胡逆顺利来到陶然亭小湖边,这会儿,孟家人早就率领着正义人士——姚家军们砸开门,打进了别庄,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叫嚷怒斥声,胡逆站在湖边听了片刻,随后,就把两具尸身尽数扔进了湖里。
既是沉塘,自然是要在水里的。
眼见两具尸身沉入水底,他返身离开,悄无声息跟戏班汇合,一路来到孟三太爷和别庄下人对峙处——二门口里,马棚旁边。
戏班子的人将寻来的桐油撒进马棚草堆里,胡逆亲自点起了火,烈火燃燃升起,整个马棚在烈焰中燃烧,火势——以非常快速的蔓延开来。
很快,黑烟就升起来了。
二门口那里,孟三太爷和别庄下人自然发现,惶惶然想逃,但……有‘正义人士’的姚家军们在,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曲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是可惜,没吃上肉……
第一百六十二章
豫、徐两州, 最近出了个大‘新闻’。
——素来品行不端,惹下诺大风波, 几乎人人喊打的唐家妇——豫亲王女楚曲裳孝期嬉乐, 实是不逆。孟氏大公无私, 派族内三老率众将其沉塘,实乃秉公处事之典范, 惜乎逆妇仆从不驯, 轰赶至不慎起火, 把别庄烧成白地不说, 孟三老并五十余孟家才俊,俱都丧生火海里。
真是惨呼、叹呼、天地为之同悲!!
可怜孟家那些最‘大义’, 最‘守规’……
咳咳,最偏激, 最‘孟余’的, 全让胡逆一把火烧死了。
次日,姚家军就走向了街头巷尾。
随后, 没几天的功夫,这件大事开始遍地开花, 用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徐、豫两州的每个角落, 从城县到镇乡,连那最底层的浣纱妇人,都能嚼两嘴,当个闲话儿窜窜……
对此, 孟家除了惯常打压舆论外,并未对外否认什么。毕竟他家一惯就这做风,就算否认都没人相信,到不如干脆担下来,到显得大义凛然些。不过,私下心,孟逢释和孟久良都挺苦恼……至于其原因,当然不是什么王女沉了,自家死人太多,族内有家眷闹腾,而是,楚敦和楚玫对他们的态度,突然变的有些暧昩起来……
到不是说被斥责了,而是,日常言谈相处间,就没有以往那么亲热了!
说真的,沉个王女,烧个庄子,死点孟家人,这事确实不算大,毕竟,无论是楚曲裳,还是孟三老爷和那群迂腐书生,对如今豫、徐两州和姚家军相对的局势,都没什么影响力,说白了,死不死的无关大局……
他们闹出这事,丧了那么多条人命,除了孟侧妃这当娘的哭嚎到几乎没了半条命之外,不管是楚敦,还是楚玫,并没太往心里去。
事实上,他们俩对孟家那冷淡态度——与其说是替妹妹抱不平,到不如说,是忌惮孟家伸手太过……
楚曲裳——不管怎么说都是豫亲王女,是他们的亲妹妹,孟家说沉塘就沉塘,连个招呼都不打,未免有点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外家归外家,但主、臣之间,是要阶层分明的。
楚敦和楚玫处置公务之余,偶尔谈起这事,都说能渐渐明白‘父王’的心思,为何要拉起唐、孟两家,令其对峙了。
‘平衡’之道什么的,确实有它的妙处。
不过,碍于眼前这局势,姚家军隔岸虎视眈眈,随时都能打过来,他俩也不好给外家脸子看——毕竟,如今他们二位一体,算是跟孟家‘绑定’的。
到底,谁让他们亲娘是姓孟的呢?
