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可能会被赶到后面的小院里过夜,等下一个天黑,我们……可以跟先生商量一下!”查理若有所思的看着里面的情形。
“先生?”
“就是赶尸匠,但不能直接那么称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进去?一起?”她一副苦瓜脸看着卡卡,继而看到对方没什么反应的表情,恼火的说:“你倒是说话呀?”
查理没有接她的话,径自走了进去,留下三个女人在门外,傻站着,月亮从层层云雾中露出脑袋,白色的月光照在她们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先生您好,我们只是过路的旅客,因为迷路占用了您的地方,非常抱歉!”查理走进去看着正在关后门的赶尸匠,他摘下自己身上披的黑斗篷,摘下遮挡面孔的袍子,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看右侧脸只觉得眼前一亮,又是一帅锅,等看到左边的脸却不禁可惜,一道深深的十字伤疤像用刀狠狠刻上去似地,看的人触目惊心。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秦悠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摸摸自己的脸,心中惋惜道:“挺帅一张脸的,怎么就那么毁了。”
“没关系,你们可以继续睡在这里,不要到后院去就行了,这些都是新的喜神,一旦惊了,后果自付。”说完,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然后找个角落盘腿坐了下去,闭上眼睛再无说话的意思。
本想借此机会好好询问一下的查理失望的转身,他多么珍惜这次机会,希望可以查到些什么。
他看着外面的秦清,招招手示意她们进来,秦清眼巴巴的走了进去,后面跟着钱可欣,她的脸上和卡卡一样没有什么表情,门外只剩下秦悠然了,她跺跺脚:“真是的,看来今天非得跟那个什么睡那么近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标新立异的话也可以,我陪你,反正我睡哪里都一样,不过我觉得你的睡袋里应该更舒服些!”卡卡凑上去,笑的奸诈又暧昧。
气得她立刻伸手抓它,却没有抓着,被它一闪身逃进了屋,望着外面有些渗人的月光和无边的黑暗,她打个哆嗦,赶紧也跟了进去。
深夜里,睡袋里的秦悠然怎么也睡不着,她瞪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头顶,听着耳边卡卡的呼噜声,本以为自己会烦躁不安的,但心却出奇的平静,虽然她很怕,但只要一摸到脖子上的玉,就什么都忘了,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即使是寒冷也会被驱走。
这平静的状态突然被一声很轻很轻的开门声打断,她侧着头去看大门,没有人,当目光回转到后门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后门轻轻的被拉开,一个人影猫着腰往门外走去,要知道,那外面可是停放喜神的地方。
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叫不出来,头刚微微抬起,就感到一阵眩晕,然后身体就像失去平衡了一般,觉得连房子都在转。
阳光从眯着的眼睛里刺入瞳孔,耀的她几乎想晕倒,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睡在睡袋里,激动的坐起来,看看周围,离自己最近的是钱可欣,然后是门口的秦清和查理,他们也都陆陆续续醒来,看到大家都平安无事,她总算放松了心情。
卡卡呢?她又惊觉了起来,后门无声无息的露出一条缝隙来,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了进来,然后是脑袋,看得最清楚的看是它那郁闷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她的话看起来像是问大家的,但眼光却没有从卡卡身上离开,听到她的问话,钱可欣接口道:“我们是不是被迷晕了?”
秦悠然立刻想到,是呀,昨天晚上怎么可能不明不白的就晕过去了,她明明看到一个人影的?难道是贼?抓起自己的行李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卡卡左爪子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望着她诧异的神情,“哪个混球昨天晚上踩到老子的爪子了,查出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秦悠然继续诧异的看着它,“什么情况?”
“你有胆量就去后面看看。”它撇了一眼查理,拐着走到一边卧了下来,添着自己的爪子,心里不爽的想:“什么玩意的迷香居然能把我也熏倒,问题很严重噢。”
胆量?她看着半开的门没有挪动脚步,一阵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血腥味。
查理几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门全部打开,望着后院,然后双眼瞪很大,张大嘴巴,一个鸡蛋塞进去绝对没问题。
“什么?”秦清忘记了害怕,紧跟在查理身后走了过去,从他的肩膀处朝外望,然后的反应和查理一样,接着就开始转身呕吐。
秦悠然见状,急忙过去扶她,拍拍她的后背,余光已经撇到了外面的情景,举起的手都忘记放下了,呆呆的望着外面。
被剥了皮的五具尸体赤身裸体的并排放在后院,尸体穿戴的衣服被撂在各自的一边,地上和墙上都带着斑斑血迹,五具男性的尸体就那么被凉在那里,面朝着天,本以为是干枯的尸体,却不想,因为是新死之人,全都还是皮肉血液健全的。
五具尸体齐刷刷的摆放在地上,后院的血腥味迅速充斥着鼻腔,秦悠然忍住想要呕吐的,想要转移目光却还在看。
卡卡从她身后走过来,问:“几具尸体?”
