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涯捏了捏她的鼻子,拉起她的胳膊说:“行了,狮跋的事不急,这里潮,跟我回屋子那边休息一下。”
姜小暖点点头,挽着狼涯离开,这个山洞从今天开始彻底被米克斯众人抛弃了。
一天后,布兰德内部发生了一起惊动整个部落的命案。
漆黑的夜里,一个狼狈的金色身影窜进了米克斯的房子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愤怒与两难
听着外面布兰德兵荒马乱的动静,米克斯众人想不被惊醒都难,更何况,听说那个一口气杀死了布兰德织艺最好的几位老兽人的凶手至今没被找到,谁还有那个心思睡觉?
但为了避嫌,米克斯众人只聚集在了一楼大厅里,亮着灯,却不出门。
屋里屋外一片凝重,却未必是同一个心思。
几个通身乌黑的豹族兽人静悄悄地从门外钻了进来,一字排开在姜小暖和狼涯的面前微微躬身。
第一个兽人先开口:“神女,首领,已经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姜小暖满意地点头:“辛苦了。”
第二个兽人如是说:“布兰德的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找凶手,看火光,估计还要过十几分钟到咱们这里。而且,领头的是狮冀。”
她眼珠一转,胸有成竹多了。
第三个兽人则道:“我去打听了,那个凶手被人认定了是个金毛狮族……”
“这个狮跋倒是有几分血性,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狼涯突然开口评价道,“就是有些鲁莽了。”
“被逼急了呗!”姜小暖叹息着摇摇头。
她让狮跋换个身份回部落,就是为了让它自己亲自找出父母的死因,而不是通过自己的嘴,让对方半信半疑。
当然,她并不能确定狮跋能不能真的把握好这一天的时间,只是看这个结果——超出意料的好!
那几个老兽人,之前就听狮旷狮冀说他们倚老卖老,再加上他们有可能跟狮跋父母的枉死有关系,她只觉得那是死有余辜。
听完三个兽人的禀报,姜小暖就匆匆上楼去找狮跋——唉,这货每次来找他们,都是遍体鳞伤的!
“大家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狼涯看了一圈米克斯众人。
在场所有兽人全都一脸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让狼涯笑骂:“我都没发现,你们竟然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
一个兽人摸摸鼻子,笑道:“首领,这可是从布兰德手里抢人,多刺激啊!看着他们被蒙在鼓里,真是太有趣了!”
“是啊,再说了,咱们帮着狮跋是好事!谁让金毛狮族不善待它呢!以后啊,狮跋就是咱们的同伴了,咱们自然是要多帮着点自家兄弟的!”又一个兽人说。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原本可以营造出来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直到门外有人敲响了大门,是狮冀的问话:“米克斯的贵客们,麻烦开开门!”
狼涯挥挥手,便有一个离得最近的兽人去开了门,只见狮冀正举着火把站在门口。
狮冀对米克斯众人是真心交好的,他很好地约束了自己的手下,只规规矩矩地进了大厅,说明了来意。
狼涯坐在首位上纹丝不动,淡淡道:“如果真的有陌生的兽族偷溜进来,以我们米克斯的警戒能力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将之击毙!”
“那也有可能包庇凶手……”一个狮族兽人凑到狮冀耳边小声道。
狮冀只来得及瞪这个兽族一眼,就听米克斯一个挨得近的兽人反驳道:“我们的首领、神女之所以在这里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尽快看到兽毛编织改良品,你们说的那几个死者貌似就是负责这事的人吧?我们没找你们问罪就算了,还说我们包庇?讲点道理好不好!”