未曾训斥,轻轻放下,把楚曲裳匆匆安葬了,他们就直接对外宣称:不拘是豫亲王女,还是孟三老爷甚至是孟家那群‘俊杰’,他们的死全是意外,别庄起火乃天灾……还对外封了口,严禁百姓谈论此事。
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是谁能管的住的?反到越禁越传,越传越广了。
对此,楚敦和楚玫恼归恼,却也没做什么大动作,因为就在楚曲裳之事发生不久后,姚家军就隐隐有了整军趋向,这个时候,民间风气之类的,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要做的,还是保住地盘和性命。
为此,他们能忍耐一切,包括‘嚣张猖狂’到,真敢杀主子的外家。
——
初春四月,冰雪渐渐融化。
豫州城、孟府。
正院回廊里,风尘仆仆,孟久良一路匆匆赶至门口,丫鬟见他赶紧行礼,一句‘大老爷’还没出口,他就一把掀开帘子,迈门槛进到屋里。
“父亲。”一眼瞧歪在床头,正抽着烟袋的亲爹,他恭敬出声。
“你妹妹怎么样了?你送她到了哪儿?”孟逢释抬头,‘咳咳’咳嗽两声,眼皮下两个大肿眼泡儿,看着苍老憔悴不少。
“爹,妹妹没事,挺好的。”孟久良就来到床边,接过他爹手里的烟袋,一边帮着装烟丝儿,一边回他,“我亲自将她送到徐州边境,看着咱们家的护卫把她接走了,那都是一等一的精细人,肯定会送她平安接回家的。”
晚年丧女,还是娘家杀的,偏偏儿子一点都不追究,孟侧妃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卧床病倒了,且,丧女之痛让她有点‘疯狂’,直接迁怒了生父和嫡兄,开始没完没了的在儿子们耳边絮叨,给娘家‘下舌头’……
不过,她是庶女,身边能信的过的侍人,基本都是从孟家带出来的,他们哪会干看着?转头就给捅到孟逢释和孟久良面前,父子俩一商量,又进府寻了趟楚敦……
然后,孟侧妃就被两排侍卫,几驾马车护送回徐州,其理由,就是太过思念母亲,久病成疾,想回家乡看看。
对此,孟侧妃表示‘迷之想骂娘’。
她一个庶出,生母姨娘早就死了,家里剩下那个明明是老嫡母——她思念个屁!
“你妹妹晚年丧女,一时接受不了是正常的,你叮嘱你娘,莫要为难她,好生照顾就是了。”孟逢释长长叹了口气,脸色仿佛更灰败了,声音里都透着股子苍老味道,“你别怪她。”
见状,孟久良急忙安慰他,“父亲,儿子就那么一个妹妹,心疼她还来不及,哪会怪罪?您且放心好了,母亲那人最是温和,定会好好劝慰妹妹,让她转回弯来的。”
“唉,但愿吧。”孟逢释压根不抱什么希望。
索性,孟久良亦不过是哄着老爹玩儿,随口说说罢了,同没放在心里,见老爹愁眉不展,“父亲,两位公子不过一时别扭,您放宽心,别太担忧了。”
“妹妹走了……”没人在他俩耳边絮叨,“我明儿在跟他们商量商量军资……”让他们明白养军队得靠孟家,“姚家军那边有动向……”没徐州竭力相助,豫州就得凉,“实在不行,好生跟他们告个罪……”给足面子就是了。
“爹,没事,你别担心。”孟久良如是说。
他认为亲爹这副苦恼模样的根源,都在楚敦和楚玫的冷淡态度上,不由轻声劝着,那语气里,全是自信满满。
毕竟,他们爹——豫亲王那么难伺候的,都同样都被他们摆平了,两个公子哥儿而已……那真是小意思啦。
不用放在心上。
“我这般,并非因为两位公子,而是……”孟逢释愁容不解,满面凝重,“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
孟久良抬头,“哪里不对?”
“曲裳那事……邪风起的实在有点莫名,开始还能说是唐家做怪,想要名利全收,占些便宜,但如今……”孟逢释沉声,“宛州已失,唐家合族被俘,散落两州的唐姓遗脉,也都被咱们盯紧排挤,根本使不出什么手段……”
“老三那人我了解,要说单纯捉曲裳的奸,这事他确实能干出来,但是直接把她沉塘……老三没那胆子啊。”
“他能做出来的,无非就是把人捆过来让我处置,借此摆摆威风露个脸儿罢了,杀王女这么大的事儿,他和他手下那群傻了的迂腐书生,根本就不敢做。”
“而且,那日跟着老三一起架秧子的那群人,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来历都查不着,着实有些奇怪,甚至,连别庄那场火,都起的有些诡异……”
“诺大一个庄子,那么多大活人,都轻手利脚的,怎么连个跑出来的都没有,就一起全没了?被活活烧死!”孟逢释老脸阴沉,“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鬼。”
“鬼?”孟久良嘶声,挑起眉头,“什么鬼?”