“啊?”秦悠然奇怪的扭头看着它,细细回想昨天的情景,只顾着害怕了,哪里还注意到几个人呀。
“六个!”查理看的眼睛都没有眨,喉结却紧张的上下移动,他想了一下说。
对呀,那就是说连带赶尸匠一共是六个“人”,那少的其中一个是赶尸匠吗?秦悠然细数眼前的尸体,发现他们身边堆放的衣服有一堆是和别的有所不同。
好奇心驱使她向前走去,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去拨拉地上的衣服,“不用看了,那是赶尸匠的装扮!”卡卡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道。
钱可欣站出来有些难过的说:“赶尸匠的身世本来就比较可怜,却还落得这么个下场,太惨了。”
“可怜?”秦悠然急忙从尸体堆中退了出来,奇怪的问。
“你不记得他脸上的疤痕了吗?赶尸匠是不允许长的很好看的,就算是好看,也得自毁容貌,才能做这一行,这是老一辈留下的规矩!”查理离开这里,说话间人已经走开。
一行人都急忙匆匆离开,只是秦悠然的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他们只能找到回去的路报警,虽然是尸体,但搁浅在这里总归是不好,况且连带的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回到旅店,秦悠然的心里十分不舒服,呆呆的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
莫漓望着躺在眼前不动,却声音不断的停尸房,听着那毛骨悚然的笑声,他开始意识到这个怨灵死的很冤,她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找到凶手,剩下那薄如蝉翼的残魄,她游荡的累了,又躺回到了自己的尸体里。
突然,尸体坐了起来,伸手去抓莫漓带着的箱子里的铜板,死死的抓在手里,嗓子里发出长长的嘶吼声,那声音从粗渐渐变细,像一只即将被杀的公鸡做出最后的挣扎时发出的。
握着铜板的手滋滋的冒着黑色的烟,她的残魄受不了铜板的灵力被镇出一个洞来,却还不肯放手,她张大嘴,挤出一个字:“钱!”
然后又咣当一下倒下了,本来冰冻了的嘴巴因为突然张太大,嘴角处已经裂开,渗出黑色的液体,睁大的双眼死不瞑目的望着屋顶。
莫漓收起箱子里的东西,站起身来,等他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一个人也没了,也好,省得问这问那的,径自提着东西回了家。
坐在书桌前,他开始翻看最近的新闻,打上“苏小红”三个字,百度里已经出现很多不同网页的新闻。
9月18日,h市位于西城区的一家酒店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一个不明身份的女性被杀,被杀的方法极其残忍,全身的皮肤被完整的割下,死亡现场将发现凶案的保洁人员当场吓晕,后通过她身上的证件发现她是一名商场销售员,名字叫苏小红,平日里为人低调,并没有结仇家,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滴滴滴!”电脑里有消息发出,原来是有人给他传送文件包,他端起电脑边放着的咖啡,送到嘴边,却又没有喝,眼睛直直的盯着电脑,几缕刘海挡在额头前,被咖啡冒起来的白烟笼罩。
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是一条长廊,看样子像是一家酒店,空空的走廊上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光线十分昏暗,这时,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从背对着摄像头的方向走了出来,因此看不到脸。
就在他转身警惕的查看周围的时候,莫漓手中端着的咖啡抖了一下,那张脸上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手中的鼠标轻点,屏幕定格在他转头的一刹那,那面具十分狰狞,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双眼圆凸,鼻头肥大,鼻梁很短,嘴巴张的很大,嘴角向两边延伸很多,露出可怖的獠牙。
莫漓放下手中的咖啡,顾不得杯子歪倒在一边,咖啡撒在桌子上,顺着桌子腿往下流,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胡乱收拾了一下行李,他急匆匆的就出了门,视频是通过警察局传过来的,这就是苏小红案件的最新进展,也可以说是没有进展,除了现场发现了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人以外,并没有人进入被害人所住的房门。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接到卡卡的消息,它跟着秦悠然,秦清等人一起去了湘西辰州,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面具就是湘西特有的傩(nuo,二声)戏里用的傩面具。
