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会穿。”
宁姒走过去,给他拉扯齐整,“抬手。”
姜煜笑着抬起双臂,低头瞧宁姒,见她忙前忙后地给他缠了一圈又一圈。
腰带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花,典雅又华丽,是谢容的审美。
“好了。”宁姒拍了拍姜煜的腰际,将他拍得一个轻颤。
宁姒抬眼瞧他。
“姒儿妹妹,我怕痒。”
“以前怎么没见你怕痒。”
宁姒随口反驳,又去给他整袖口。
姜煜弯眸笑,抬起腕任她动作,“姒儿妹妹真会照顾人。”
“那还不是见你懒。”
姜煜被她一怼,反而笑得更开心。
宁姒先出来,见到外头两人立马看过来,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表哥头一回穿女装,我真恨不得画下来。”谢容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姜煜很快走出来。
暗红深衣,黑边曲裾,金线在黑底上绣出繁复的花纹。姜煜腰窄,穿出来越发显得腰细腿长。
常云兮目瞪口呆,“这还是煜哥吗???”
只因姜煜将裙装穿得修长优雅,还将长发散了,松松束在脑后,加之面具遮挡,仅露出俊秀的下颌,红润的薄唇微勾,修长的脖颈从交领中露出来。
真如高挑优雅的女子一般,但女子又少有这样的宽肩与平坦胸膛,当得一句雌雄莫辨。
谢容也夸赞道,“表哥真美!”
“姒儿妹妹,可满意了?”姜煜抬手抖了抖大袖。
宁姒抿唇笑出梨涡来,直点头,“好啦,我要带我阿煜姐姐逛街去!”
说完,走到姜煜身侧,挽小姐妹一般挽上他的胳膊。
姜煜随着她走,还不忘转头对谢容说,“就此别过。”意即,别跟着他们。
两人走后,谢容才敢说,“表哥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常云兮点头,“煜哥以前虽待我和善,却十分客气,现在有了嘟嘟这一层关系,才真正与我亲近。尤其与你合起伙来骗我这件事,可见是拿我当自己人了。”
……
行人少见这么高挑的女子,姜煜走过时不少人频频看过来。
姜煜戴着面具,料想也没人认得出自己,因而没有半分不自在。
“阿煜姐姐,好多人看你呢。”
姜煜偏过头,见宁姒的面具早在成衣铺就被她拨到了头顶,于是伸手将她重新戴好。
随即抬起她的下巴,垂头吻在她的脸颊上。
灯火辉煌的街头,一高挑一娇小两个人影亲密地碰在一起。
原本猜测姜煜是男是女的路人见此场面纷纷转过了头去。
姜煜笑得像个得逞了的孩子,“这下不就没有人看我们了?”
宁姒彻底呆滞了,她不料姜煜竟这般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亲他。
气恼地推他,姜煜却拉着她不放手。
“姒儿妹妹生气了?”姜煜将宁姒揽得近些,“小姐妹之间,亲一下怎么了。”
他刻意加重了“小姐妹”三个字。
宁姒这下算是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报仇呢。
今年的冬天走得晚,往常这个时候,河面的冰已然只剩薄薄一层,拿撑船的杆子一戳便会破,如今,河面的冰仍厚着,不少游人在冰面上嬉戏。
姜煜和宁姒站在桥上看,寒风刮来,姜煜展臂将宁姒抱在身前,两只宽大的袖口一合,便将她牢牢裹在怀中,跟披着被衾出门一般。
春寒料峭,宁姒却感觉到暖意从背后传来,她顶了顶后脑,去蹭姜煜的胸口,仿佛撒娇一般感谢他。
姜煜则伸手将宁姒的飞仙髻往旁边拨了拨,随即弯下腰,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也是一副惬意模样。
一时间格外静好。
“对了,阿煜哥哥你要的荷包。”宁姒动了动身子,姜煜便将她松开些。
宁姒取出一张叠好的绣帕,打开了,里头躺着一枚玄色为底金红鲤鱼绣纹的荷包,其上缀着流苏,流苏之上是两颗楼兰漠玉的珠子,“看,我已经绣好啦,好看吧?这个荷包很好搭配衣裳的!”
瞧见姜煜的目光落在那两颗玉珠上,宁姒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那块籽料剩下来的。”
姜煜笑了声,“那块玉还做了什么?””
宁姒就数给他听,“除了晚晚姐姐的手镯,还有哥哥的玉冠,我的耳坠,和这两颗玉珠。”
“嗯,我们四人,不正是两对么?没想到这玉还有定情的作用。”姜煜将荷包托在手心,好好瞧了一阵,“姒儿妹妹做得真好,我喜欢。”
宁姒喜道,“真的?不是假话?”
