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怯怯的说:“少爷仍旧未醒。”
不仅是乌金宝没醒,家里的生意也出了问题。本来乌家一路顺风顺水,因为发的基本都是横财,也不敢太张扬肆意,都捂着掖着,闷头发大财。
乌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到底还是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这个时候,乌员外从外头回来,阴沉着一张脸,简直像是能滴出墨汁来。
乌夫人看了丈夫,手里攥紧了锦帕:“夫君,这又是怎么了。”
“生意出了点问题,前几天的货被衙门扣下了。”
“衙门,怎么可能?!”
衙门平日是不插手他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而且只要送够了钱,很多事情对方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乌金宝的亲小姨,就是嫁给了县官做夫人。这县官,虽然官位不大,可宫里有贵人罩着,勉强能算得上皇亲国戚,便是知府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这也是乌家为什么明明这么有钱,大本营还是窝在这一处的缘故。
“我也是才知道,咱们城里的县官换了一个。”
本来如果是正常的调任,他们也能知道风声,可是偏偏不是。县老爷上面的贵人惹了祸事,自己自身难保,对方顺蔓摸瓜,一路追查下来,牵连的人全部蹲了大牢。
捉贼拿赃,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现在他们那亲戚就在大牢里关着呢,据说过个几天,就会有钦差来押解入京城,将于秋后斩首。
屋漏偏逢连夜雨,新上任的县老爷,居然和他们乌家有私仇。
而且还不是那种随便拿点钱能够化解的私仇,说是当年现任县官的亲娘,就是因为乌家的缘故死的。
当然不是说他们谋财害命,这纯粹就是个意外。
偏偏这县官还是个大孝子,心里就记恨着乌家了。
原本乌家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好了,简直倒霉到了极致。
“金宝呢?还没醒?”家财虽然重要,但是独子乌金宝也同样重要。
至于他另外一个儿子,六七年没有见了,乌员外根本想不起来。
乌夫人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昏迷着。”
“老太太为了金宝,也整日担忧得睡不好觉。”
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免不了就要求神拜佛。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像是中了什么倒霉的咒。
乌员外问她:“那位王道长呢,他不是很有本事,钱财不是问题,请他来为咱们转转运吧。”
王道长是真有本事,当初乌家只是小富,就是因为王道长,他们才有了现在这样巨大的财富。
不提还好,一提乌夫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道长受了仇敌暗算,见不了客人。”
她也不敢说,王道长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遭到了术法的反噬。
毕竟她只有乌金宝这个儿子,但是对自家相公来说,乌修也是他的儿子。
乌家财大业大,丈夫也改不了贪花好色的毛病。若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抓得紧,乌家院子里绝对不止现在这样,就三四个小妾。
乌员外眉毛皱了起来,小厮又跑过来报信:“王仙长的高徒来了。”
青年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架势摆得很是像模像样:“师父早就掐算过,乌家有次一劫,只是他要度劫,不能轻易插手,他向乌员外引荐一个人,定能解此困境。”
一支纸鹤扑棱棱得从他袖中飞出,落到乌员外手里。
乌员外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一封引荐信,引荐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国师。
这位王道长,竟是国师高徒。
“我等要为师傅护法,不便前去,还请两位带着贵公子一起前往国师府,见了国师,便能化灾解厄,时来运转。”
夫妻两个喜不自禁:“有劳仙长,多谢仙长。”
几个人一路颠簸,风风火火赶到京城,中途还吃了不少苦头,但顺顺利利地见到了国师。
国师见了自家徒弟的信,又问他:“你那次子的生辰八字可还记得?”
“有的有的。”乌夫人小心奉上,“这里便是他的生辰八字,还有贴身之物。”
乌员外没想到妻子居然会准备这么充分,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没说什么。
京城,乌家小院,乌青禾躺在葡萄架下,她手里拿了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
乌修按照她的吩咐,在一旁练投掷飞箭。
一只造型奇特的仙鹤,在京城上峰逡巡。
它的身上附了一缕神识,代替国师找着猎物的踪影。
在飞到乌家小院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罡风,这鹤鸟便一头撞在了乌家院子的桂花树上。
乌修的飞箭穿过了它的肚子,把鸟钉在了树上,他过去一看:“姐姐,这里有只傻鸟。”
乌青禾上前看了一眼:“应该是家养的,有人找来就不好了,把它烤了吃了吧,给你补补身子。”
国师府里,国师当着乌家夫妻的面,突然满脸通红,热得不行,他屏息运气,然后噗得吐了一口血来:哪里来的混账,竟这么残忍地毁了他的神识。
第7章 破财的貔貅(6)
乌修把院子里树木的落叶都扫到了一块,把那只被扒光毛的仙鹤用树叶串起来,架在架子上考了吃。
这显然是一只不怎么运动的仙鹤,没有硬邦邦的肌肉,肉质鲜嫩,口感极佳。
咬了一口仙鹤的腿,乌修还舔了舔嘴巴上的油,一脸的意犹未尽:“真好吃。”
乌青禾把手里的半只仙鹤也递给他:“好吃你就多吃点。”
这些灵气和修为,补乌修这个浑身都是窟窿的身体最合适不过了。
“你不吃吗?”
