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还是捕鱼的好手呢。”孟公公道。
  “那何时开始捕猎?”钟念月又问。
  这次答的却是晋朔帝,他道:“再等半个时辰。”
  钟念月伸出手来:“那多给我几个汤婆子,我且先睡一会儿去。”
  宫人忙转头去瞧晋朔帝。
  晋朔帝点了下头:“莫睡久了,免得晚间辗转反侧也入不了眠。”
  钟念月:“那无妨,陛下拿一本书与我念上几句,我定能睡着了。”
  晋朔帝:“……”
  孟公公满脸哭笑不得。这真是在陛下跟前,将不学无术说得最是坦荡大方的人了。
  那跪着的人都不由悄然抬了下头,只是到底没敢往钟念月这边看。
  钟念月径直走向那屏风后的美人榻,娇声道:“公公,将床上的被子搬来给我睡罢。”
  便如她当年在清水县时,因着屋里冷,于是登门白嫖了晋朔帝那松软暖和的大棉被。
  孟公公应声:“哎,这便来了。”
  钟念月三两下拆了发髻,被子一拢就先睡了起来。
  等睡醒,外头已经热闹起来了。
  她匆匆起身,穿好了披风:“走罢走罢。”
  晋朔帝已经不在帐中了。
  几个宫人忙上前去收拾被子,等俯身理好,其中一个不自觉地怔怔道:“……好像染了什么香。”
  “什么香?姑娘身上的香么?”
  他们一呆。
  那这被子是还到床上去呢?还是不还到床上去呢?
  第38章 披风(何人的)
  帐子外天色昏暗, 虽然篝火已经点了不少起来了,但钟念月一眼望过去,还真有点找不见人。
  “念念!念念!”喊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 锦山侯便到了她跟前。
  锦山侯穿着藏蓝色的衣袍, 脖子边围了一圈儿毛领。换做过去,那毛领定会衬得他连脖子都没了。但如今是不大相同了。
  他长了几岁, 身形抽了条儿似的, 原先憨圆的模样去了三分。脸颊一瘦下来, 眉眼间便还有几分与晋朔帝肖似。
  这并不奇怪。
  他的父亲与晋朔帝一母同胞么。
  钟念月瞧了他一眼:“怎么才来?”
  锦山侯憨憨一笑, 眉眼间的清秀俊朗,顿时又给冲散了。
  他道:“我去你帐子里寻你了, 没寻见。然后我就绕着这里走, 走了好几圈儿,终于见着你了。我就知道, 你是在皇叔父这里,只是我不敢进去。”
  说罢, 锦山侯又要去取脖颈上围着的毛领。
  “给念念,围着, 不冷。”
  钟念月:“你围着罢,不要着了凉。”
  去年有一回,锦山侯受了风寒,到国子监里风一吹,涕泗横流。三皇子的堂兄弟当即与人讥讽了起来,暗指锦山侯像蠢猪。
  钟念月当场翻了个白眼,辛辛苦苦地挽起袖子, 与锦山侯一块儿,按着对方打了一顿。
  可别劳她再打谁一顿了。
  钟念月说完, 便一提裙摆,当先朝前行去。
  锦山侯连忙追在了后面:“念念,念念,我在岸边瞧见了一个洞。我带你去瞧……”
  “洞有什么好瞧的?”
  “洞里有东西在发光,我想捡出来给念念……然后被夹了。”锦山侯把手伸到她面前。
  上面还真有道口子,不过痕迹很浅,倒是口子旁有一点轻微的淤痕。
  钟念月怔了怔:“水里难不成还有虾?”“去瞧瞧。”
  “哎!”锦山侯高高兴兴地应了。
  两人一块儿往岸边走。
  路上遇见了禁卫,钟念月方才问一声:“鹰放出来了么?”
  禁卫摇了摇头。
  那估摸着还要再等上一会儿,钟念月咂咂嘴,那就先自己钓鱼去罢。
  等到了岸边,钟念月一眼便瞧见了高淑儿。
  围在她身旁的人,尽都是钟念月不认识的。
  若是将京城中各府上的年轻一辈划一划,可大致划作四个圈子。
  一个圈子里是如钟随安这般,家中的嫡长子、嫡长女,其中嫡长子们多是要考科举的。
  第二个圈子么,便是如秦诵这般,是家中嫡子,但排行靠后,又受家中长辈教诲,一心忠于大晋,尚君子之风,读书也刻苦,就连出身也是出自京城那一小撮顶尖的大家族。
  第三个圈子便是如锦山侯这般的纨绔了。
  最后那个圈子里容纳的,便是上下皆不靠的,如高淑儿这般的。
  钟念月从未入过这样的圈子,自然也与他们不相熟了。
  钟念月扫一眼便敛起了目光,权当没有瞧见。
  只是不知谁突地出了声:“钟家姑娘?”
  那声音还分外洪亮。
  高淑儿等人一下便扭头看了过来。
  她们只瞧着那钟念月似是矜贵地点了下头,随即便走开了。
  高淑儿忍不住道:“没瞧见她身旁跟着谁么?那便是锦山侯了。你若是想要同她说得上话,只怕要先将自己变成纨绔才是……”
  旁边几个姑娘闻声,登时也低低笑了起来:“可不是么,她就会逗鸟儿玩泥巴。”
  “嘘,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手持一杆长枪。
  枪比他人还高,不过他沉下脸来,倒也有一分凌厉气势。
  一会儿便要熏烤食物了。
  他便要亲手叉上几只鱼,猎上几只鹅,呈到父皇跟前。
  届时父皇必然要夸奖他勇武,他就不会再一味落于大皇子和太子之后了!
  三皇子这般想着,结果刚到岸边,就瞧见了钟念月。
  钟念月跺了跺脚,娇声道:“离岸近一些,是要冷多了。这风浸骨头。”
  三皇子听了,心下冷笑。
  她惯会拿这般姿态同他父皇告状撒娇。
  到了他跟前,却又是个十足泼妇。
  三皇子往前一步,道:“往日里不是病弱得起都起不来身,……今日风一吹,可莫要就此病死了。”
  锦山侯一听,真当钟念月吹吹风就会病死,当即慌忙地去解围领和外衫。
  钟念月皱了皱眉,按住了他的手。
  她缓缓转过头,瞧了瞧三皇子。
  这不言不语的,反倒瞧得三皇子身上紧绷了下。
  “怎……”么?
  三皇子话还未说出来。
  钟念月便笑着道:“我瞧三皇子身上的披风极好,不如给我罢。”
  谁欺负自家人啊?
  当然是逮着外面的人欺负啊。
  三皇子一听,好一个气血上涌。
  她好不要脸!
  锦山侯的脑子里仿佛只有两根筋,一根筋是我要听听念念说什么,另一根筋是念念说完了我要按念念说的去做。
  他当下就站了起来,朝着三皇子一逼近:“三弟快将披风给念念。”
  锦山侯到底更年长,身形一拔高,在三皇子面前竟然形成了威胁之势。
  三皇子喉头一哽:“谁是你三弟?”
  锦山侯道:“你父皇是我的皇叔父,你年纪又比我小,自然是弟弟了。”
  三皇子简直要被他们气疯了,又怕一会儿锦山侯和钟念月对着自己来个混合双打。
  锦山侯身上的蛮劲儿极大,一打起来就一招――泰山压顶,坐他背上。
  周遭这么多的人,各家的公子姑娘都在,三皇子才不想同这傻子计较丢了脸。
  三皇子匆匆解下披风,丢给了钟念月。
  他冷笑道:“你就不怕旁人瞧见了,以为你我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