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本以为以独孤的心性,只要她这样说了,他就必然会离开,他从小过的就是那种别人配合他的生活,从来就没有他配合过别人,要让他过那样的生活,怎么可能。
只是易寒没想到,之后的几天,他每次都来,即便是闭门羹,他也吃得痛快,每日每日地待在缘味斋外,也不一定进来,但是总是想要让易寒在他的视线中,生怕易寒突然消失一般。
从思绪中出来,易寒从桌内拿出一盒桂花糕,递给颜卿,对着念安道:“我还是一样喜欢吃桂花糕,只是店里不再做冷心糕了,店里的甜心酥近日卖得不错,我给你包一些回去。”
说着,易寒又靠近念安小声道:“要是在宫里待得不开心了,就来我这儿。”
听了易寒的话,念安也大概懂得了什么意思了,冷心只因十年时刻地提醒自己忘记感情,忘记那些应该被遗忘的东西,如今既然甜心酥卖得好,说明心里便不再冷若冰霜了。
念安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颜卿凡阔,想要什么都挑好了就把钱付上吧,我们也该回宫了。”
回到宫里的时候,不过还是午后,念安不想太早回到清心殿中,便在花园中随意逛逛,春意刚到,百花尚未吐露芬芳,枝叶不过是刚长出新苗,象征的是未来的春意盎然之景。
花丛后方的几个宫女正在聊些宫中发生的惊喜事,念安本无意听人说那些琐碎的事情,正欲让凡阔把自己推开,便听到一个宫女道:“听说了吗!皇上前些日子去了潇湘院中,第二日清晨才去上的朝!”
“可不是嘛,近日皇后娘娘都打听紧了那边的动静,柳夫人都不敢出院了。”
凡阔还未等人说完,便怒斥道:“哪个宫里的人?敢在这里嚼主子的舌根,不要舌头了?”
几个宫女急急忙忙跑到前来,跪在念安身前道:“公子……公子饶命……”
念安不知何时凡阔也变成了这个仗势欺人的样子,当下头疼扶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无事,退下吧。”
等人退下后,念安才再开口,“凡阔,以后不可这般颐指气使,在宫里,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回到宫里,把殿中的下人都叫到正殿来,我有话要说。”
凡阔应声,颜卿道:“是,公子。”
三人走后,张媛婕从花园后走出来,看着念安离去的背影笑道:“本宫就不信,你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原来,念安刚刚回宫,便被正巧在御花园中闲逛的张媛婕和婉晴看到,婉晴心想张媛婕正为了前些日子柳湘琴潇湘院发生的事情恼怒,心生一计,对着张媛婕小声道:“娘娘,不如我们借刀杀人,奴婢就不信那个苏念安能一点也不介意。”这便有了后来的这场碰巧听到之事。
念安回到清心殿中,颜卿用了片刻把殿内的下人都召集在正殿中,念安环视了一周,看着眼前众人的表情和眼神,有恐惧的,有心虚的,顿了顿才道:“今日叫你们来,就几件事要说说的,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这样的人,仗着清心殿皇上常来就在外仗势欺人的,如果有,过去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从今日起,若是再有这样的人,便别怪我清心殿容不下人,我清心殿中要的是踏踏实实的人。”
众人肃然起敬,皆道:“是,公子。”
“下去吧,在宫里做事都要谨言慎行,若是被皇后知道你们欺软怕硬,整个清心殿都没有好果子吃。”
“是!”
“凡阔,你到尚宫局里去减一些近日的安排用度,颜卿,你推我进去。”
到了内殿,念安道:“颜卿,你老实告诉我,柳夫人的事,是否却是如此。”
颜卿为难道:“是……”
“为何要瞒着我……”念安按着颜卿,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颜卿跪在地上,诚恳道:“公子,颜卿并不是刻意要瞒着您,只是皇上指明了说必须要瞒着你,谁也不敢告诉您。”
念安了然,恍然大悟:“起来吧,跟我不用动不动就跪下。”顿了顿,念安又道:“秦曦……果然还是他想要瞒着我……”
颜卿立刻道:“公子……你不要想太多……皇上他也许只是去潇湘院中坐坐的。”
念安点点头,对着颜卿笑道:“这件事就当作我不知道吧,告诉凡阔谁也别提,也别让秦曦知道。”
“是……”
当夜,秦曦仍在文渊殿中处理政务,迟迟未归,念安在清心殿扩建的凉亭之中发呆,如今脚又无法直立,手更无法提笔,作诗,绘画无一可行,便百般无聊。
“念安,我们回去吧,外面冷。”凡阔看着风吹动着念安的披风,全部吹在他的身上。
“我没事你放心吧,今日的事不要让秦曦知道,凡阔我还可以相信你吗?”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什么人。
“柳夫人。”念安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秦曦成为皇帝之后,各大人便将各自家中的女儿送进宫里,选夫人那天秦曦没去,照单全收,没有人封妃,更没有封号。自此,后宫便又多了几个女子,但是秦曦从来没去过,念安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据念安的认识,柳湘琴这人出身并不好,所以为人谦虚,从不招惹是非,不像张婕媛仗着自己第一个与秦曦成亲就在后宫里为所欲为。可能秦曦只是去坐坐罢了,在我这里生了闷气,心里不舒服罢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吧,念安也没多问什么,更不敢多想什么。
“算了,凡阔,我们回去吧。”念安想着,或许自己也有不对,秦曦那样在乎自己,是因为真的喜欢自己吧。
那日秦曦深夜方归,归来的时候念安还未睡下,却没有出声,任由秦曦把自己抱进怀里,秦曦却道:“怎么还未眠,在等我吗?”
念安顿了顿,方才隐瞒道:“只是刚刚醒了。”刚刚他一直在想现在自己的样子,什么也不能做,哪里也去不了,要靠着别人才能吃饭,才能走出去。
秦曦明知念安在撒谎,却不说破,黑夜里看不清两人的表情,秦曦温声说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还是做了噩梦?”秦曦还不忘数年前,念安落水被他救上来,在噩梦里紧皱眉头的模样,醒来时明明无措,却要强装镇定的模样是那样的乖巧可人,这些年来,在后宫中度过了那么多的日夜,他的念安还是他的念安,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