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周凝视着谢玄阳沉默了许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少主,少看些奇怪的东西。”
谢玄阳道,“我没看凌烟的话本。柳周,你这语气倒是有点像凌烟口中疲惫的老父亲。”
柳周被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时谢玄阳又道,“其实也不是奇怪,我的确是他们两个男人的亲子。”
柳周顾不上因一句“老父亲”发堵的心,震惊道,“真有?”
他根本不能想象极道魔尊或是紫虚仙君十月怀胎的样子,这两个无论是哪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要是像女人一样怀胎得将人的魂给吓飞出九天之外。
谢玄阳一看就知柳周是想到什么诡异可怖的地方去了。他叹声道,“别乱想,不过是精血相融借物为母体而已。”
比如说孕育他的母体是本命剑赤霄红莲。
柳周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他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与卜太傅说清?将他吓走了,那少主想要的半块玉玺怎办?”
说道那被卜闻烨带走的半块玉玺,谢玄阳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他轻敲着桌面,摇摇看向远方的天线。此时太阳已升了起来,金光万丈将云霞布上一层耀眼的,彷若金龙腾渊。
谢玄阳缓缓道,“玉玺不过是件俗物,我要的不是它。”
玉玺虽说原本是东都天策大军的虎符,但如今六大将都不已在,当初的天策大军也分成了几个军营,玉玺也没了当初的作用成了仅仅的皇权象征。谢玄阳是个修士,追求的也不是皇权在手,便是他有临武帝的血脉也对东都的皇位没什么的兴趣,玉玺在他手上和普通玉石没什么差别。
柳周思绪一转,“你要的…是与当今圣上见面?”
谢玄阳勾唇笑道,“正解。”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亭边微眯着眼盯着远处天线那处金龙般的云霞,橙红的初阳迎上他的双眸,让人分不出他的眸子是因他体内的魔气而发红还是因这晨光。晨风划过,将他宽大的衣袖吹起,猎猎作响。
他忽然道,“潜龙腾渊,东都快乱了。”
柳周一怔。东都的当今圣上正值壮年,还不到退位之时,谢玄阳这话让他只能想到篡位二字。国民是千般万般敬重太|祖,若是非皇族人叛乱东都百姓定是不肯。但当今圣上没有兄弟,要说皇族中又有谁能篡位?
他心觉奇怪便问道,“何解?”
“你可是在想皇族人谁会想篡位?”谢玄阳轻笑着摇了摇头,“潜龙潜龙,可不一定是皇族中人。你可还记得临武帝在位时他除了是这开国皇帝还是什么?”
柳周回道,“魔界之主,极道魔尊。”
谢玄阳点头道,“对,魔尊。在他之后东都的第二位皇帝也是魔尊,第三位也是。但现在这一位却不是。”
柳周对此不觉奇怪,他道,“魔尊之位能者居上,不属于皇族也是正常。当今圣上虽不是魔尊,但魔尊却是他的挚友。”
谢玄阳问道,“什么挚友?”
“出生入死的——”柳周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了。出生入死的挚友有可能背叛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柳周知道得清清楚楚。
有。
从亲密无间到背道而驰,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心态改变。柳周不但知道,还亲身经历过。当初柳云也是同他出生入死过不少次,但最后还是两人还是走到了相杀的地步,他还亲手取走了柳云的命。
见柳周沉默,谢玄阳便知他想到了。他道,“皇家无亲情,既然亲兄弟都能自相残杀,挚友为何不能?更何况如今东都的魔有几个是当初的魔?”
东都当初的魔是背负了家仇国恨的魔,如今家仇国恨不在,几个魔能真正压制住自己的本性?