“那还有假?来,姒儿妹妹帮我系上。”
宁姒哼道,“你真是越来越懒了。”还是帮他系好了荷包。
然后便想着姜煜有没有给她备了生辰礼,她倒是想直接问,又怕他忘了,到时候气氛尴尬。
“不想去玩?”姜煜开口问。
“想啊,怕你不让。”
姜煜好笑,“我怎么不让了?你问也不问,便说我不让,没有这样的道理。”
宁姒一下子转过头来,“你允我下去冰嬉?”
姜煜见她眼里映着灯火,亮晶晶的,点头道,“不要离了我的视线,自然可以。”
宁姒没有带冰嬉鞋来,便直接踩着冬靴上了冰面,轻轻跺了跺,纹丝不动,宁姒喜笑颜开,摇了摇姜煜的手,“阿煜哥哥,你也下来啊,厚着呢!”
姜煜摇头,握紧了宁姒,在岸边慢慢走。
冰面不便放河灯,便有百姓直接将一盏盏河灯直接摆放在冰面上,映得护城河一片亮堂。
宁姒在河灯中轻盈穿梭,听见不远处孩童的嬉笑声和大人的温声叮嘱,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就在身旁,将她牢牢牵着。
目光一刻也不离她。
她从小便渴望得到姜煜的注视与喜爱,如今成了真。
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从心底生出的喜悦。
两人沿着河流的方向走了很远,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盏半人高的六角宫灯。宫灯的每一面都绘有一名女子,或站或卧或坐,或灵动可爱,或含羞带喜。
认识姜煜这么久,宁姒自然认出了他的画风,且画上之人,是她。
宁姒慢慢睁圆了眼,偏头看姜煜,又伸指点了点宫灯。
姜煜笑着点头。
“好美啊!”宁姒赞叹道,“我小时候就想要灯王,可是从来没赢到过。阿煜哥哥,你这个做得比灯王还漂亮!”
姜煜见她喜欢,心中生出一股满足感,“今年的灯王,属于姒儿妹妹了。”
当日,姜煜将宁姒送到巷口的马车前,宁府的家丁等到现在,终于见到了和宁姒约见之人。
嗯,是个女子,只是,这个头未免也太高了些。
家丁如实回禀后,倒叫宁大学士夫妇摸不着头脑。
怎会是女子呢?
嘟嘟带了盏宫灯回来,脸上笑意掩也掩不住的模样,分明像极了情窦初开。
……
没几日便是嘉明郡主大婚之日,婚礼十分盛大,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还有半数京城人家做宾客。
姜煜自然也出席了,旁人替他尴尬,姜煜自己倒不觉得。在他心里,嘉明郡主曾爱慕他,是嘉明的事,与他无关。
宾客中男客女客皆有,见姜煜立在那里,认识的便上前打个招呼,攀谈一番,不认识的便当他是一道风景,瞧了又瞧。
每逢婚礼,总有些年轻男女在宴席上看对了眼,成就一桩好事,因而婚宴有时候也可以是年轻男女相看的场合。
一名女子大着胆子上前,“这位公子,不知花厅在何处?公子可否为我带路?”
姜煜伸手一点,“那是谢家的小厮,你问他便是。”
女子有些尴尬,默默地退走。
旁人见姜煜虽面上带笑,却有些油盐不进,也跟着打退堂鼓。
这时却有个不怕丢面子的,直直地撞过来,却被姜煜一步闪开。
原本不甘心退走的姑娘立马停下瞧笑话。
“姜公子!我认得你!”那女子生得有几分颜色,加之妆容精致,笑起来时越显甜美,“姜公子状元游街那日我也去瞧了!”
“认得我,便要撞我?”
女子也不羞惭,自来熟一般撒着娇,“对不住嘛,我太开心了,姜公子原谅我这一回?”
姜煜目光往一侧移开,熟知姜煜的人该知道,他失了耐心。
那女子拧了拧手帕,“我是宁家二房的姑娘,若姜公子不原谅我,我向你赔罪便是。”
姜煜一听,轻轻挑眉,“宁家?”
宁婧一听,认为姜煜对她生了兴趣,心中雀跃,而一旁悄悄驻足的女子也凝神屏息。
“对,我是宁大学士的侄女。”
姜煜笑道,“我对宁家不熟,倒是听过宁大学士的亲女,据说聪慧可爱,不知是真是假。”
宁婧眨眼,“公子没见过宁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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