“没事,我吃厌了。”
以前在宗门,她吃了不少灵兽灵鸟,烤的时候,配上大师兄特制的独门烤料,味道那叫一个鲜香美。
想到神兽宗,乌青禾的脸上稍微出现了几分落寞,也不知道她不在,师兄背着她给小师弟做了多少好吃的。
乌修看出来她的情绪低落,油乎乎的小手又举着最肥美的仙鹤腿递给她。
“我不是想吃肉,你快吃掉,待会我带你出去逛夜市。”
小孩子总归还是喜欢玩的,乌修的眼睛立马亮起来,三两口就把仙鹤肉给吃完了。
夜幕沉沉,乌青禾带了点钱带着乌修往外走。
她走在前头,乌修迈着小短腿,牵着她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
京城毕竟天子脚下,繁华且治安不错,夜市上可以看到很多梳着出嫁或者是未婚发髻的年轻女子。
大家闺秀出门是少的,一般也会带着丫鬟小厮,蒙着面纱。
漂亮的姑娘也不少,但基本都是出身市井,乌青禾这般气质出众,容貌出色的女子极为少见。
路上碰到有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在乌青禾带着乌修经过的时候,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连人都忘了调戏。
他的小弟等自家少爷回过神来,忙提醒他:“那女子是个陌生面孔,身边的小孩衣服看起来也很朴素。”
一个成功的纨绔子弟,也不是什么人都调戏的,一般配合他们演出的都是那种跟着老父亲出来的卖唱女,不然坏了自己的名声,娶不到好的妻子另说。
惹上不能惹的贵人,回去被亲爹打断腿,还要上门赔礼道歉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这人间把人分成了士农工商,三六九等,有些衣物只有勋贵能穿,家里有钱也是不能碰的。
所以大部分时候,看衣物和花纹,就能看出些身份上的门道。
那小弟本是好心,结果却被自己少爷敲了个满头包:“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怎么用在她身上。”
那女子的确是貌若天仙,但他看了完全没有什么男人的冲动,越看越觉得清心寡欲,甚至还想起了自己的亲娘。
正常人能对自己的亲娘和菩萨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吗,那是禽兽都不如的狗东西!
这凡间的热闹繁华和小插曲都没有落到乌青禾眼里,她修的本来就是无为道,就算是在小秘境里,若是没有缘分,她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在夜市上逛了一圈,乌青禾带出来百分之九十的钱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然后统统装进了乌修的肚子里。
这孩子刚开始的时候又瘦又小,这段时间没短了他吃的,个子就飞快地往上涨本来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起来,脸蛋也带了点婴儿肥,看起来像是年画上的大胖娃娃,就算没有乌青禾在,小吃摊的老板看着他都忍不住多给点吃的。
临到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的时候,乌修就挪不动脚了,眼巴巴地看着乌青禾,想要摊子上某个小玩意。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貔貅雕像,个头还挺大,不过是外表涂的铜粉,里头是黑色,一看就能看出来不值钱。
“你喜欢这个,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要……要一两银子。”
卖东西的摊主本来想开个高价,结果看到乌青禾,一百两就变成了一两。
对面的摆摊的老人立马说:“这玩意哪里要一两银子,你别看外表好看,那是浇了铜汁。”
那摊主涨红了脸:“这的确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这玩意就算是铁做的,做工也不够精巧,可是今天他一天都没有开张,要是不卖出去,家里就得跟着他喝西北风。
“这是你从老破烂里翻出来的吧。”
“那您看看其他的,要是买够了十两银子,这东西我免费送给您。”
“不用了,就这个吧。”
乌青禾也没有看,从荷包里取出最后的五两银子放在了摊主面前,换了这个巴掌大金色貔貅回来。
等她和乌修走之后,这本来没有开张的店主突然生意就好了起来,一下子东西就卖光了。
乐得摊主喜不自胜,要不是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他还以为对方是天生下来的菩萨,带着善财童子来给他送钱的呢。
等到回了乌家,李茹娘看到乌修手里的东西,听说这是用五两银子换回来的,把她肉疼得不行。
她拿了刀子,把表皮刮了一点,露出里面黑色的印记:“你看看,这是假的,哪里值得这个钱。”
要是做工精巧也就罢了,偏偏这玩意浇得很丑,除了金灿灿的,简直没有一点优点。
乌修瘪嘴,也不作声。
乌青禾接了过来,拿刀子直接拦腰把铁貔貅懒腰切断。
中间露出色彩分明的截面,外面一层薄薄的铜粉,然后是一层薄薄的黑色,中间都是刺眼的金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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