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来了!”
“这能不来吗?这事跟他儿子也有关系啊!虎父犬子,还真应了这句老话了!”
周云盛面对周围嘈杂明里暗里的打量毫无知觉,他一改从前上财经节目的神采奕奕,面容憔悴,鬓边还有几缕银丝,像极了一位为自己子女操碎了心的父亲。
原来还在过安检的记者一嗅到这新闻热点的到来,哪里还管排队,立刻就扛着话筒狂奔出来,蜂拥而上,把周云盛团团围在中心。
“请问周总,您对贵公子牵涉在这桩杀人案之中有何看法?”
“现在大家都很关心这件案子,何瑾的父母实在是太可怜了——”
“周总,您敢不敢说,您从来没有为贵公子脱罪而打点过一分一毫?!周皓轩就是完全清白无罪的?”
周云盛伸出手,挡住了面前那一排排话筒。他沉吟片刻,回答:“目前为止,警方都一直处于缄默状态,并没有公布案件的细节,我对这件案子也非常关心,所以今日才想过来旁听。”
“我可以很直白地说,我没有为我的儿子周皓轩打点过,甚至连律师都没有为他延请。如果他真是清白的,那么他自然能够安然无恙,可如果他在里面是一个非常恶劣的角色,我也绝不会维护他一丝一毫。”
“各位,我是一个父亲,同样的,我也是一位公众人物。即使我对自己的孩子走上歧路而感到万分痛心,我也有我必须坚持的道德底线。对于何瑾的父母,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我会尽力补偿他们,由于我对孩子的溺爱和失责,导致了他们失去了年华正好的女儿,这都是我的错,我会祈求他们的原谅。”
这时候,一个记者打断他的话头:“我就想问问周总,周总前些天在公司官网上发布了个人申明,公开宣布跟周皓轩断绝父子关系,敢问周总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觉得周皓轩才是主谋,而那位郦小姐只是被逼杀人?”
这记者问得太犀利,一时间,所有记者都安静如鸡,等待周云盛的回答。
关于这个问题,周云盛是最不想回答的。
原因无他,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他很了解周秉文的小心思,他是害怕将来这公司并不会交给他接手,到时候公司的股份也没有他的份,他最后会一无所有,于是他想方设法地要把周皓轩给排挤出去。排除异己,这是人之常情。他并不怪他。
只是他不满周秉文伙同公关部经理提早发出了原本准备好的公告。本来这份断绝父子关系的公告是要在今日开庭出结果之后才发出的。
现在这公告发也发了,想要再撤回显然已是不可能。反而令他有点骑虎难下。
他现在,反而真心希望周秉文能把证据做得漂亮一点,即使那个杀人凶手就是郦某人,也要把周皓轩拖下水,不然他那份公告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周云盛斟酌了一下言辞,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从前忙于工作,于是疏于对子女的管教,导致我的儿子周皓轩在这些年在外面惹了不少麻烦。我希望他同这件恶性案件无关,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已经被牵扯进去,我想不管怎么说,要说这件事跟他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也说不过去。”
刚才问出犀利问题的记者还是非常不满意,继续咄咄逼人地问:“周总的意思是说,您觉得,这桩案子一定跟周少有关,那位被警方通报的杀人凶手只是从犯喽?”
周云盛眉心紧皱,他不禁心想,这到底是哪家新闻媒体的记者,问出来的问题怎么这样……这么不专业,一点都不懂得见好就收。
“那么周总您作为周皓轩的父亲,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没错吧?”那记者继续道,“您作为这样一位失职的父亲和公众人物的身份,是不是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以钱权谋私?”
“对,我并没有这么做。”周云盛心里已经十分不耐烦,可是脸上却还是一派平静,“抱歉,我必须要进去了,有什么问题等之后再说。”
“周总,既然您私底下没有想办法为周皓轩脱罪,也不清楚案情的进展,你又为何要发表断绝父子关系的公开信?您就不能再透露一点内情吗?”那个记者还是不放弃,又继续追了过去,但是很快被周云盛的司机和保镖隔离,“还有周总,据公众所知,您就只有周皓轩一个独生子,现在跟他断裂了关系,将来您的接班人又会如何选择?”
