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斯年微笑地凝视她,却不说话。雪惜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她放下托盘,抚了抚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好饿,我想吃面。”池斯年走过来,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吃起来,“好香。”
雪惜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她笑道:“你这是几天没有吃饭了?饿成这样。”
“一天。”池斯年头也不抬的道,一碗面条很快就见了底,他捧起碗把汤汁都喝得一干二净,然后心满意足的搁下碗,“家有娇妻,真幸福啊。”
雪惜瞪他,“就知道耍贫嘴,斯年,你这几天的表现,我很不满意。”
池斯年一愣,向她招手。雪惜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腿上,“老婆,你说,我反省。”
“第一,你要做亲子鉴定不跟我商量。第二,你昨天晚上整夜未归,你没给我打电话,让我等了你一夜。第三,我受伤了。”雪惜掰着手指罗列他的罪状,她必须要跟池斯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他们是夫妻,要荣辱与共,并肩前行。如果连最起码的坦诚都做不到,他们还算什么夫妻?
池斯年将雪惜的脸掰了过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惜儿,我很抱歉,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担心,也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尊严,我难以启齿。”
“斯年,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你明白吗?我打个比方吧,如果在一个很重要的聚会上,我被人打了一耳光,你会不会觉得那一耳光也打在你脸上?”
池斯年沉默地点了点头。
“同样的道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你妻子,这么大的事,你应该跟我商量。至少在事发之后,我起码有应对的措施,而不会让你弄得我措手不及。”雪惜说,因为亲子鉴定的事,杨若兰现在都对她耿耿于怀,觉得是她在挑唆池斯年。
如果他事先跟她商量,她也不至于这么措手不及。
“我明白了,惜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池斯年真诚道歉。
“你每次都道歉,道完歉,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依然故我。”雪惜撇撇嘴,“就跟昨晚一样,你下车跟我交代几句,或是打电话让我别担心,我也不至于会整夜担心你而睡不着。斯年,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一个问题,或许你不够爱我,所以你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置我于不顾。”
“惜儿。”池斯年紧张地看着她,“我没有,我只是无暇顾及其他。”
“是,每次遇上舒雅的事,你都无暇顾及其他,你甚至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斯年,这才是让我伤心的原因。我知道,在你那么焦虑的时候,我不该跟你斤斤计较这些,但是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就算你忙得没有时间,你也会抽出一分钟来告诉我,你安好。”
“惜儿,我知道我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但是……”池斯年焦急地想解释。
雪惜菀尔一笑,“我说这些,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我拼命告诉自己,我之所以爱你,就是因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如果你身上没有这些特质了,我也就不会这么爱你了。但是我们是夫妻,我希望你记住,我永远在你身边,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池斯年紧紧抱住她,“惜儿,对……”
雪惜竖起食指放在他唇边,阻止他道歉,“斯年,婚姻的路还很长,我们才刚刚入门,今后会经历多少风雨,我们谁也预想不到,我最想要的,不是你的歉意,而是我们相互扶持,坦诚相待,白头到老。”
“惜儿,我懂了,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池斯年歉疚道,她说得对,在婚姻这条路上,他还太稚嫩,需要不断学习不断成长。
“拉勾!”雪惜伸出小手指,池斯年笑着摇头,“幼稚。”雪惜坚持,他只好伸出小手指,与她的勾缠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雪惜伸出大拇指,与池斯年的大拇指盖了个印章,她心满意足的笑开,“我们说定了,你下次再这样,就要受到惩罚了。”
“你想怎么惩罚我?”
“到时再说,不过我希望永远没有惩罚你的机会。”雪惜道,“接下来,我们说说舒雅吧。”
池斯年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跟他谈舒雅。曾经,这个名字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勇于面对。“舒雅是小吉他的亲生母亲,这是磨灭不了的事实,所以她一定会存在我们的生活中。”
“我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池斯年马上道。
雪惜摇头,“你的保证已经失效了,她已经影响了我们的生活。斯年,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舒雅之所以能够影响到我们生活,完全在于你的态度。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你要去找小吉他,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跟我说一声,我就不会那么难过。是你的态度,让我没有信心,不是舒雅的存在,也不是小吉他的存在。他们的存在,我们改变不了,也逃避不了,那么我们只能勇于面对。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如果我们的婚姻坚不可摧,谁也破坏不了,舒雅不能,小吉他也不能。”
“惜儿。”池斯年看着她,她脸上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坚毅,她变了,变得不再只是缩在角落里悲伤落泪,她变得会争取幸福了,变得勇敢了。
“惜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那么,你也听听我的想法,好吗?”池斯年道。
雪惜点点头,“好。”
“我承认,我决定做亲子鉴定,是一种逃避行为。我想这是最直接最快速解决目前一团乱麻的方法,小吉他不是我的儿子,舒雅才会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我知道我在这件事上处理得乱七八糟,让你受到了伤害,也给了舒雅不该有的希望。我不停在反省不停在思考,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处理才不会伤了两个女人的心。我总想不伤害你们两个,我想找一个平衡点来支撑,后来我才发现,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不管是因为责任还是义务,两不伤害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靖骁告诉我,小吉他有可能不是我的儿子,我仿佛突然找到了这个平衡点,我整夜都在想,要不要做亲子鉴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我承认我这么做很自私,也会伤害到小吉他的心,但是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证明小吉他不是我的儿子,拆穿舒雅的谎言,保护你不受到伤害。但是最后……”
雪惜的眼泪忽然涌了上来,“你这个傻瓜!如果你告诉我,我一定会阻止你做亲子鉴定。十年前,你用卖血养活的孩子,就算他不是你的亲儿子,也胜似亲儿子了,你怎么能用亲子鉴定来逃避舒雅呢?”
“之前,我听妈妈说起过舒雅,无论小吉他是不是你的儿子,都无法改变她曾经为了救你们而身陷囹圄的事实。就算证明了小吉他不是你的儿子,就能抹杀她这十年为你付出的一切吗?同样的道理,证明了小吉他是你的儿子,你就会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不,斯年,我了解你,无论小吉他是不是你的儿子,如果舒雅再度遇到困难,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帮助她。那么做不做亲子鉴定,又有什么关系?”雪惜擦了擦眼泪,为他的傻,为他的茫然,为他已经被逼上梁山的责任与道义。
“从她十年前为了你不惜跳进火坑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一辈子欠了她,这一生都偿还不清。你就算摆脱了她,你的良心也不会安的,那么为什么不试着去面对?你当初能让申世媛知难而退,主动说出解除婚约的话,那么你现在同样能让舒雅知难而退,只要在情感上不给她希望,她会明白的。”
雪惜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他豁然开朗,他真的做错了。
“老婆,谢谢你。”池斯年感激地亲了亲她的脸,他总是在纠结不要伤害舒雅跟惜儿,却总是在犯错。
“斯年,我们是夫妻,不要谢来谢去的,很伤感情啊。”雪惜嬉笑道,能够跟他这样促膝长谈一次,她收获多多,至少现在她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池斯年抱着她,他很庆幸他身边还有一个她。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池斯年的手机响了,是alxe打来的电话,“boss,我找到舒小姐跟小少爷了。”
池斯年与雪惜对望一眼,“他们在哪里?”
“在医院,小少爷伤处感染发炎,高烧不退。”alxe急道。
“我马上来。”池斯年挂了电话,他望着雪惜,雪惜点了点头,“斯年,你去吧。”
池斯年俯下头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惜儿,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