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越听越欣慰,看叶瑾宁的眼神充满感动,泪光闪闪,“姐儿真的长大了, 也懂事了,知道送礼物给我们了,姨娘……姨娘真高兴。”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才发现叶瑾宁没有提到叶奕城的礼物,不禁问道:“姐儿,怎么没有大公子的?”
叶瑾宁才想起她忘记说他的了,点头道:“有的,在这里。”
柳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她笑容僵住了。
那一大袋礼物中,放着很大的两块石头,几乎到叶瑾宁的小腿,边上还放着一块相比之下就要小很多的小石头。
单是这三块石头几乎就占据了那个包袱的一大半,难怪看着东西那么多还死沉。
只不过,柳氏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
“姐……姐儿,这、这是什么?”
“唔,这两块大石头就是给大公子的礼物。”
柳氏愣住,“……你送他两块石头?”
“这是两块矿石,一块铁矿石,一块铜矿石。”
“你送他两块石头是想让他做什么?”
“不是石头,这是矿石,我送给他铸剑用的。”
柳氏嘴有点抽,“……你送他两块石头,还想让他自己铸剑?”
“嗯呢!这矿石可好了,是我的矿洞自己产的,大公子看到肯定很开心,”叶瑾宁还有些得意,越看越满意。
柳氏:“……”
“姐儿,你怎么都开始臆想自己有矿洞了?姐儿你听我说,咱别送人石头,大公子会以为我们穷得买不起礼物,你如果没钱了,就跟姨娘说,姨娘就算把所有嫁妆当了也会给你凑钱。”
穷得只剩矿的叶瑾宁:“……”
叶瑾宁瞪眼,“都说了这是矿石。”
“这不就是石头吗?我们怎么能送石头?”
叶瑾宁气得不想说话,当场就把金矿石拿出来,一劈,把外头的石子劈落,露出里头的金色。
柳氏愣住。
叶瑾宁将金矿石塞到她手里,不太高兴道:“姨娘,我知道您读书少,不识货,误把宝物当糟粕,您日后还是别理家了,家只会越理越差,最后将家产败光而已,幸好您只是个小妾,还理不了家,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对您期望太高了。”
柳氏:“……”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叶瑾宁将其他礼物一一赠送到每个人手上的时候,收到她礼物的人神色都有些怪异,有意外有矛盾有诧异。
唯独两个人看到礼物时,郁闷得想打人。
叶嘉凯看到那一袋生的板栗,“……”
他的二哥得了一块留青竹刻,不知道多得意,还特地跑到他跟前炫耀,他也眼馋得很,羡慕得要死,还以为叶瑾宁也会送他什么好东西,结果到他这,他就得了一袋板栗??
他看起来就那么贪吃?
叶奕城看到房间内摆放的两块硕大的石头,脸色也不太好。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正打算唤下人进来把石头搬出去丢掉。
叶邵寅就跑了进来。
“大哥,六妹妹送了什么礼物给你?”
叶奕城抿着唇,没说话。
“大哥,你别那么小气,我可以先告诉你,六妹妹送了块留青竹刻给我,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她送了什么东西给你?”叶邵寅朝他挤眉弄眼。
叶奕城被他吵得不行,示意他看向地上。
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后的叶邵寅:“……”
“噗,哈哈哈哈,六妹妹真敢送,居然送两块石头给你,她送错人了吧?这不应该跟留青竹刻一起送给我做雕刻吗?”
叶邵寅有雕刻东西的习惯,当初他第一次以靳少天的身份出现在叶瑾宁跟前的时候,脸上戴的面具就是他自己刻的。
“不得了不得了,居然敢给大哥送石头,我都不敢这么做,在胆量方面,我真不如她,哈哈哈哈。”
叶奕城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控制不住的一掌劈向地上的石头。
石头应声碎开,现出里头的东西,叶奕城看一眼就怔住了。
“大哥,你怎么能二话不说就将石头毁了呢?你不要可以给我呀!我——我去,这什么东西?”叶邵寅惊大了眼睛,蹲下身拿起一块石头一看,错愕得话都说不清了,“这这这,这不是寒铁吗?”
他直接眼就红了,“了不得了,六妹妹那死抠的人居然有这宝物还送给了你,不行不行,大哥,我的留青竹刻跟你换,你把寒铁转送给我,我去铸剑。”
叶奕城看到里头的东西也是无比震惊,听到叶邵寅的话后,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快得让人抓不住。
“大哥大哥,把寒铁让给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大哥,求你了。”
叶奕城没有理会他,反而叫人细细地把两块石头收了起来,屋里只剩下叶邵寅不甘心的哀嚎声。
“啊啊啊,大哥,你简直不是人。”
晚上叶元狩就来通知叶瑾宁,让她搬去跟谢氏住,且已经把她记名在了谢氏那里。
叶瑾宁不同意,还冲着叶元狩发了一通脾气,指责他们都是只看虚名的人,把身外的东西看得太重,当心利欲熏心,得不偿失。
把叶元狩说得差点晕厥过去。
即使他现在被朝堂上的众人捧得确实有点飘了。
要不是柳氏苦苦哀求,叶瑾宁根本不会勉强点头,反正对她来说,他们想记什么名就记什么名,她该认谁还认谁,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想让她换母亲,她是不会认的,当然要是想让她多一个母亲,她也能勉强接受。
在府里整顿完后,第二天,叶瑾宁就被叶元狩丢去二房跟叶明墨一道学习去了。
叶明墨是二房的嫡女,又深受老夫人喜爱,在这府中好的东西自然都紧着她,连她的父亲为她请的女先生都是博闻强识、品行出众,在男子当中也是极为推崇的人物。
她们将学习的地方设置在院中一处亭子处,在亭子里设置了个舒适的学习环境。
叶瑾宁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位三十出头,书卷味极强的温婉女子在笑吟吟地看着她,叶瑾宁看清她的命数时,对这个人就生出了几分尊敬。
那确实是个表里如一,品性高洁的人。
反观叶明墨,看到叶瑾宁的时候笑容都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有礼地打了招呼,“宁妹妹,你可算来了,姐姐等你许久。”
叶瑾宁扫了她一眼,理都没理她。
叶明墨有些尴尬,心中却想着,她不理自己,肯定也不会尊重慕容先生,慕容先生保不准见上两次就厌弃了叶瑾宁,把她赶了回去。
她暗暗地关注着叶瑾宁的动静,记起她当初是怎么当着众人的面落祖母的面子,她那性子,开口铁定就得罪慕容先生。
正等待着,结果叶瑾宁上前一步,态度极为恭敬地行了礼,“慕容先生安好,您是个名副其实的君子,值得我的尊重,您讲的课我会好好听,保证不给您添乱。”
叶明墨:“???”
