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李弘业摆手就将其打断,道,“无事,退下吧。”
见李弘业坚持,卜闻烨和廷沅两人也不好多说,只能忌惮似的看了沂埏一眼便退了下去。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李弘业和沂埏两人,坐亭中变得寂静无声。两人一坐一立,无言对视了许久,无形的压力蔓延着,沉重、压抑。
沂埏忽然道,“你在怕我?”
李弘业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怕你?你我不是兄弟吗?”
沂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一次说道,“你在怕我。”
这次他的语气不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能肯定李弘业虽说面不改色,但实则他的心底是在害怕。沂埏突然变得很愤怒,他俊逸的脸在他的愤怒下变得狰狞,眼中的火气都要喷发出来。他的拳头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你竟在怕我!”他夺步上前,一把将李弘业推在了桌上。
桌上原本的残羹食盘已在之前被宫女收走,仅剩些喝茶酌酒用的玉杯,而现这些玉杯酒壶都在沂埏猛烈的推动下滚下桌去,摔上地面劈劈啪啪碎了一地。
李弘业的腰背被撞得生疼,还未缓过来就又被沂埏拎住了胸前的衣襟。沂埏几乎与他的鼻尖想贴,李弘业抬眼就撞进他双眸的血色之中,他似乎看见了沂埏眼底的痛苦。
“你竟在怕我!”沂埏低吼道,“你为什么怕我?”
为什么?李弘业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因自己不过是个凡人,沂埏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能取走他的命;又或许是在怕沂埏将他从这高高的皇位上推下来,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李弘业忽然在自己嘴中尝到了些苦涩,堵在他喉中似乎要让他窒息。他看着沂埏的红眸,双唇颤了颤,“为什么…你不知道?”
沂埏脸色更是苍白,唇上的颜色都褪去了,哑声道,“我知道…”
他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双眸变得更红一番,像是要滴出血来。他的眼中布上了血丝,字字地道,“我当然知道。”
沂埏的眼中透露出疯狂,按住李弘业的后脑猛地咬了上去,将他的双唇撕咬得鲜血淋漓。李弘业大骇,不知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沂埏侵入,却被扣住下颚强行打开。
李弘业疯狂挣扎着,手反抓住沂埏掐着他下颚的手腕,却还是抵不过这一魔修大能的力气。他一脚踹上沂埏的下身,趁其惊得手上微松时,狠狠地咬上沂埏侵入他口中的舌头,将人一把推开。
他擦着唇上的血,怒道,“你疯了!”
被咬伤的舌上流出的血从沂埏的嘴角溢出,他却是毫不在意,贪婪地盯着李弘业,像是要将他吞下腹去。沂埏道,“我早就疯了。我守了你这么多年,你却是一眼都看不到我,是你把我逼疯的!”
李弘业道,“我何来看不到你?!我当你是最好的兄弟,待你如手足!”
沂埏道,“我要的不是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 这又叫基佬魔尊爱上个直男陛下的悲剧
obs: 在这里解释下,其实陛下严格来说不算是那种大家印象中只喜欢女性的直男,而是那种传统大男子主义思想将传宗接代的责任看得很重的那种。建议带入古代帝王的思想。
所以也不算直掰弯
第104章
沂埏和李弘业认识的时间对寿命有百年不止的修士来说并不长, 但对凡人来说却已是半辈子了。
那个时候李弘业还是个幼小的皇子, 说是个皇子却是因天生无灵根过得连平凡家子弟都不如。在东都, 魔修占据了大半个江山,不说人人可修炼,至少在出了几位魔尊的李皇室里每个子嗣都是修炼的苗子。这样一来李弘业这个无灵根就很显眼了。
魔是什么?随心所欲者,以强为尊。江湖是如此, 皇家中更是如此。
皇家无情, 皇帝后宫无数, 李弘业的父皇有十几个子嗣,其中又有好几个都根骨出奇, 他这个无灵根的废物就是死了都不会引来他父皇的注意。他的母妃就像是几乎每个后宫女子那般,将子嗣骨肉她们往上爬的工具。他没有变强的可能,就是他处再优秀也没有夺嫡的可能,母妃便不再愿关注于他。
爹不疼, 娘不爱,李弘业过得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是实在太苦,他终于有一天撑不住偷跑出了宫。
那是个元夕,正月十五一元复始, 大地回春,夜晚明月高悬, 地上彩灯开绽。灯市有多热闹,路人笑得有多开心,李弘业就有多酸涩。
“爹爹爹爹,我要这个!”一个小孩扯着身边男人的衣服, 指向卖糖人摊上红彤彤的糖葫芦大喊道。
男人蹲下勾了勾小孩的鼻子,笑道,“再吃可要牙疼喽。”
小孩嘟起嘴,“我不管,我就要!”
“你这臭小子。”男人嘴上抱怨着,却是宠溺地将小孩抱起来到卖糖人面前挑了根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拿好了。”
小孩笑嘻嘻地接过,满足地咬上一口,“爹爹最好了!”
爹爹最好了......爹爹...李弘业看着这对父子,眼睛不由地发涩,眼泪盈眶,却在快要流出来的时候被人撞了下,力道算不上大但足以让他一个踉跄。
“喂,你也想吃那玩意儿?”
李弘业转头一看,便看到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乞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泛着些奇怪的酸味儿。
“喂,问你话呢!”小乞丐的头发蓬乱,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让李弘业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却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李弘业一番,李弘业在过得再不好,衣着也是宫里的料子,比普通人家好得多,更别提和小乞丐破得不成样子的烂衣裳比了。他啧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是嫌我脏不想跟我说话吧?贵人家的小崽子果然——”
“不是的不是的!”李弘业这才晃过神来,涨红了着脸,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他在宫里就像是个隐形人,甚少有人与他讲话,现在面对小乞丐他憋了半天也没法憋出个话来,只能抓住小乞丐的手,重复地道,“不是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慌忙下用了太大的力,小乞丐抽了几下都没能抽出自己被抓住的手。他道,“你抓我干什么?我手这么脏,你这种贵家小公子可不能碰。”
“我…我、我没有…”李弘业这下抓得更紧了,咬了咬唇,道,“我不是、不是贵家小公子。”
小乞丐挑眉道,“你不是贵家小公子是什么?难不成是跟我一样的小乞丐?”
“小乞丐……”他在宫里过的日子可不就是小乞丐吗?想到连最底层的宫女内侍都能随便欺辱自己,想填饱肚子还要跑去泔桶里翻残羹剩菜,李弘业的眼眶不由又红了,忍不住嘀嘀嗒嗒地落下泪,他用手背去抹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糊在脸上弄得一塌糊涂。
“唉?唉?你怎么就哭了?”小乞丐看李弘业这一哭,顿时慌了。他伸手就想要帮李弘业擦擦,却是在看到自己黑乎乎的爪子时顿住了,收手在衣服上蹭了好几下才又伸出去,“我可没欺负你,你别哭了。哎呀,你别哭了!”
李弘业抽抽嗒嗒地说道,“我才没有哭。”
小乞丐在他脸上摸了两下,将摸到一手湿润地指头伸到李弘业眼前,道,“你还说你没哭,这是什么?”
“我、我就没哭!呜哇——!”李弘业撇了撇嘴,哭得更凶了。
“啊啊——!”小乞丐被这小家伙哭得脑袋都要炸了,一把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哄道,“好好好——!就没哭就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