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清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伸手在胸口处拍了拍,低声道:“师父……”
郁流华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可过了半晌都未听到下话。
就在他打算断开感观时,他听见君黎清自嘲的笑了笑:“好后悔未在先前就告诉师父,我……”
郁流华当断就断,下意识的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怎么,我喜欢你,我看上你了,我爱你?光是想想,就觉得脑瓜仁直泛抽抽。
“天执者恪守律令第一则,勿生妄。”
生死扇波澜不惊的机械音适时地出现在脑中。郁流华觉得漫长岁月中几乎不曾波动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住般,脑子里空白一片。
季云深再三提醒过他,他原先并不把这当回事,毕竟自己走过的世界至少也有数十个了,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怎么可能这次栽在一个小兔崽子手里。
一定是错觉——
他拍了拍脸颊,将规则重新背了几遍。
君黎清见已经到了郁山丹道峰山口,便收了剑落下。
他先是在姜语额间一点,而后朝山门大阵里扔了颗石子。
姜语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温暖的床铺上。周围围着两名身着蓝白相间道袍的年轻人。两人模样有七八分相似。
她突然想起什么,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要起身。
“这是哪?”
“姑娘,这是郁山,你昏倒在我们丹道峰门口。”周子锌道。
“郁……山。”姜语好似做梦般念了一遍,而后猛地拽住周子锌,“快,快带我见副山主,峰、峰主也行,只要能管事。”
郁澄空收到了周子锌的紧急联系符,还以为前峰发生了什么事,风尘仆仆地赶来。结果却发现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子正不顾形象的大口吃肉,那模样,好似许久不曾吃到东西。
姜语吃了一半,恰好看见一群人拥着一名身穿深蓝白襟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用竹簪将长发挽的端端正正,五官深邃,不苟言笑的模样只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板。
姜语也不例外,咳嗽着站起身。
“我就是郁山副山主。”郁澄空直截了当道,“有事直说。”
姜语深吸了一口气:“我见到了郁山主的令牌,我怀疑他被君黎清困住了。”
这哪跟哪?郁澄空的思绪被这消息搅成了一团乱麻,只是今天已经连续听到了两次君黎清的消息,加上那块碎布,他心中突然浮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哪怕那个念头只有一丝希望,也足以让他二百年来沉沉浮浮心有了一片寄托之地。
姜语将自己的遭遇如实的说了一通,只是跳过了破天宗对她的作为。
郁澄空听完后,耳畔嗡嗡作响,连指尖都在颤抖,好似压抑着什么难以忍受的委屈。嗓音哑然道:“郁……君黎清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那时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斩魔剑下,可没想到他打晕我后将我送到郁山便离开了。”
郁澄空吩咐周子洛:“水镜拿来。”
周子洛应了声,转身至隔间取了一块半人高的镜子出来。
郁澄空在镜面一拂,从镜面中央渐渐漾开道道水波纹路。最终一个人影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君黎清!”姜语指着镜中的人影道。
郁澄空却是死死盯着他背后那人,尽管那人被包裹得十分严密,可郁澄空心中还是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是他!是他!
那妖孽同他相识万年,就算化作灰他都认得!
紧握成拳的双掌倏地松开了,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笑还是哭,两百年……整整两百年,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说服自己郁流华已经死了,不管是死是活,这人如今总算出现了点影子。
“通知郁静水,让他跑一趟昆吾,告诉昆吾君,郁澄空有事请他出山。”
三日后
昆吾石溪旁
君黎清捧着斩魔剑,眼神飘向了更久远的时间里。
第一次与师父相遇,他尚且被困在上清宫内,还是一团模糊的无形力量。
窗外天光斜射进来,映衬出那人清晰好看的眉眼,他穿着一身怪异的黑色衣服还未蓄长发,短短的发丝与他开智时知道的有些不同,因此看着很不不习惯,但意外的干净利落。
那人蹙着眉在他尚未化形的身上轻轻一点:“第二意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动的事物,激动的在那人手下颤了颤。那人掌心温度有些冰凉,但他就是觉得很舒服。
而后他听到那人因他这个动作笑了一声。
“罢了,来都来了。”接着低头,额间抵上来,“小家伙,连化形都未能做到,这么弱怎么做我的护道人?”
漫长的岁月中,唯有这人的名字长在了他骨子里、血液中,最终将他整颗心翻来覆去。
正当他失神时,脚下大地突然震颤起来。
一股朦胧的白雾呼啸着掠过水面,寒气过境所行之处皆成冰。
就连脚下的草地都覆了一层白霜。
君黎清转身,正好迎上昆吾一掌。他没退,掌力径直击在了他胸口。
昆吾见他不还手,心中诧异,不愿打得不明不白便也就此收了手。见地上那人和衣而躺,四周干干净净的,倒是没被他的寒气伤着。他又扫了眼君黎清,看见他掌心朝外散着灵力,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一方净土竟是他用灵力护着的原因。
银色双眸里蕴藏着难以察觉的玄机。
“你就是君黎清?”他定定地看了一会,渐渐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我……竟无法看出你的来路。怪事。”
他继续道:“我也只是还郁山一个人情在此截住你。把他交给我,自行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