“我是土地,天上土地,地上土地,桥头土地,桥尾土地,十二土地都是我……”一个人带着夸张怪异的面具,身穿宽大的袍子,奋力的跳舞,跳出的舞粗犷又夸张,双脚随着鼓点成三角形式跳跃,伴奏是那种枯燥而又规律的咚咚声,而周围围着很多苗族打扮的人一边围观,一边说着什么。
天还没有完全黑掉,微黑的天色下这个跳着怪异舞蹈的人看起来很诡异,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人群中站着秦悠然和钱可欣,当然也少不了卡卡,它承诺了莫漓好好保护她,但现在它眼睛已经不够使了,在人群中的地上躲过一双双脚,跳来跳去的。
不多会儿,两个女人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卡卡焦急的用自己的方式呼叫着秦悠然,但声音也很快淹没在了人群中,连它自己都听不见了。
“这些人究竟再跳什么舞?看起来像是巫婆跳大神!”秦悠然悄声附在钱可欣的耳边说,她怕万一说到了人家的禁忌就不好了,说完,做贼心虚的看了看跳舞的人,就在她看过去的一刹那,她看到那双面具下的双眼好像有种光一闪而过,然后接着跳起了舞。
“他们现在跳的叫‘咚咚推’,是一种苗家人祭祀,祈福是常用的一种开场白,戴着的叫做傩面具,是湘西特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看,他们的面具虽然有点可怖,但跳的却是祈雨,叫土地只是开场白,欣赏一下吧,来到这里不看就有些可惜了,难得一见的喔。”钱可欣解释道,目光却似乎在人群里扫视着什么。
只顾着看戏,秦悠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心里奇怪的嘀咕道:“你了解的可真多,往往博学的人都看起来好奇怪!”
看了一会儿,照了几张相,就开始觉得无聊了,傩戏念唱的全都是听不懂的侗语,看下手表,已经八点了,她扯扯钱可欣的衣角,示意她该回去了,于是,两人就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突破口,“我想去卫生间,陪我去么?秦?”
虽然有很多个不情愿,但她没办法拒绝,在外面她最害怕的地方就是卫生间,那里往往是阴盛阳衰最厉害的地方,用余光又看了一眼还在跳的起劲的傩戏舞者,被钱可欣拉着匆匆离开。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干净的卫生间,可能是供游客用的,风格看起来很现代,钱可欣把包递给她,然后走了进去。
听着外面树叶哗啦哗啦作响的声音,秦悠然几度都想跑进去跟她一起,但又觉得那样太没出息了,于是继续站在外面,自己孤独的身影被电线杆上的灯泡照出了一个影子,影子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可欣?”她试着叫了一声,“钱可欣?”又连着叫了几下,都没有人应答,她有些担心的走了进去,这里一共只有五个厕所格子,有两个开着门,里面是空的,剩下的三个都紧紧的关闭着。
她紧张的一连打开了两扇门,里面也没有人,就剩下最后一扇门了,手心里全都是汗水,随着很轻很轻的开门声响起,迎面扑过来一个人将她压倒在地。
就在她被轰然压倒在地的一瞬间发现脸前是一张黑色的像脸谱一样木讷的面具,这张面具渐渐的离自己很近,为了防止贴面的事情发生,她顾不得用手撑地,双手晤面挡住了它。
“啊!救命哇!”倒在身上的人死沉死沉的,就像……死人一样,被这个想法刺激的不知哪来的力气,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整个卫生间响起的都是她沉重的呼吸声。
地上躺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面具从他脸上掉了下来,歪在一边,她上前试了试他的鼻息,没有,是死人!
这个陌生的死人在这最后一格,那钱可欣呢?她去哪了?自己亲眼看见她走进去的,难道已经遇害了?
她惊慌失措的离开了这里,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诡异的笑脸,那张脸看着秦悠然的离去而再次狰狞起来。
“哎呦!”卡卡一下子撞在了秦悠然的腿上,一声吆喝,接着就是愤怒的吼吼:“你瞎跑什么?害我找好半天!”
“死……死人……”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一把将卡卡举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什么死人?”卡卡弓起后背抖了抖身上的毛,不以为然的说。
“里面!”
听到她的话,卡卡已经走了进去,然后又问:“钱可欣呢?”
“失踪了,怎么办?会不会是遇害了?会是谁做的?难道是少了的那个喜神?”她紧张的蹲下来,脑子已经有些混乱。
当他们离开回到傩戏的现场时才发现那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因为正在边跳边唱的人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有大胆的人去摘下面具的时候才发现了异常,面具下竟然是一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