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实娘娘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是打算去见娘娘的。"常远兆说道。
"哦?常伯伯找我有事儿吗?"映雪问。
"我在这里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回京城了。梓逸对我说,顺天镖局还需要我回去主持大局。"常远兆说道。
"啊?这……就要走了呀?"映雪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不谈别的,聂萧的事情,还没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常伯伯为何不能等到我夫君打完仗,跟我们一起回去呢?你们一走,怪冷清的……"
常远兆笑着看了看常梓逸,说道:"你方才还说人家巴不得我们走呢,你看,我就说不能。"
"绝对不能,常伯伯你们就在这儿安心的待着!"映雪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你的顺天镖局怎么办?"梓逸问。
"这么大的镖局,也不可能是靠常伯伯一个人玩得转的。现如今,他们是担心常伯伯的安全,才会乱了方寸。只要常伯伯给各大分号的掌柜的发去一封亲笔书信,表明自身安全,请他们各自放心,我想,局面自然会稳定下来。"映雪冷静的分析道。
"对,娘娘这个办法可行。"常远兆立刻附和道。其实他也很想继续留下来修养生息,养养鸡,种种花的日子,他已经很习惯了。骤然让他去那什么镖局主持大局,他还真有点头痛。
常梓逸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好吧,你高兴就好。"
映雪心里长舒一口气。
"常伯伯……"她忽然鼓起勇气,看着常远兆说道:"您那日和我堂哥说,您分析过幽州城的形势,觉得这一仗很难打是吗?"
"这只是我闲来无事,瞎琢磨的一点愚见,娘娘不要放在心上。"常远兆说道。
"可我看着这些日子,那些将士出出进进,神色紧绷,当下形势恐怕确实不容乐观。"映雪说道。
"幽州城,算是中原的门户。对于一个家来说,最难守的,也就是这扇门户而已。所以无论城主是谁,它的城防都会超乎你想象的坚强。金德喜丢了并州,他就算拼上全族人的性命,也会死守幽州城。所以你说的对,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常远兆摇着蒲扇。侃侃而谈。
"那常伯伯,可有攻城良策?"映雪眼巴巴的看着他,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要听实话吗?"常远兆反问。
"当然。"
"两军对垒,重在知己知彼。我方才所说的,不过就是整个局势最显而易见的东西,对胜败起不了什么作用。兵力,粮草,装备,军队善用的阵型,副将们的优劣,这些,才是战争胜败的关键。而我,一无所知,如果给你胡乱出主意,那便是纸上谈兵。王爷这些日子跟副将们关在一起整日的商讨,一定都是围绕我方才说的那些安排战术。所以我觉得,娘娘应该对王爷有信心。他虽然双目有损,但依然是目前,对这场战争最有把握的人。"
听完常远兆这番诚恳而又负责任的话,映雪心里对他生起更深的敬意。他没有仗着自己曾经的辉煌,在她面前炫耀,而是很认真的对她分析客观事实,既加强了她对丈夫的信心,也不着痕迹的表现出自己的大局观和丰富的经验。"中年油腻"这四个字,在这位帅大叔身上,连一点气味都闻不到。
常梓逸也观察着自己的父亲,听他说完,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冰雁端着食盒走来,映雪这才发现,午膳时间已经到了。
她赶紧与常家父子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忙忙的赶去了书房,打断了无休止的会议,将南宫羡带回卧房投食。
"梓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坐在屋外石桌旁吃饭的常远兆,忽然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提问道。
"我说不能,您就不问了吗?"常梓逸也笑着说。"问吧。"
"你……是不是对襄王妃……有好感?"
听到这个问题,常梓逸脸色未变,似乎早有预料。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反问道。
"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你在面对其他姑娘的时候,态度都很坦然,只有在她面前,会表现的格外冷漠疏离。"
"是又如何?我左不过就是自作多情罢了。"常梓逸坦率的承认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什么自作多情一说。"常远兆倒出乎意料的开明。"只是梓逸,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你是我的儿子,在我心目中,你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优秀,你值得一个很好的女子,全心全意的爱你。"
常梓逸看着父亲说话时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知道他心思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明里暗里的谴责他。只有眼前这个人,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替他着想,担心他会受伤。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感受过的一种体谅。
他此时此刻,竟然开始有一点理解自己的父亲。他或许,不像潘竹青那样的父亲,事事都想掌控;也不像潘景元那样的父亲,能和儿子们打成一片。他就是他自己,外表清冷,不善表达,却又是那么的――润物细无声。
"发什么呆?吃菜。"常远兆给他碗里夹了一个鸡腿,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儿子这么像我,哪点儿输给襄王,你说对吗?咱们今后,定能找一个,比襄王妃更强的女子。"
常梓逸笑了起来,这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也是与常远兆重逢以来,头一回将他与二十年前的父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父亲能给予人力量和自信,这个道理,他今日才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南宫羡失明的消息,并没有人刻意的传播,却还是在半个月内,传遍整个京城,弄的满城风雨。
不仅皇宫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如今都知道了,就连街边平头百姓,也都在背地里替这位年轻的王爷掬一把同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