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土里的东西闪着寒光。
几个人把东西上的土拨到一边,发现是一口棺材。只是棺材很特别,不是平放,而是竖着放进土里。
而且,露出来的一面上满是黑色的长钉。
梅老先生有些激动,这就是害他们梅家百年人口凋零的罪魁祸首!
“挖出来!挖出来!我要看看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祸害我们梅家!”
几个保镖更加卖力的挖,棺材被抬了出来,放在银杏树下。月光划破云层照在黑色的棺木上,显得十分渗人。
孟鱼看着棺木,并没有魂魄附着在上面。再看棺木上奇怪的画符和黑钉,孟鱼猜测里面的人是遭遇惨死,之后被埋进土里。
魂魄不是被消磨的魂飞魄散就是投胎去了。
如果是这样,就不会造出如此强大的阴气。
孟鱼指指旁边的银杏树,道:“再挖这下面,下面应该还有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果真挖出了另一具棺木。同样是朝下,同样是棺木上满是黑色长钉,但是这具棺材怨气冲天。
尤其是刚刚破土而出的刹那,孟鱼看见一股浓郁的阴气冒了出来。
孟鱼:“找到了,阴气来自于这具棺木。”
梅老先生激动得浑身发抖,“打开棺木!”
孟鱼摆摆手,“先不要。”
她看到一名身着湖绿色旗装的女子在棺木里坐了起来,正冲着这群人大笑。
女子长得十分漂亮,是明艳张扬的美,远远看去跟梅兰心有几分相似。她从棺材里出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口中吟唱着久远的曲调。随后歪头看向孟鱼,竟然鼓起了掌。
“你是有真本事的,竟然找到了这里。”
孟鱼:“你是谁,为什么要祸害梅家?”
“祸害?”
女子大笑,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直到笑出眼泪,“一报还一报!是梅家先祸害了我,我是来报仇的。”
张权西和梅老先生虽然看不见对面有什么,可是见孟鱼神色凝重,直到一定有厉鬼在那里。
梅老先生:“孟大师,你看到了什么?”
孟鱼:“之前有什么恩怨,不如你自己说来听听。”
女鬼指着梅老先生大笑,笑的十分凄厉,直到眼角流出血泪。
月亮被乌云遮盖,众人再看向棺木时,只见一名女子坐在盖子上。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张权西护着身后的梅兰心。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人?!”
“我是梅含香。”
梅老爷子一怔,她是梅家的人?
可是族谱上没见过这个名字!
见梅老先生愕然,梅含香大笑:“说起来,我是你的姑奶奶。没在族谱上见过我是不是?一切都拜那几个畜生所赐。梅家人对不起我,他们毁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梅老先生又气又怒,可是看到那两个奇怪的棺木,也知道背后怕是真的有冤情。
梅含香笑着,抚上旁边的棺椁,好似轻触情人的脸庞,回忆起过往。
“我生在上个世纪,是梅家最小的女儿。出生那天,满园的梅花绽放,香气溢满了整个梅家,父亲为我取名梅含香。自小,我相貌不俗,身体含香。父亲请来老师,教我琴棋书画。我年少成名,那时候梅家有女名含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门求娶的络绎不绝,父亲最终为我选择了本地的丝绸大户郎家。郎家小公子郎余弦相貌英俊,人品贵重,才华横溢,我俩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结亲那天我永远忘不了,就选在我的生辰之日,也是满园梅香的一天。”
好久不长,郎余弦的父亲在外出谈生意时,不幸遭遇海难。郎余弦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过十岁的年纪。家中长辈对工厂虎视眈眈,提出分配股权。
郎余弦的母亲连字都不认得,又怎么懂里面的弯弯绕,最终失去了丝绸制造厂。
梅含香的父亲十分喜欢郎余弦,暗中对他们母子多方照顾,但是不敢为他们出头。因为郎家现在当家人的儿子在京城为官,梅家就是一介商贾,真的惹不起。
梅含香的大哥梅良信提出来,希望父亲能够解除两个人的婚约,免得梅家受到牵累。
梅父很犹豫,这么做了,大家会怎么看待梅家?
可是梅含香的二哥三哥和伯父们连轮番劝说,明里暗里贬低郎余弦。后来就连出嫁的两个姐姐也回来吹耳边风,说他们的夫家对梅家有意见。万一郎家当官的那小子给梅家找点茬儿,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说梅含香这般国色天香,就算进王府也能够资格了,嫁给郎余弦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梅含香哭求,不要解除婚约,她只喜欢郎余弦一个人。
郎余弦也不知道哪里听到了风声,跪在梅父前恳求,给他五年的时间,他会挣得功名来娶梅含香。
梅家不缺钱,就缺个有功名的。
没有功名,始终腰背挺不直。
在梅含香的哭求下,梅父终于答应了给他五年的时间,金榜题名时,便是他俩的成婚日。
郎余弦的父亲有一位故交好友,是当时有名的才子。郎余弦背上行囊远赴他乡,跟着这位叔伯求学。
一晃五年过去了,梅含香到了十七岁,生的是人见人爱,当得上沉鱼落雁一词。郎余弦也在学业上小有成就,只是时局动荡,考试时间不定。
可惜这一年,梅父生病故去,梅家大权掌握在了梅含香大哥梅良信手里。
这一年是多事之秋,八国联军打入京城,太后她老人家匆忙之下带人南下,正巧路过此地。
梅家与丝绸大厂郎家保持着面子上的关系,但私底下暗暗较劲。梅良信认为,梅家哪一方面都胜过郎家,唯独就差了个靠山。要是自己的儿子也在京城当官,郎家自然甘拜下风。
于是,在太后南下路过的时候,梅良信认为这是绝佳的机会,趁机献上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并收拾出梅家最好的宅院献给太后的凤驾。
太后一行,有不少大臣和亲王贝勒。
梅良信得知其中一位实权亲王尤其喜爱美色,便把目光放在了最小的妹妹梅含香身上。
梅含香当然不肯!