狮冀面露难堪,他在心里是认同米克斯兽人的说法的,但既然已经进了屋里,不走流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狼涯连同一众米克斯兽人又周旋了一会儿,最后狼涯掐着时间“松口”,只允许狮冀一个人上楼搜人。
“哦,对了,现在很晚了,有人做了些热汤,你要是看到小暖被吵醒了,就喊她下来喝汤。”狼涯意味深长地叫住了准备上楼的狮冀。
“我会的!”狮冀毫不怀疑地答应了。
现在是晚上,也不是玩耍的时候,他并没有飞翔,而是老老实实地拾级而上,然后逐个房间看过去,一直到三楼最角落的房间里,原本心情轻松的他突然怔住了。
“神……神女?!”
狮冀惊诧地看着房间里完全不应该出现的一幕!
一个满身伤痕的金毛狮族窝在床上缩成一团,那斑驳的伤痕指明了它的身份——杀害老兽人的兽族狮跋!罪人之后狮跋!该死而未死的兽族狮跋!
可就是这么个兽族,除了被他的主人藏起来,竟还正在经历着自己当初承受过的血液洗练之苦!
“神女!为什么它……为什么您要救它?!”狮冀质问姜小暖,“它杀死了好几个兽人!那都是部落里极有声望的老人啊!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还想要把这个布兰德的杀人凶手转变为她的契约者,那不是要跟布兰德作对,让他陷入两难之地吗?
就算……就算要这样做……也不该让他知道啊……
狮冀很快就心软了,他不想面对这种难题。
“狮冀。”姜小暖摸了摸了正在渗出污血的金色狮子,哪怕手上、裙角上都沾染了污渍,也依然无法遮掩她恬静雅洁的气质,这声叫唤让狮冀稍稍冷静了一下。
“神女,您说。”狮冀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了她的面前,仰视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姜小暖将狮跋、它的父母、那些织者以及狮锡之间的故事都一一说给他听,最后,她嘲弄一笑,问道:“狮冀,你觉得,谁有错?”
狮冀的脸色稍稍变好,说:“狮跋值得同情,但我绝不赞同它的这种做法,它要是有冤屈,完全可以跟我或者叔叔说……虽……”
“虽然你们并不能真的为它洗脱冤屈,报仇雪恨。”姜小暖把他接下来的话补全了。
狮冀羞愧地低下头,说到底,别说在本家,就是在布兰德里,他们叔侄俩也未必能做到一手遮天。
比如掌管后勤的狮锡,他确实无功无过,后来也表示愿意归顺狮旷,但他也有私心,他也会在私底下欺压其他兽人、兽族,把狮跋偷渡过来布兰德,就是他为了自己的后代留下的后路。
听说狮锡有个非常擅长金丝织艺的女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出一些上品织品,可姜小暖通过系统给的信息明白,那都是狮锡找混混到狮跋那里抢来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狮兽人
可最近,狮跋不知怎么的就硬气了起来,非说要自己卖织品赚工分,在狮锡犯愁怎么逼它交出作品的时候,狮锡那女儿就已经先坐不住。
她让混混们把狮跋彻底弄残了,还把人家的毛给拔光了,原意是要给它一个教训,让它学乖点。
现在正是两个部落合作的时候,织艺好的人能快速地出头,也难怪这对父女这么心急。
这些,狮冀和狮旷能怎么管?
对于狮旷而言,狮锡并不算是本家那边的人,只是个没有多少背景的小头目,被抓壮丁才弄进了这个部落里。
现在他又投靠了狮旷,在缺乏人才的情况下,狮锡迫害一个“逃犯”的罪名还真的不足以让狮旷去动他。
可对于狮跋来说,它的家庭和人生,可以说是被完全毁掉了,毁掉还不算,更是被蒙骗着做牛做马了一年多,还在心里感激、体谅狮锡。
是以,狮跋才会对整个金毛狮族都失望了,而布兰德在它心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它在这里的记忆,几乎都是屈辱和绝望的,而唯一劝他他活下去的恩人到头来不过是个骗子。
再让布兰德挽留这个受尽磨难的编织天才,可以说没有任何可能。
姜小暖给狮冀分析了好久,狮冀依旧烦闷地低头,他抓抓头发,看了眼床上已经恢复平静的金色狮子,不甘地说道:“神女,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不该追究它的杀人之过了?”