“那边的鬼。”孟逢释抬手往宛州方向一指,沉声道:“姓姚的鬼。”
“她啊……”孟良久沉吟,“她这么干的目地是什么?”他疑问,复又自答,“若说她最开始这么做,是要拖延王爷行程,方便姚家水师打下宛州,但如今,不曾乘胜追击,反到背地里使小手段,她这是……想挑拔我们和两位公子的关系?不会吧。”
“她应该知道,但凡有姚家军存在,我们和两位公子……别说区区一个王女,就是杀父之仇都能放下,她闹了这出儿,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难不成,是曲裳在燕京的时候招惹了她,单纯要找她麻烦?”他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点。”孟逢释长叹一声。
面面相觑,父子俩屋里商讨着,突然,正屋红漆雕花大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从外到里被人踢开,那动静儿,直接把孟逢释吓的老脸煞白,差点没犯了心脏病。
毕竟,那么大老头儿了,他真受不起这一惊一咋的。
“怎么回事?”孟久良扶住父亲,转头怒声喝斥,“作死吗?”
外间,两扇雕花门儿前后晃荡着,内里连滚带爬窜进来了身影,满面惊惶泪痕,通身狼狈不已,他几乎是爬着进前,随后瘫软地上,“祖,祖父,大伯,不好了,不好了……”
“是南山啊。”孟久良看着来人,脸色微微缓合,“看你这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一点都不沉稳,瞧把你祖父吓的。”嘴里数落着,他掀眼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孟南山——孟逢释庶子所育嫡出,算是孟家主系一脉的公子哥儿,如今真是狼狈到了极点,跪趴地毯里,他五体投地的仰头,眼泪鼻涕抹了满脸,张着嘴,用完全不成调儿,能称得上陶嚎的声音嘶哑哭道:“祖父,大伯,公子,公子们死了,他们死了……”
“什么?”话音一落,孟久良瞬间都蹦起来了,一把揪住侄子衣领儿,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你说谁死了?”
“公子,是公子。”孟南山放声大嚎,哭声里全是说不出的绝望。
“哪位公子?”孟逢释颤微微的站起来,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孟南山瞬间给他打破了,“两位公子,他们都,都没了……”他悲声,眼泪纵横流下。
“都,都没了?”孟逢释脸皮抽搐着,手脚直打颤儿,完全受不了这样突然的打击,他两眼一翻,直接歪倒在地。
“爹,爹!!”孟久良焦急的扶住他,却怎么唤都唤不醒。
公子死了,还一死就死俩。老爹昏了,嘴角直往外冒白沫儿……
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孟久良竟有些天崩地陷之感——好绝望啊!!
——
楚敦和楚玫死了——‘真’原地猝死。
据说,是他俩城外练兵的时候,太过‘身先士卒’。楚敦站高台,挥舞二十多斤重长剑鼓舞士气,结果一时不堪,许是身体太虚,长剑脱手落地砸中脚面,疼的他脸色煞时青紫,原地仰面就倒,一动不动。而楚玫许是太急,跪身想扶起亲哥,但不知怎地,扶了两下没扶起来,反到同样躺倒了。
当时那情景,传闻特别尴尬,万余豫州军看着自家两个‘弱鸡’,心里那叫一个别扭,舞不动剑砸脚面就算了,谁都不会笑话。剑太沉把脚背砸折了,疼就喊呗!!装啥臭无赖啊?还躺那儿不动了……怎么?一把大剑把灵魂砸出窍啦?
这是什么剑啊?威力如此惊人?
好吧,大公子……人家终归是贵人,是主公,觉得这件事太丢人,一时没承受住,躺一会儿就算了,怎么二公子给了脸,都跪地相扶了,还不站起来,反到把人家也拽倒了?
操作太骚了吧!!
对大公子的做为,豫州军表示‘讨厌、恶心、呸……’有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根本没人理会倒台上的两人,后来,还是副将看不过眼,上前想扶起他们,但是……
已经死了!
不喘气啦!
大公子和二公子,莫名其妙因为一把砸脚面儿上的剑,原地暴毙!!
慌不则路,副将抬着人找大夫,随后,据大夫的观察和猜测——他俩已经死透了,没法诊治——应该是惊怒攻心,血管爆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