谢玄阳忽然想起了卜闻烨和远在东都皇城之中的几个魔修大能,不由喃喃自语,“当初不见,为国为民者…还真有。”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明其意的微光,又道,“我们去趟皇城,清霄他们应该也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食言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努力赶第二更,但估计得到凌晨,大宝贝儿们就当我是拖到明天双更吧qaq
第98章
东都的地域极大, 从宴都到皇城饶是快马加鞭都要跑上个一年半载。不过好在清霄、谢玄阳和柳周三人都会缩地成寸之术, 赶个几天也就到了皇城。不过因几人中还有莫凌烟和梅梅两个不会此法的人, 为了带上他两,几人的速度与急急忙忙赶回皇城的卜闻烨慢上不少,等他们到达时卜闻烨已安稳地回住家中两三日了。
谢玄阳也不急,在城中直接盘下个小宅带着几人就住了进去。每日吃吃茶逛逛皇城街市, 或是与清霄下棋对弈, 或是在小院中练剑, 活像在城中定了居,半点看不出有事而来的样子。
莫凌烟都要怀疑自己回到了宗内每日被师尊逼着练剑, 练完剑就能出去找师兄弟姐妹们玩的常日,只不过玩耍的同门师兄弟姐妹变成了一个才豆丁点大的风魔小姑娘,在宗内半玩半练的剑比也成了跑到街上乱窜。
这日子过得悠闲到可怕,莫凌烟都忍不住跑到谢玄阳面前问道, “我们不会以后都住这儿了吧?”
虽说日子过的也没什么不好,师尊授课和在宗内也没区别,上完课练完剑他还等在街上吃喝玩个开心,但怎么说他也是西凉莫家的嫡少爷, 这要是以后被西凉来使看到了不得引来他爹?
莫凌烟一点都不想回到当初被他爹整日唠唠叨叨的日子。虽说他师尊是冷了点,严肃了点, 还总是喜欢抓住他小辫就罚他,但总归不唠叨。
更何况他跟着他们出宗还是为了找人,这要是定居在这里了,他不得一辈子都见不着人了?一想到这里, 莫凌烟就心里慌得很。
却见谢玄阳不慌不忙地看着棋盘,将黑子落子后才抬眼回道,“不会。”
他们盘下的小院中有棵处于花期的桃树,清霄和谢玄阳的棋盘就落在这棵树下。此时正值午后,温热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粉色桃花,星星点点地落在棋盘上。不时有微风划过,带起几片花瓣飘落。
清霄的一旁立着座红泥小炉,炉上端着个小壶,正悠悠冒着白色的水烟,淡淡的茶香随之飘逸在空气之中。
这两人不但下棋,还悠哉悠哉地煮清茶。
清霄落下一子,抬手拿起炉旁的白布,隔着布将小壶盖掀开,将一旁的瓷盏中的水倒入壶中,原本沸腾的茶汤不再翻滚,不一会儿茶汤面上便浮出汤花沫饽。
莫凌烟等了半天,见谢玄阳说完两字又没了声响,顿时有些着急。他道,“不是说要见卜闻烨还是谁吗?我们在这儿都住了好几天了,难道还不去找他?”
“急何?”清霄淡淡道。他拿出四个茶盏,又用浅浅的木勺舀出些沫饽放入其中,“修剑者,其一为心静。寻日里教你的,可又忘了?”
边说边提起小壶要往茶盏中酌入茶汤,却见谢玄阳忽然道,“多加些沫饽。”
沫饽乃是茶汤之精华,沫饽量不同,茶盏中的茶汤味也会不同。闻言清霄的手一顿,却是在顿后仍将茶汤酌入盏中。他道,“饽多味苦。”
说着他便将酌好的茶盏放到谢玄阳的手边。谢玄阳抬起茶盏小小地啜了口,轻叹道,“我还是喜欢苦些。”
清霄督了他一眼,垂下眼将视线从谢玄阳的脸上滑下,落到他身前的石桌边缘,像是透过那桌面看向谢玄阳被掩在桌下的哪里。清霄缓缓地道,“苦多茶浓,你昨夜劳累,清淡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