姜小暖手指轻轻点在床板上,一下一下,才悠悠开口道: “狮冀,这对于你们叔侄,同样是个机会啊……”
半小时以后,狮冀带着他的人离开,继续在部落的其他地方寻找杀人凶手。
部落的另一端,某个闲置的山洞里,狮冀找到了一头伤痕累累的金毛狮族,与之激战片刻后,狮冀动用了在米克斯部落学会的火系魔法,错手将之烧成了一具焦尸。
据狮冀指认,那已经看不清面目的焦尸是一个叫狮跋的兽族。
由于几位死者全都是部落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且掌握了部落里最高超的传统手艺,此事关系重大,狮旷下令要严查这件事。
经过三天的搜寻,狮冀在狮锡的家里找到了许多跟狮跋有关的线索,在搜查的过程中,还“意外”发现了这对父女偷抢族里许多人的金丝织品,甚至连别人一生只做一次的求婚戒指都不放过。
好巧不巧,其中还有不少作品出自那几位死者!
这件事一经公布,在部落里掀起轩然大波。
完全不知道这事的人都觉得狮锡滥用权势,应该受到严惩。
而曾经被欺负过的人则感叹终于有人能揭发他们的恶行,就应该恶有恶报!
之后,几个死者的家属都出面认定了狮锡才是幕后主使,应该处死!
狮旷念在狮锡虽然人品有问题,但工作上没有出过大的差错,只是把狮锡的后勤主管位置撤掉。
说是幕后主使,却没有多少证据,狮锡并没有被处死,却也一朝变成了无权无势的普通兽人,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
而原本,看中他女儿的“顶级织艺”的众多年轻追求者天天追着他们要回求婚戒指。
令许多年轻雌性嘲笑不已的是,这狮锡的女儿竟然同时接受了好几个雄性的金丝戒指,一边与几个人保持含糊的关系,一边又瞒着父亲转手卖了。
光鲜不复从前的狮锡狼狈不堪,抱着一大袋工分球亲自求到米克斯门前,希望能把女儿卖掉的戒指都换回来,好挽回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名誉。
“我们米克斯收购的金丝织品要提高十倍才出售,交不出工分的话,你还是回去吧。”一个有些驼背的兽人挡在门口不让狮锡进去。
这个兽人的脸色十分苍白,准确地说,他浑身的皮肤都白得过分,狮锡能从他身上闻到狮族的味道,却又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看他腰间上的兽皮是纯白色兽皮,九成是一名白狮兽人。
“小兄弟,您叫什么名字?有些面生,您应该不知道吧,我之前还是这里的常客……”狮锡拿出以往当头领时的圆滑手段。
白狮兽人嘲讽地一笑:“我叫狮跋,今早跟部落的队伍刚到布兰德,所以你没见过我。”
狮锡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面色大变,从惊愕逐渐变为惊恐。
“狮……狮跋?!”
狮跋最后一次下达逐客令道:“好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有这么多工分……也是能够让自己暂时过得不错的,呵呵。”
说着,狮跋把大门直接关上了。
狮锡看着紧闭的大门,捧着兽皮袋的手紧了紧,身后不远处正有好几个虎视眈眈的兽人正摩拳擦掌着向他靠近。
狮跋关上门之后,脸上紧绷着的神情骤然一松,眼里尽是释然。
害死他父母的人,他亲手杀了几个算是泄愤,而欺骗自己一年多的人,让对方尝尝自己过去一年经历的苦楚,足够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
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另一个兽人。
狮跋冲他真诚一笑:“谢谢您,少首领。”
狮冀扯扯嘴角,却是笑不太出来。
“说到底,都是家族的错。跟米克斯的人接触多了,连我都不禁在想,兽人还是兽族,特权阶级与普通出身,这其中的公平与公道,并没有我以前认为的那样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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