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韩江说。
  “哦。”温颜跟上他,“你到家了?”
  “嗯。”
  温颜说:“出来干嘛,怎么顺路顺到我们学校了?”
  韩江转头看她一眼,过两秒,“你话真多。”
  隔一会,“回学校一趟。”
  温颜又“哦”一声,c大的方向,确实顺路。
  她没再说什么,在路边摊买了两根烤肠,递给韩江一根,韩江没接,“你吃吧。”
  她很快吃掉一根,又扒开另一个纸袋。
  韩江一直看着她,忽然噎她一句:“都胖了,还吃。”
  温颜愣了下,下意识舔舔嘴唇:“没有啊,我最近瘦了三斤呢。”
  “看着比以前胖,脸。”他目光往下,“还有腿。”
  嘴太毒,成功让温颜没了吃东西的欲望,她瞪他一眼,把烤肠塞进书包侧袋,越走越快。
  韩江腿长,很快追上,目不斜视,“真出息,敢早恋,你静姨知道么。”
  温颜忽然停下,扭头看他,“我没有,你怎么知道?”
  “你仰慕者给你打电话时我就在边上。”
  “我没有。”温颜又说一遍。
  韩江手插兜,忽然转了话题,“一模英语卷子带没带。”
  温颜愣一下,“没有,干什么?”考试过去几星期了,谁还带那个。
  “周测呢。”
  “周测有。”
  韩江停下,“拿来我看看。”
  “现在?”
  “现在。”
  温颜搞不清状元的脑回路,但还是打开书包给他拿了两张周测英语卷子。
  韩江借着路灯翻几下,表情没波动,温颜却觉得四周空气忽然凉飕飕。
  “英语学成这个样子,别在外面说你认识我。”韩江把卷子塞回给她,示意她继续走。
  一模成绩出来到现在,虽然老徐和施静都着急,却顾忌女孩子的自尊心,从没对她说过重话。
  但韩江敢。
  这话戳到温颜痛处,她又想起一模的英语成绩,心情一下掉到谷底。
  韩江走前面,看她站原地不动,回头等她:“走啊。”
  她不情不愿跟上去,闷闷的,“你怎么知道我一模成绩。”
  “你静姨说的。”
  施静不敢对温颜说重话,怕影响她情绪,老公又忙,只能在跟儿子视频时念叨两句。
  两人先后进家门时,施静刚挂掉老徐的电话。
  客厅里堆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挂着托运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收拾,韩江跟施静打了声招呼,转身进卫生间。
  施静现在没工夫纠结俩人为什么会一起回家,她满脑子都是老徐刚才的电话。
  让她注意点温颜最近的动向,尤其早恋方面。
  高考前的家长通通一个样,听到“早恋”俩字如临大敌,生怕孩子走错路,但她没跟温颜提这事,只问她晚上吃了什么,还要不要再吃点。
  因为有晚自习,温颜一向在学校吃晚饭,她摇摇头,“跟江嫣吃的面,吃不下啦。”
  她放下书包,“我收拾东西去。”
  施静嗯一声,“水果放你房间了,记得吃。”
  “好。”
  她去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里洗了手,然后跑到对面房间的桌子旁发愁。
  高三学生的书本资料,多到吓死人。
  温颜做事一向有条理,书本习题都按科目分门别类放着,但她小东西多,女孩子喜欢的漂亮本子,各种各样的笔和小玩意儿,堆的桌子上五颜六色。
  韩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抱着肩膀靠着门,看她忙来忙去。
  花花绿绿的小东西都被收到大盒子里,桌子失了颜色,只有那盆多肉生机勃勃。
  但她要把多肉也拿走。
  “那个给我吧。”韩江说。
  温颜本来已经把多肉放进箱子里,听了又拿出来摆回原位。
  她转头,“我那还有几盆,要么?”
  “一盆就行。”
  他走过来,翻了翻桌上的几摞卷子,把英语卷子都留下,其他的摞一块儿,她准备搬三趟的书本和资料,他一趟就搬完。
  温颜指着被留下的英语卷子:“这个呢?”
  “留着糊墙。”
  “……”
  他不好好说话,温颜也不理他,把小沙发上自己的几件衣服收好,捧着箱子回自己房间。
  晚上十一点,施静照例给温颜送一杯牛奶。
  看着温颜把牛奶喝光,然后趴在床上眼皮打架,很累的样子。
  温颜爬到床上戳戳她的腰,“你怎么啦?”
  “腰疼。”
  温颜在她腰间揉几下,“你去睡吧,不用陪我。”
  施静翻了个身,推她,“去看书,别管我。”
  相处十一年,施静跟温颜亲妈没两样,温颜有时甚至想,是不是施静其实是她亲妈,自己只是被妈妈抱养又送回本家。
  但这也是儿时的胡思乱想。
  自从初中时一次体检,她知道了自己的血型后,就彻底灭了这念头。
  温颜坐在她腿上,“我给你捏捏吧。”
  施静“哎呦”两声,“小祖宗,能不能好好看书了?”
  “我眼睛累了,想歇一会。”
  施静转了转脑袋,换到另一侧趴着,“行吧,就五分钟。”
  施静是作家,出过书,销量很好,作品还被改编过电视剧,但这职业一坐就是几小时,甚至一天,总是腰疼,温颜技术不错,是个合格的小棉袄,以前就经常给她捏腰。
  她把施静的衣服推上去,露出细腻紧致的皮肤。
  腰左侧,是一块拳头大的伤疤。
  丑陋,骇人。
  昔年火灾,她捡回一条命,但每每摸到腰间这块疤,都能瞬间将她拉回那痛苦绝望的十几分钟。
  那年韩江八岁,亲眼看到她从火海中被人背出。
  温颜小心避开疤痕,只是触摸,也能感受到当时她的痛楚。
  “静姨,我在网上看到有种祛疤膏,听说挺好用的,要不要试试?”
  施静半边脸闷在被子里,“不试了,又不是没试过,你韩叔不嫌弃就行。”
  她想起个事,“你老师说二模后有个训练营,一星期封闭培训,专门突击高考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温颜手指柔软又有力量,“没来得及说呢。”
  “徐老师说效果不错,到时把名报上。”
  她费力扭头,“别担心钱,你妈给我的钱足够供你上学,听到没。”
  温颜捏着她腰的手渐渐停下,过了会,忽然像小时候一样趴到她背上,闷闷地说,“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施静拍她屁股,“傻孩子,胡说什么。”
  “那她怎么不来找我。”
  “她工作性质特殊,你不是知道吗?别瞎想。”
  施静翻身起来,揉她脑袋,“我走了,你累了就睡,别熬夜。”
  门被关上。
  温颜在床上坐了一会。
  她知道什么呢?
  妈妈是个警察,妈妈在云南工作,不可以对外人说妈妈是警察,不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只能等她联系自己。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几年,连电话都没有了,只有为数不多的短信。
  她甩甩脑袋,把头发随便团了个团子,继续看题。
  施静从温颜房间出来后,直接进了儿子房间。
  韩江房间不小,空地上两个大箱子都被打开,他还没收拾完行李。
  施静对儿子一向实行散养政策,才不会帮他收拾东西,嫌弃又艰难的从衣服杂物的空隙中迈过去,火急火燎地说:“儿子,你猜今天徐老师跟我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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