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树林内,两匹老马上坐着一老一少。老人肩夸大铁弓,弓身有三指粗细、非臂力过人者,无法拉动此弓。
男子肩夸小铁弓,弓身母指粗细,比旁边老人的小上好几圈。
男子徐二狗很是惆怅:“这个盘子有点硬啊,咱们的山寨能肯得动吗?”
老人程贵抬手给了旁边徐二狗后脑勺来一巴掌,怒其不争:“昨夜在青楼女人肚皮上,怎么没见你退缩?”
看似平和的老人,二十年前被麻寿国江湖称之为程老魔。凭一己喜好,看谁不顺眼杀了了事。有看好的女子直接抢走,家属敢阻拦,一杆重弓一柄长刀不介意灭其满门。
武道一途不进则退,近二十年随着年老,没有前进必然会一步步下滑。程老魔自知无法在于江湖立足,仇人太多为了避免被追杀,带了几个同道的老兄弟落草为寇。
徐二狗自入这伙山匪后,听过不少次程老魔谈及当年往事。了解此人阴晴不定,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为了学到程老魔一弓三羽的本领,拜师后各方面讨好老魔。就连性情,也学当年程老魔一般杀人如麻。
但仍不敢大声反驳师傅,只得小声嘀咕:“人数和我们不相上下,而且各个步履沉稳像是练武之人。点子啃下来没问题,不过山寨会损失惨重。”
程老魔抬手做势又要再打,吓得徐二狗急忙缩了缩脖子。
程老魔没打到臭骂:“龟儿子不许躲,伸长了脖子仔细看。这些人脸色苍白都有内伤,只是装出来的沉稳。”
徐二狗子不得不佩服,人老经验也老道,看得比自己细致的多。眼珠子一转,马屁张嘴就来:“师傅就是师傅,晚上滚床单能连战八场。白天依旧雄风不倒,一口气能杀光所有人。”
程老魔很是受用,笑道:“为师可以日战夜战,你不行。要留着些体力,现在弯弓准头有了,力道差得太远。”
对面三十余人的长队,护送一辆精致的马车。拉车大马通红如血,渗透出的汗水也是血红。
车棚为紫色檀木,自然而然散发出缕缕幽香。比之对面的两头老马,可就要贵重的太多。
临近二人时,马车旁随步同行的白净男子细声细语恭声道:“前方有匪寇,小姐安心,我去谈判一番。”
马车内传出女子的温婉声音:“潭……”
似发现自己口误,突然改口说:“潭官家权益行事,我们大多有伤在身不宜多生事端。况且还有他们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杀出。匪寇多为钱,多花些出去无所谓,切不可因小失大。”
“遵命,小姐请再此等候。”潭官家恭声回应,摆手叫停三十余护从。自己孤身一人排众而出。
距离程老魔的两批老马五丈距离停下脚步,抱拳压低声音道:“敢问是哪路英雄好汉,可否报上大名结交一番。在下辅龙帮,路径此地多有冒犯。”
“还望诸位英雄好汉行个方便,今日愿与诸位好汉结个善缘。他日在经此地,必定带上好酒好肉登门拜访。”
潭管家颇具江湖经验,先自报名号小以威慑。所谓的结交,自然要出些银子当做见面礼。恩威并用双管齐下,即不示弱也愿和解。
行走江湖人大多如此,今日不见明日见。不是生死仇敌,得到应该的好处后,两厢高兴各取所得。
大多江湖人喜欢如此,不愿意大动干戈。打打杀杀拼死拼活不说,斩草除根做的没有丁点痕迹还好。若是一不小心让被杀之人的亲朋好友知道,不惜一切前来报复,又是一场麻烦事。
或者逃走一个半个漏网之鱼,隐忍个十年二十年的。等这帮山匪老的老病的病,突然杀出个年轻力壮武道大成的年轻人,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然而对面的是程老魔,做事全凭喜好的毛病一直没改。只懂眼前快乐,才不会想以后的事。不然也不至于老了之后落草为寇,诺大的江湖没有他的容身地。
人老成精的程老魔鄙夷道:“原来是个没毛的阴阳人,真特娘的晦气。呸呸呸。”
“把马车上的那位请下来,给本大爷看看。如果是个带把的,或者像你一样不男不女也就算了。若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嘿嘿,钱要留下人也要留下。眼下啊,寨子里正缺个压寨夫人。”
刘二狗子乐见其成,所谓的压寨夫人,等程老魔腻歪之后。也就成了山寨里众为兄弟的玩物,他身为寨主的弟子,自然有优先权。
想到此处,脑子里浮想联翩,脱口而出:“快点让马车上那位下来,给大爷们瞧瞧。“
潭管家暗恨碰上了一群不谙世事的匪寇,面色随之逐渐阴沉。环顾了一下四周,大致看出隐匿在树木中的土匪位置。
缓缓负手,背后的手指不断比划。自身则面对程老魔怒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日后遭报应?”