这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叶瑾宁?
她郁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怼怼,有时候也能很懂事的,嗯~
祝各位女神节日快乐,天天开心,永远做个小仙女。
凌晨12点放第三更哦~
第七十章
慕容先生按往常一般先教了四书, 叶瑾宁对四书五经这一类书籍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主要之前叶嘉凯老在她面前背, 加上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多喜欢读书的人, 听慕容先生讲这些,即使她讲得并不枯燥,叶瑾宁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无聊。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来。
主要也是出于对慕容先生的那股崇敬之意。
叶瑾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
慕容先生的命数上写着, 她自小就是个喜爱读书之人, 但她的出身其实并不好, 父亲是个赌徒,对她的母亲和他们姐弟非打即骂,生生将她的母亲打死了,为了读书, 她去帮人干活, 可以不要钱不要饭,只求借本书给她看, 哪怕回去后可能会因为没赚到钱被她的父亲打得半死, 她也照样拖着病体去凿壁偷光, 只为有点光可以读书。
后来, 怕自己的弟弟受父亲影响误入歧途, 她咬了咬牙带着弟弟离开了父亲,又学孟母三迁,终是把自己的弟弟抚养成人,还考中了状元。
让叶瑾宁最有好感的,还是后来世道乱了, 姬思元上位后,威胁慕容先生为朝廷效力,教女子读书,读的却是女戒之流的东西,慕容先生怒而烧书,把朝廷发的书籍烧了个精光,姬思元大怒判她腰斩。
她本来是可以逃走的,但她没有,她说,只有她死了,天下女子才能记得有今日一事,才不会任人宰割当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冲着这点,叶瑾宁就敬佩她。
慕容先生看叶瑾宁搭着眼皮,明明困得要命还非要强撑着听课,她心下觉得好笑,便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今日我们来讲点特别的东西,苏学士曾写过一篇文章,名为《鸡鸣偶记》,文章中说,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不知二位姑娘可有我以上说的这些畏友、密友、昵友,还是不幸遇上了贼友?
我们此生若能寻得一畏友匡扶过失,或一密友生死与共,还是一昵友互相追逐倾诉,都是好的,说来惭愧,我活这么大岁数,尚未遇到过这些友人,活得也算失败了。”
“不对,”叶瑾宁忽然插了话,“先生您说得不对。”
慕容先生看她稚嫩的脸上一本正经,倒有趣得很,便含笑问道:“哦,那又是哪里不对呢?”
叶瑾宁想了想,还是觉得得纠正一下,“我寻思着,能砥砺道义的,不应该叫畏友,畏友不是畏惧的朋友吗?这里应该叫谏友;能托付死生,将遗落在这世上的其他人托付给好友照顾的,也不应该叫密友,毕竟对方都不管好友有没有能力帮忙照顾硬是托孤,给人家添麻烦,好友还能接下的,这应该叫冤大头;至于能甜言蜜语互相倾诉的,就更不是什么昵友了,这该叫夫妻。”
“……”
话音落地之后,慕容连和叶明墨都怔住了。
这种解释,饶是读了好些年圣贤书的慕容连一时间都被震得没回过神来,这要是被创作了原作的苏学士听见,保不准就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了。
叶明墨目瞪口呆,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宁、宁妹妹,你怎么可以随意评判圣人的文章呢?我们作为文人之后,此种做法是不应该的,委实是对圣人的不尊重。”
叶瑾宁莫名其妙地扫了她一眼,哼了哼道:“作为府中贼友,你的话我不听。”
叶明墨:“……”
叶瑾宁没管她,又看向慕容连,见慕容连精神恍惚,半天没说话,她有点不安,柳姨娘说过,她如果说完话后别人好半天接不上,那铁定就是她说错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问道:“先生,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慕容连定了定神,摇头道:“不,这是你的言论自由,至少今日在这个地方,我们的言论不该受到限制,瑾宁姑娘能有另一番见解,就已经跨出了很多人思维的局限。”
叶瑾宁点了点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好了,我们今日先学到这里,两位姑娘闲暇之余,莫忘将功课补还于我,我明日来收。”
说完,慕容连就起身走了,那背影看着,倒带着些超然世外的淡薄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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