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并没有一下子飞得不见踪影,而是时不时停下来,很人性化地等待她跟上。
孙彩阳喃喃自语道:“青雪,妈妈就要来了,不要怕,妈妈会帮你解脱的。”
……
聂棠居然睡着了。
叶青雪俯下身,伸手撩开了黏在她脸颊边的发丝,轻声呢喃道:“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睡……”
“不过也好,你继续睡,也就不会感觉到痛苦。”她钻出了被窝,想要穿上摆在床尾凳上的毛衣,却突然被空气里中的凉意被冻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啧,这个身体真糟糕,居然感冒了。”
叶青雪穿好衣服,右手慢慢向前伸出,比划了一个复杂的图腾文字:“起来。”
原本正在熟睡中的聂棠在她发号施令之后,一下子就直挺挺地坐起身,动作僵硬地从床上跳到了地板上。
她睡觉的时候只穿了单薄的真丝睡衣,一下子离开温暖的被窝,一定会觉得很冷。
可她就像没有任何知觉一般光脚踩在地板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叶青雪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月色,轻叹道:“今晚的月亮真美,是血红色的呢……”
她转身,牵住聂棠的手,微笑道:“姐姐,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的语气无比轻柔,还有她看着聂棠那张失去血色的面孔的颜色,依然是满是柔情,就像看着这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欣赏,狂热,占有……
诸多情绪轮番在她脸上上演。
叶青雪拉着聂棠的手,一直把她领到了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她突然摸了一下她身上单薄的睡衣,沉吟:“等等,我很快的,不要急啊姐姐。”
她步履轻快地跑进聂棠的房间里,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长款带毛领的羽绒服,举着这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又很细致地帮她扣上铜扣,拉好拉链,就像打扮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最后,她还抓起了挂在客厅衣架上的围巾,踮起脚帮她围上。
她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看聂棠此刻的衣着,终于觉得满意了,又重新牵着她的手,打开家门:“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会喜欢的。”
聂棠听到这句话依然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动了动睫毛。
叶青雪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了电梯,电梯到了一楼,她又把她从电梯里带了出来。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云层中的月亮越来越清晰,透着一股血色。
她们手牵手从物业岗亭的保安面前经过,保安也没看出她们的异样状况,只是依循惯例多问了一句:“晚上好,两位这么晚还出门?”
三更半夜还在外面玩的不是没有,可是像她们这样到了凌晨一点多才出门的就很少见了,更何况现在天气这么冷……
叶青雪抓着聂棠的手收紧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嗯,我们出去吃宵夜,突然肚子饿了。”
一听她们是出去吃宵夜,保安就没在说什么了。
叶青雪拉着聂棠的手,沿着凄清的街道不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跟她说话:“姐姐,我们很快就到,就在前面的江堤。”
路过启真大学之后就会有一段江堤,到了天气不错的日子,江边会有许多人钓鱼和跑步,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是不会有人头铁到来个江边散步的。
“……你不要害怕,等我跟你交换之后,我就会替代你继续活下去。你想要实现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叶青雪轻声道,“你现在做不到的事,我会帮你做到,还能比你做得更好。”
“我会成为玄门第一人,比如今的沈正清地位更高。而叶家,你不是讨厌叶家吗?我就帮你把他们给灭了好不好?”
叶青雪只顾着自言自语,根本就没有发现,跟在她身后的聂棠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
------题外话------
叶青雪: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帮你做到,还能比你做得更好。
聂棠:挺好(手动狗头)。
第443章 最高级别乌鸦嘴技能
其实聂棠对这种扮猪吃老虎的花招没有兴趣。
她之所以愿意一直陪着叶青雪演戏,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最终的目的从前都只是叶渐离背后的大boss谢沉渊。
只是想要把谢沉渊引出来,谈何容易?
她当然只能先从谢沉渊身边的得力助手,下黑手了。
叶青雪终于停住了脚步,她从江堤边的护栏下翻了过去,又伸出双臂想要把她抱过来,显然以她目前这瘦弱的小身板是根本抱不动聂棠的。
她沮丧地开口:“躺下!”
聂棠非常顺从地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任由她小心翼翼把她从护栏下面拖了过去。
大约是叶青雪实在喜欢她的外表,她搬人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就怕她在栏杆上磕着碰着。
叶青雪抱着她,全身都沐浴在血色的月色之下,轻声呢喃:“我最崇敬最信仰的月之女神维拉达啊……”
聂棠又轻微地眨了下眼,她已经能感觉到手指上的那个印记越来越烫,就跟滚水浇过一般,烫得发疼。
……她很快就感觉到一股轻微的力量在牵扯她的魂魄,就像一个小钩子,试探性地勾弄一下,很快又停止了。
这个时间点,如果她是叶渐离,就一定不会跳出来阻止,他要出现,必然会卡在叶青雪将要成功的节点上。
聂棠也自然而然地放轻松,任由叶青雪在她的识海中进进出出。
终于,叶青雪放松了警惕,不再只是断断续续地试探,而是猛得冲进她的神识,就在她冲进来的那一瞬间,聂棠也睁开了眼,淡淡地望着她陡然间变得空白的面容。
聂棠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她那张木然的小脸上,轻声道:“……我抓住你了。”
就在叶青雪主动把自己的魂魄入侵到她的识海,就像进入了蓄势待发的猛兽的口中——聂棠毫不客气地翻搅着她的所有记忆,一寸一寸,就连不起眼的角落都没有放过。
无数零碎的片段从她眼前飘散而过。
聂棠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
她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在她家那幢楼底的底下停车场转悠。最终,她锁定了一辆不起眼的轿车……
而她的父亲——叶眠风,驾驶着这辆轿车飞驰在过江大桥上,突然失控,连环撞车后,冲过了护栏,翻下江面!