周云盛脚步一顿,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觉得这个记者很有问题,他开始问的那些问题看似都对周皓轩不利,可是后面又转头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些问题,他不回答不对,回答了也不对,简直就是两难。
他并没有担心萧亦敏去找媒体哭诉爆料。
萧亦敏是个刚强而矜持的女人,她做不出哭哭啼啼卖惨的事,而她这些年就在家里当太太,肯定也请不到帮她做文章的媒体人。
他不禁想,难道这件事里面还有别的玄机?
他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感。
……
聂棠津津有味地看着网上的直播报道,这个新闻实在太热,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网上有好多媒体人都开了在线直播。
不管他们都是出于何种目的,同情何瑾也好,申讨正义也好,亦或是简单的蹭热点,反正都是为她增加了便利,她并不想去现场人挤人。
她抬头看了看正小口喝着热咖啡的李舒雅,问道:“这个记者是大小姐你安排的吗?”
李舒雅笑了一下:“这是我送给你的回礼,当然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周家跟我们的业务是有很大一块重叠的部分,周家要是陷入困境,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于是我就找了猎头去挖他们公关部的经理,才让周总的个人申明提早跟大家见面。”
……
同样来旁听的萧亦敏和周皓轩,是跟着钱学勤大队长从内部通道进来的,这个时候都已经在第一排的旁听席位上等待很久了。
周皓轩回到家后,憋了一天,还想上上网刷刷微博打个游戏什么的。
结果他一打开自己的官方微博都惊呆了,铺天盖地都是谩骂的私信。
网友们骂是他是个杀人犯,是个需要别人顶罪的孬种,还有威胁他要给他寄刀子的。他只得把微博关掉,打开网页浏览下新闻,结果这一屏幕一屏幕的还是关于他杀了人找人顶罪的报道。
他原本今天都不想来旁听的,生怕等下热心群众们情绪太激烈,当场冲上来打他。
可是萧亦敏还是坚持要他来,理由是,他这么大年纪了,总是要学会面对现实,教训给得重了,才会记得住自己犯过的错误,不会重蹈覆辙。
周云盛入场后,就径自走到自己的妻子身边,弯腰在她耳边说:“阿敏,皓轩被放出来,你怎么也不带他回家?总是麻烦妹夫,这也不合礼数吧?”
萧亦敏微微侧过头,眼睛里满是嘲讽:“我可不敢回家,我害怕我这一回来,你外面的人就会没事找事,陷害我的儿子。”
周云盛皱眉:“你这是在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外面的人?”
“哦,可能我刚才还说的不够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外面的那个私生子,心也太大了,心大也就算了,还特别恶毒,你说他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教他的?才能把他教导成这么一个阴险小人?”萧亦敏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协议,扔在他的面前,“周云盛,把离婚协议签了,我们好聚好散。”
周云盛缓缓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随手翻了两页,又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萧亦敏高傲地微笑,“你可以看一看这份协议书,除了我名下的一些公司股份,需要你花钱回购之外,我不会再拿你一分钱。”
她突然扬声道:“你的公司还有你的那些股票房产,你可以自己留着,给你的情妇也好,私生子也罢,我都不会再管,我只希望你和你私生子不要再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来陷害我的儿子!”
那些扛着摄像机想要采集热点新闻的记者们都懵逼了:周云盛有私生子,还有情妇?听周夫人的意思是,周皓轩这回是被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给陷害的?
卧槽,这可是好大一只瓜!
第394章 没有再见的离别
预定的时间一到,法院正式开审案件。
依照何瑾死亡的那家会所经理的证词,郦殊曾从员工休息室里偷走了服务生的制服,然后假扮客房服务员,跟随何瑾进入套房。
这一段都是有监控记录的,并且这段记录还曾经被人抹去过的,但天网恢恢,这记录最后还是被恢复了大半。
郦殊跟何瑾在套房内单独相处了八分钟,出来后,身上的制服沾到了血迹,经化验,这血迹是何瑾的。同时,郦殊给出了证词,承认自己杀人。
周皓轩是在何瑾死亡之后才进入套房的,但是受到了房间里的迷药影响,就人事不知了。
郦殊坐在犯人席上,套着橙黄色的马甲,身后还有好几位人高马大的庭警看守。
她在证人作证,法官问询的时候,虽然嘴上应是,可就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外加神色游离。
聂棠盯着直播视频,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还有最后一步棋还没走,现在已经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了,她希望郦殊不要令她太失望。
当检方再次质询她的时候,郦殊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庭警都来不及制止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
她那双猫瞳瞪得滚圆,一边在庭警的按压下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对,是我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没错,但是我并不是主谋,都是周秉文教唆我干的!周秉文就是周云盛的私生子!”
