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便再多住一日不行么?”正月初九,城外三五成群的军士们告别了自己的家眷开始返营。多年轮番驻守,让这些军士们习惯了跟自己家眷聚少离多。
“你前日才轮假回家,今日就要走...”家眷们,总是恨不得自己的男人能够长久在家的。可是当兵吃饭,全家人又靠着他们的军饷过活。心里舍不得,却又不能真的阻拦男人归营。这一去,又得一年才能相见。往年都是十五之后归营。今年可好,都市王颁布了新的军令,减少了军士们的假期,督促他们必须初九归营。逾期不归,按照逃兵论处。依依不舍之中,妇人们将都市王给暗骂了一通。
“在家照顾好崽子,别让他从大牲口身后过。万一踢中了下.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天气冷,别让他们去井边玩耍。结冰路滑,别掉进去了。”婆娘舍不得男人,男人又何曾舍得婆娘?身背硬弓,腰挎弯刀,他们拉着婆娘抱着崽在那里仔细叮嘱着。
“列阵!”领军校尉有心让这些兵卒们再多跟家眷们说上几句,可是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不早。再拖延下去,今日便赶不到主城大营集结了。无奈之下,他唯有举臂高呼。一声令下,兵卒们狠着心放下了崽子,松开了婆娘的手,转身朝着校尉身前集结而去。军令如山,既然已经下令,那便开不得半点玩笑,容不得半分的敷衍。
“此城虽然规模没有主城大,可是有两个优点。其一,它靠山而建。整个城池只有东北南三个城门,敌军想要合围也是不可能。西边靠着山峦,只要我们在山巅筑起一方营寨,便能监视山下敌营的动态。山中多有良田,只要好生经营,善待百姓。我想以我们目前的军力,做到自给自足不难。其二,此地距离我军大本营只有几天的路程。就算双王御驾亲征,倾全力来攻,我军打不过,也还能有一条退路!”盘膝坐在地上,钟馗饮了几口水对身边的含烟诸将说道。
“主公英明,不过此城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城内百姓多为军士家眷,若是拿下此城,便等于作用十数万人质。双王素来以仁义示人,这是他邀买人心的手段。臣料定,此城一失,他也不敢倾全力来攻。不说那十几万军士愿不愿意,全天下都会看着他,是不是丝毫不理会这些军属的性命。他攻,城破人死,十几万带甲离心离德。不攻,此城便成我主囊中之物。”含烟轻轻揉着自己的双腿笑道。接连骑了几天的马,他的大腿显得有些僵硬。
“传我军令,入城之后不得骚扰百姓。谁敢违令,不论资历,立斩不饶!”钟馗捻须说道。想争天下,民心为重。
“赵大哥,今晚你当值么?”兵卒们都走了,城里的防卫和治安,全都交给了衙役们负责。安排了一些人上了城头,赵安康自己则是带了几个民壮在城中进行着巡逻。熬过这两日就好了,再过几天,前来接替城防的军汉们应该就到了吧?赵安康心里如此想道。
“是啊,细妹子。”看着街边红着脸跟自己打着招呼的细妹子,赵安康缓了缓脚步答道。细妹子喜欢他,赵安康心里清楚得很。他琢磨着,再攒上一年的钱,就去细妹子家提亲。
“这是我自己烙的,你尝尝。”细妹子红着脸,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一张卷饼塞进了赵安康的手里。不等他说话,转身快步朝家里走去。很害羞,当着众人的面给汉子送东西,这让细妹子觉得很害羞。
“对了,晚上我爹让你来家里吃酒。”走了几步,细妹子回头对赵安康说道。
“好,好,我下值了就去。”不顾周围人的哄笑,赵安康擦抹了几下掌心的汗水对细妹子说道。
“赵捕头,你也该成个家了。细妹子她爹让你去家里,没准就是为了这事儿。”一个老成点的民壮对啃着卷饼的赵安康说道。
“我还想攒攒,别的给不了,可是一间瓦房总要给人家的吧。”赵安康想给细妹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实在差钱,大家伙儿给凑凑。赶明你有了,再还给大家就是了。晚上你去了,可别说自己没钱。细妹子是个好姑娘,错过了这一村,可就没这一店了。”赵安康虽说是衙门里的捕头,可是平日里也没个架子。街坊们谁有个困难,他都乐意出手相助。眼下见他经济上有些为难,这些民壮们也有心帮他一把。谁借钱都有可能赖账,可是他们知道赵安康不会。
“不急,不急。实在不行,我再对大家张嘴。”赵安康拱手对大家说道。
“伯父,这是一点小意思。”一天下来,平安无事。赵安康下值之后,在街上买了点果品点心什么的登了细妹子家的门。
“来就来,花这冤枉钱做什么。你这人就这一点不爽利,礼节太多。坐,待会饭就好了。”细妹子她爹接过了赵安康的礼品,随手放在桌上说道。
“一点心意,总不敢空手来拜访您的。”赵安康搓着手笑道。
“往后的日子,得紧细着点儿过。你打算啥时候娶了我家细妹子?我可跟你说,隔壁街的柴大官人可是来提过亲了......”细妹子他爹的一番话,让赵安康的身上一阵燥热。大冷的天,他居然出了一身的薄汗。
“不过被老夫给回绝了!柴大官人家大业大的,家里小妾都十好几个。我家细妹子虽说不是大家闺秀,可也是小家碧玉。去给他当妾?老子不干!你小子虽然穷了点儿,可好歹也是个捕头。我家细妹子嫁过去,大小也是捕头大人的正房娘子...”细妹子他爹的这番话,又让赵安康出了一身薄汗。刚才是惊出来的,这一次是喜出来的。
“你们说,咱赵捕头今晚去细妹子家有戏么?”城头,手持兵刃来回巡视着的捕快们在那里低声议论着。
“人家都喊他去家里了,肯定有戏。份子钱大家都准备好,捕头手里不宽裕,弟兄们能帮衬就多帮衬些。”一个捕快打着哈欠对大家说道。
“这是自...”提着灯笼打头走的捕快话没说完,忽然就翻倒在地。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