一片鲜红的火光映照在平静的江面,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了……
聂棠诧异地看着这段记忆,轻声道:“原来如此,叶青雪的继父死于车祸,而我的父亲也是。”
她用指尖点着叶青雪的额头,语气平淡:“原来是你做的坏事啊。”
当她以指尖触碰到她的眉间时,叶青雪整张脸都陡然扭曲了,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张嘴想要尖叫,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
叶渐离把自己深深埋在被子一般的羽绒服里,自从上回在不成山零下二十多度的冰冻天气里跋涉一整晚,他就变得异常怕冷。
沈悉言忍不住嘲笑他:“你穿得这么厚,至于吗?”
叶渐离轻声叹息:“冷啊。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能给你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沈悉言不屑道,“要动手吗?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如果真的让叶青雪夺取了聂棠的身体,对他们来说,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叶青雪知道他们太多的事情了,而聂棠的天赋技能又实在出众,两者结合,可就是大杀器。
叶渐离道:“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故意跟我合作,实际上却给玄门通风报信,打算对我们围追堵截,一网打尽?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你一直不出手,”沈悉言冷笑,“那叶青雪就要成功了。你想想看,一旦她成功了,会发生什么?按照叶家这尿性,就算知道聂棠不是当初的聂棠了,他们还是会保她,这样我们就不会找到机会动手了!”
叶渐离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沈老师,您先请?”
沈悉言:“……去就去!”
沈悉言咬住后槽牙,大步踏前。
他跟叶渐离不同,在谢先生面前并不太能说得上话。
尤其是他已经在李俊生的事情上失误过一回,他现在不能再犯错了。
可当他的手才刚碰到江堤的护栏,就感觉不对劲,一道不详的红光从斜侧方袭来,蓬得一声撞上了护栏,把不锈钢制成的栏杆都给轰歪了!
沈悉言刚一转头,第二道红光又贴着他的头皮过去,几缕黑色的发丝飘荡在寒风之中。
沈悉言也是老江湖了,虽然还没有看到偷袭者的全貌,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飞快地就地一滚,避开了第三次袭击。
这一回,他终于看到了偷袭他的是什么东西,一把泛着红光的双刃剑在灰蓝的夜色中闪烁着不详的冷光,直立着悬停在他的头顶,锋利的剑刃已经贴在了他的鼻尖!
沈正清拄着手杖,缓缓地走近到他面前,还低头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这么就见面了啊。”
沈悉言:“……滚你他妈——”
“别骂我妈,要骂就骂我们的亲爹去。”沈正清用指腹摩挲着手杖,好脾气地回答,“上回沈家祭祖让你跑得太快,这回,你得跟我回玄门裁决所了。”
沈悉言紧紧攥住手指,望着悬停在他鼻尖的勾陈剑,没几秒便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可以,我跟你回玄门,正好我在谢沉渊手底下也干不下去了。可是,你不先把这东西撤开?”
沈悉言弹了弹静止在自己脑袋上方的长剑,只听这把剑发出了嗡嗡的低鸣声,似乎被他挑衅的行为给激怒了,反而一下子贴在了他的额上,蠢蠢欲动。
沈正清侧过头,轻声道:“陵宜,撤开!”
沈陵宜跟父亲对视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勾陈。
他现在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住勾陈。
有时候,勾陈出鞘,他会感觉到这把剑上不断泄漏的杀气,尤其是当他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勾陈就更加冲动嗜血。
他厌恶沈悉言,不仅仅是因为他跟沈家的纠葛和对父亲的不尊重,还有聂棠上回受伤的那笔账他也一并挂在了沈悉言头上。
沈悉言看见悬停在他头上的双刃剑消失,心里满是嫉妒,他最讨厌玄门那些纯血、天之骄子,可偏偏就是这些他最恶心的人从一出生就开始碾压他。
不管他有多努力修炼,比不上就是比不上。他从一出生就输得一败涂地!
沈悉言慢慢抬起双手,作投降状:“我知道你们玄门裁决所的规则,在定罪之前都要先走程序,还能够戴罪立功,我说的没错吧?”
沈正清面色紧绷,眉间紧锁,强行按捺下怒气,平和地开口:“对,我们会按照裁决所的规矩执行。”
沈悉言冷笑一声:“那你还不看好你这儿子,让他放客气些?!”
……
叶青雪只觉得耳边嗡得一声,威压强大的神识钻入了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她的记忆,就如一把电钻,不停地在她脑海中翻搅着……
这是一种无比恐怖的力量,宛若地狱熔岩,无坚不摧,席卷而来!
搜魂在古代修真界是一种禁术,一般来说,若非深仇大恨,是不会使用的。
可是叶青雪现在是她的仇人,是直接害死她父亲的凶手,是害她母亲含辛茹苦将她拉扯长大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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