她这突然的举动,顿时引起全场一片哗然!
大家一直都猜测郦殊是为周皓轩顶罪,却结果却跌破人眼镜,这小姑娘当庭指证出了周秉文来!
周秉文是谁,大家都没听说过,可是她也说得很明白了,他就是周云盛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再联系起萧亦敏之前的那番话,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
天哪,这是一出什么开年大戏?!
私生子陷害婚生子,这还有天理吗?
本来就破坏了别人的家庭,现在还要陷害人家正正经经的周氏太子爷为杀人犯,果然只有不要脸肯给人当情妇的女人才会生出这么逆天的儿子来!
“肃静,肃静!”法官用力敲击着木槌,想要让大家安静下来,但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爆炸,显得他一个人的声音渺小如海浪中的一叶扁舟,一下子就被更大的风浪湮没,“大家安静一下!”
那些一大早就排队等在门口的记者也惊了啊,震惊过后又觉得幸亏自己来了,这可抓住了好大一个爆点!
这新闻要是不大热几天都对不起这场豪门撕逼的年度大戏!
郦殊喊完了这句话,面目扭曲,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神情,只剩下满心慌乱。
她想捂住自己的嘴,可偏偏她的手被拷住了,她只能继续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陷害了,只是之前都没有成功而已。那个周秉文还买通了那个女模特的家人,让他们在警局门口哭闹,把事情嫁祸给周皓轩!”
“现在出了事,他就威胁我,非要我顶罪,如果我敢把这实情说出口,就会报复我!”郦殊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她自己,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话,“杀人的事,我都承认,可我这样最多算是从犯!周秉文才是主犯!”
法官在全场震惊和哗然中,只能宣布休庭,疏散所有旁听的群众和新闻记者。
可是,郦殊对着法官大喊大叫的那一幕早以被摄像头如实拍摄下来,让全国人民都看到了。
……
聂棠默默地心里对郦殊说了一声“再见”。
如果她守口如瓶,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么她或许还有活路,可是现在把雇主都给出卖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叶渐离他们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毫无波澜地关掉了手机上的视频,下一秒,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李俊生这三个字,微微笑道:“啊,的确不能漏掉他,这时间也是掐得刚刚好呢。”
李舒雅问道:“他打给你是想干什么?”
聂棠慢条斯理道:“我想,是因为转运符的效力过了。”
李俊生那一边,的确是如同聂棠所料,转运符开始失效。
他原本刚刚在电子货币上赚到的钱又重新赔了进去,而原本已经约定好时间上门来调研的杉投资本也突然取消了行程。
甚至杉投资本还对外界表示,他们之前研究失误,原本以为祥丰科技是一家值得投资的公司,现在看来,这家公司的问题非常大,于是在这当头取消了两家的合作。
李俊生焦头烂额,不停地拨着聂棠的电话,他一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脸颊,一边在心里叫道:赶紧接电话啊,为什么还不接电话?!
就在短短的三分钟内,他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崩溃边缘。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聂棠轻柔的声音:“李总,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俊生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挺直腰板坐在转椅上,低声道:“聂大师,你之前给我的转运符似乎已经失效了,可这怎么能这么快就失效?!”
聂棠轻笑了一声:“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转运符会失效,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对对对,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聂大师,我还要买你的转运符,你这里有多少,我就要买多少,立刻就要,价钱随你开!”
一旦尝过来快钱的滋味,李俊生怎么还能安安心心地赚本分钱,他只想到,只要拿到一张转运符,他的财运就会红火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聂棠打了个小呵欠,兴致缺缺地开口:“是吗?那等我有空了,就再给你画几张吧,我现在有点忙,先就这样了。”说完,就一点都不客气把电话给挂断了。
李俊生再回拨过去,那边就再也没有人接了。
他立刻站起身,顺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聂棠说要过几天再给他转运符,这怎么可以,他连半天都等不及了!
可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穿着税务局制服的公务人员上门,在相他出示了证件之后,表明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我们收到举报,说贵公司有偷税漏税的行为,特来检查,从现在开始,各位高管都不能离开公司,所有电脑全部封存,直到我们检查完毕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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