梅良信不管怎么劝说,梅含香就是不答应。
梅良信的夫人给了个主意——生米煮成熟饭,不怕梅含香不低头。
梅良信昧着良心,给梅含香下了药,夜里送上了那位亲王的床榻。亲王十分喜欢梅含香,许诺为梅良信在太后面前美言。
梅含香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成了笼中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去找梅良信理论,梅良信只说那是自己夫人的安排,他毫不知情。并且劝她好好跟着王爷,算是报答梅府。
梅含香不知道的是,郎余弦当天恰巧来到了梅府。
梅良信披上一副善人面孔,好酒好菜的招待了郎余弦。郎余弦提出来想和梅含香见个面,梅良信说梅含香变了心,自愿跟了王爷过好日子了。
郎余弦不信,想亲口问个明白。
梅良信大笑,拍拍手,屋外进来几个人勒住了他的脖子。
为了防止他死后变成厉鬼回来报仇,梅良信听从术士的安排,将棺木订上黑色长钉,倒着埋入园子里。想着等太后的凤家走了,再挖出来扔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丫鬟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梅含香。
梅含香疯了一样去找梅良信理论,并说将此事告诉王爷,求王爷做主。
梅良信说:“女子生来的用处就是给人做妻妾。你是吃梅家的饭长大的,嫁给王爷还能够对梅家有用,嫁给郎余弦那个无用之人,就是对不起梅家这些年养你的饭。”
梅含香的二哥三哥也闻讯而来,生怕梅含香真的把这事告诉王爷,于是一合计,将她口中塞入金坠,又推进荷塘。
一个女人而已,王爷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夜风流。
不过王爷还算是有良心,真的为梅家在太后面前说了几句话。太后一高兴,赐给了梅良信一个七品官职和一柄玉如意。
为了怕妹妹梅含香变成冤鬼回来报仇,梅良信和几个弟弟用了同样的方法将梅含香埋在了银杏树下。
郎余弦对人世间灰心至极,死了便去投胎了。
梅含香满心愤恨无处诉冤,这些年的怨气和戾气越来越大。她被棺木上的符咒和铁钉所困,不能四处游走,于是透过银杏树和昙花的根叶四处散尽阴气,一直渗透到梅家的每一个地方。
阴气受她的控制,专门寻找梅家子孙报仇。
梅家不是要出卖她换取荣华富贵吗?
梅家不是杀害了她和她的郎余弦吗?
通通纳命来!
梅含香疯狂的大笑,湖绿色的衣裳被鲜血染红,眼角的血滴到地上,四处蔓延。
梅老爷子挣扎着从轮椅上下来,扑通跪地。
哭求道:“梅家害了你的都已经死了,我的孩子们都不曾伤害过你。求求你收手吧,求你了!”
梅含香指着人群:“梅兰心,知道为什么你是最后一个吗?因为你跟我那时候长得有一点相似,我心里是喜欢你的。还有你的那只猫,这些年也一直在护着你,不然你去年就跟你的两个哥哥一起没了。”
孟鱼拿出一道闪着金光的“驱邪符”,神色凌厉的看向她。
“梅含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伤害无辜,这个道理在哪也说不过去的。你是冤屈的,可是梅家子孙又有什么错?梅兰心有什么错?!”
梅含香看着这群人,笑的弯下腰,天下还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
“都陪我下地狱去吧,一个也别想活!梅家负我在先,我要梅家绝后!”
迸发出惊天戾气,对着孟鱼道:“我是百年厉鬼,你一个小小法师能奈我何?!”
说完,铺天盖地的阴气笼罩在四周,梅含香变化出死前的狰狞模样扑向梅老先生。
孟鱼一道“驱邪符”打了过去,只听梅含香尖叫一声,半只手臂居然烧没了。梅含香没想到符咒居然这么厉害,张开血盆大口朝孟鱼扑来。
孟鱼隔空抓住她的脖子。厉鬼的力气太大,孟鱼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抵住她的大口。
忽然一只黑猫从暗处窜出来,跳到梅含香眼睛上挠了一把。
梅含香吃痛,趁她身影一滞,孟鱼掏出另一张“驱邪符”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暗夜里满是梅含香尖厉的嘶吼,身体燃起熊熊火焰,连带着两具棺木和一片昙花烧成了灰。
……
梅家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梅老先生昨夜进了家庙,在里面一晚没出来,第二天一大早,命人将梅良信以及弟弟们的灵牌取下来,放在了抽屉里。
心术不正的人,不配享受梅家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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