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忙人,只有上午有时间。
  温颜实在太累,睡眠严重不足。
  人清醒后,她就一直在跟他生气,洗脸时看到自己有点黑眼圈,更生气,举着牙刷口齿不清:“怎么见人!”
  韩江顺毛撸了撸她的头发,自知理亏:“打点粉遮一下,再说人家民政局现在也修图。”
  温颜不想说话。
  但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她又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能全怪他呢?
  昨晚明明自己也缠着他来着。
  吃饭时,韩江拿了两件白色衬衫给她看,“哪个好?”
  温颜两边都看了一下,“好像长得差不多?”
  “领口细节不一样,扣子颜色也不一样。”
  好吧。
  温颜再看一遍,指着右边那件:“这个好一点。”
  韩江点了下头,去换衣服。
  温颜没什么好选的,她只有一件白衬衫。
  外面的天气特别好。
  出来后,闻到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清爽很多。
  两人相视笑一下,默契地一左一右,韩江开车,温颜坐上副驾驶。
  意外的是,这么早民政局就已经排起长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两人之前根本没看黄历,反正今天是韩江的生日,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
  工作人员业务熟练,一对一对倒也快。
  轮到他们时,韩江从兜里摸出一把喜糖递给盖章的大姐,大姐喜笑颜开,眼睛眯成一条缝,“恭喜恭喜。”
  机器咔咔两下,大钢印戳上去。
  直到出来时,温颜还有点懵,就这么成已婚人士了?
  程序也太简单了点。
  阳光下,韩江拿着两个红本本左看看,又看看,脸上挂着笑,指着照片里自己的脸说:“有点帅。”
  这么多年,温颜还是头一回听他夸自己帅。
  他又指着温颜:“这是谁家的媳妇,这么好看?”
  温颜紧挨着韩江,脸庞靠在他肩上仰起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喜糖?”
  韩江一把把人搂到怀里,有点得意:“我这个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韩江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起来:“颜颜,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温颜使劲儿点了下头:“我知道。”
  她补了一句:“我也是。”
  两人在灿烂的阳光下接吻。
  二人世界过了一阵子,结婚证也领完了,人生大事尘埃落定,韩江终于舍得通知爸妈。
  施静知道这件事时,正跟韩雪凇在芬兰看极光。
  电话里,得知温颜回来已经有段时间,施静彻底扔掉身为气质作家的涵养和风度,把亲儿子狠狠骂了一通,听到温颜声音时,又立刻哭起来,说他们现在马上订机票回国。
  温颜回到江边的家,把整个房子重新打扫一遍。
  想起当年第一天搬来这里,门对门两个房间,一个阳面带独立卫生间,一个阴面不带卫生间。
  施静说女孩子要娇气一点,让温颜住了阳面。
  韩江无所谓,闷头干活,把她装书装衣服的箱子一个个搬进宽敞的房间。
  温颜忽然记起他曾说过,搬家前一晚,他偷偷亲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亲她。
  三天后,温颜和韩江去机场接人。
  见面时,施静先把自己的随身包砸到韩江怀里,转身抱住温颜,一句话都说不出,哭的比温颜还厉害。
  随后,韩雪凇也抱了一下温颜,“孩子,你辛苦了。”
  温颜的脸已经哭花,带着颤音儿:“静姨,韩叔。”
  施静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是说已经领证了?还叫静姨。”
  温颜紧抿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几秒后,柔声叫:“妈,爸。”
  施静把她搂进怀里。
  韩江太了解施静,他之前的预计没错,自从回来后,他们一直住在江边的家。接连好几天晚上,温颜都是跟着施静睡,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经常他半夜出来喝水,还能听到对面房间里戚戚咕咕的声音。
  常常要到早上施静起床后,他才能偷溜进去抱一抱她。
  这一晚,韩家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韩江正式跟韩雪凇提了自己辞掉职位的意愿。
  这些年,两个孩子受了多少苦,韩雪凇心里清楚,他只有两句话,第一,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家里无条件支持。第二,你们两个既然已经成为合法夫妻,以后就要好好过日子,工作再忙,也不可以忽略对方。
  对于父亲的理解,韩江非常感激,同时也在愧疚,不能替父亲分担重担。
  他问:“小山楼以后怎么办?”
  韩雪凇笑了,似乎没太把这个放在心上,“少不得我先顶一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聘请经理人也不是不可以,我跟你妈出去玩了这么久,也该回来过几天安静日子。”
  男人关心事业,施静却只操心两人的婚事,“听颜颜说,你们暂时不打算办婚礼?”
  韩江和温颜对视一下,点了头,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我马上要准备考试,时间太紧张。”
  与其仓促,不如延后。
  等时间宽裕,好好准备,他们已经想好,要办中式婚礼,温颜戴着凤冠,身穿大红秀禾喜服,一定很美。
  钟爷爷看到了,也一定高兴。
  施静本想说,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其他我来准备,但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她那个儿子,一定想亲自筹备婚礼,不会放心别人。
  外交部考试十月报名,十二月笔试,现在开始准备,其实已经很晚了,但韩江还是想试试。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从事语言方面的工作,离开学校也很久,但他没忘记自己的理想,每晚依然会伴着法语入眠。
  总有一天会重新捡起这些,他一直都知道。
  备考的日子很辛苦。
  温颜为了照顾他,没有找工作,每天帮他煮汤,做他喜欢吃的菜,也会在傍晚拉他出去散步,不想让他从早到晚一直坐在桌前。
  忽然想起当初自己高考,每天学到后半夜,他也是这样陪在她身边,给她讲题。
  韩江底子好,很快找到感觉,复习进度很快。
  两人偶尔也会在午后休闲时间,一起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温颜躺在里面,被他挤在身体和沙发中间,两人的腿交叠在一起,她有时会闹他,用小脚趾挠他痒。
  但无一例外,每次闹到最后都是她在求饶。
  头条里,又有一条江嫣的新闻,最近正在筹备的一部经典ip剧,都传女一号定了江嫣,她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官宣后,她才转发一条,一句俏皮话,加两个亲亲的表情。
  是她的风格。
  温颜翻了一下这部剧的演员表,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去,看到出品公司那一栏,她愣了下:“这个不是——”
  韩江偏头看了一下,“嗯,是。”
  温颜的脸靠在他胸口,有些感慨。
  这两个人,大概前世是冤家。
  在阴博被捕七个半月后,案子终于结束。
  本来流程只需要四个月左右,但这件案子很复杂,牵涉的人也多,所以拖到十一月,该判刑的判刑,该无期的无期。
  直到现在,一切才算真正结束。
  那天,温颜接到了宋队的电话,通知她可以去看向飞鸿。
  韩江看到她的异样,摘下耳机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怎么了?”
  电话里,宋队还没说完。
  韩江拿过电话,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仔细记下地址,又听宋队嘱咐几句,挂掉电话。
  韩江把她的身子板正,指腹蹭了蹭她的脸,“这是好事,不哭。”
  温颜被他搂进怀里。
  一时间,她脑子竟然有些空,不知道到了那里,要说什么。
  向飞鸿的身份,是不能立碑的。
  就算有,也只能是空白碑。
  在墓园,温颜看到了那块黑色的无字碑,庄重,深沉。
  她缓缓弯腰,在碑前放下一束白菊。
  韩江搂了搂她的肩膀,“我去那边等你。”
  他知道,她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韩江走后,温颜站在原地很久,她目光抬起,看到碑上一点细碎的杂草。
  她伸手慢慢将杂草拂去,终于开口:“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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