“哼,拖延时间雕虫小技。”看出了潭管家举动,程老魔冷哼后取下沉重铁弓。粗壮的铁弓在程老魔手中轻如竹竿,瞬间拉至满月。
“嗡”得一声,弓弦颤鸣,三只箭羽应声射出。箭羽破空声伴着铁弓回弹的震荡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潭管家身形矫捷,迅疾后仰躲过中间刺向自己的箭羽。他身后的护从就没那么好运了,连续射穿两颗头颅,箭羽最后钉在第三人眉心处。其余两只箭羽皆是如此,一弓三羽九命呜呼。
潭管家身形亦如铁弓,回弹而起后,举拳砸断刘二狗儿射来的单只箭羽,身形爆射杀向二人二马。
就在程老魔有所动作的时候,三十余位护从同时有所行动。每个人居然皆从怀中取出一张劲弩,一通短羽传射向刚刚潭管家指定位置。
顷刻间高大树丛中,十来具尸身怦然砸向地面,溅起大量的烟尘。而护从们丝毫没有被瞬间射杀九人而惊惧,有条不紊的围城一圈,将马车保护在中间。
劲弩造价昂贵,江湖帮派几乎没有使用。就算是财力惊人,有钱买得起,也不远花钱花力培训劲弩射手。
这些护从不但动作娴熟,而且能将劲弩隐藏在衣袍内。程老魔惊惧出声:“你们不是江湖帮派?”
回答他的只有一人一拳。
程老魔毕竟江湖经验丰富,年轻时也没少生死血战。片刻惊惧后恢复镇定,抡圆了粗大铁弓与之对轰。
潭管家突然变拳为掌,握住铁弓手臂用力,借势跃向旁边的刘二狗儿。
所有动作只发生在呼吸之间,搭上的第二只箭羽刚刚扯紧弓弦。便看到一身影笔直踏向自己坐骑的头颅,“砰”得一声后,老马轰然倒塌。
紧接着“咔嚓”声响传来,刘二狗被压在马身下的一条腿折断。野兽般的哀嚎刚刚发出,又被一脚踢中胸膛。
刘二狗折断的大腿齐根儿裂开,一条腿留在了马身下。剩余的身躯倒飞出十多丈远,撞到一颗大腿粗细的老树后,与树干一起砸入地面。
树断人亡,臆想出来的美梦就此结束。这辈子是没机会再抱佳人,只能搂着折断的树干天荒地老。
程老魔本有机会救下自己的儿,老马倒地后出手袭杀。潭管家必须闪躲,进而放弃踢出致命的一脚。那时的刘二狗虽然腿断了,但是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人生没有后悔药吃,遇人不淑或是交友不善,往往会为日后埋下大祸。刘二狗不是前两种,而是拜师不长眼睛。
潭管家击杀刘二狗的呼吸之间,程老魔不进反退。用力踩踏身下坐骑,身形飘然向后急掠。至于的他老马,步了刘二狗坐骑的后尘。
倒掠中的程老魔,连续四次满弓搭箭。每次三支例无虚发,三十护从再次倒下十二人。先后十五人命丧一人之手,劲弩带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二十多匪寇与十五位护从,实力相差无几。从四面八方反向包围,杀红眼的双方无需多言,直接便战至一起血肉相搏杀。
匪寇的招式五花八门,掏裤裆洒石灰粉,咬耳朵放冷箭等无所不用其极。一些精通武道者,哼哼哈哈耍的威风凛凛。不过大多是花架子,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
被近身的护从们,劲弩无法发挥作用。清一色的制氏弯刀迎击,没有多余的招式。简单直接攻杀要害。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拼命的打法没的第二选择。
潭管家成功杀掉刘二狗,自然不能任由程老魔随意放箭。大喝一声:“报上名来,大战一场。”
此意无非是想程老魔分心,喊出的气势颇足。不过声音尖细,听起来就没有太多的震慑力。
程老魔不甘示弱回应:“让你死的明白,江湖人送我外号程老魔。”
潭管家心湖震荡,终是明白这伙山匪为何不谙世事。更加重视老魔手中的大弓时,还要戒备出其不意的魔刀。
深知此魔头手段残忍,潭管家却只能进不能退。稍有耽搁,损失的便是不远处的护从。
猛一跺脚,身形拔地而起好似御风而行。空中出拳崩开三支箭羽,自身也不好受。一只拳头指缝裂开,另一只拳头更是被带走大块血肉。
付出后总得拿点儿回报,临近后一拳击中程老魔胸膛。后者于高空坠下,落地后大口咳血。
生性嗜杀的程老魔,吐血后几近疯狂。眸子猩红实力大涨,披头散发抡弓再砸。
潭管家也是发狠,举拳迎击丝毫不退。铁弓震荡拳头溅血,一管家一魔头杀的天昏地暗。
“潭管家小心。”车内传出温婉女子声音。
如同鸡血刺激二人,潭管家是忠心护住,被安慰后愈发坚定死而无憾。
程老魔是欲望大发,这声音太勾魂动魄了。二人杀至癫狂,罡风荡漾碰撞。所过之处草木崩碎,滚热鲜血溅射。
战场外茂密的树丛内有“沙沙”声响,摇摆的树丛中黑衣人穿梭不停。光天化日下,一身夜行衣不说,全部黑布遮面只露出一对眼眸。
同是激战不远处,一匹老马拉着陈旧的马车缓缓而来。车夫是一黝黑的负剑少年,车内坐着一位长冉男子和换了身干净衣衫的小乞丐。
当然,少不了趴在角落睡觉的小狗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