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惜将姜汤端过去,她递了一碗给池斯年,自己也端起一碗一口气喝干,辣辣的姜汤真是驱寒的圣品,她觉得有一股热气从胃里散发出来,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池斯年喝了姜汤,看她脸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让她去吃颗感冒药再睡,她不肯,折腾了一晚上,她累得头发丝都没力气了,只想睡一觉,补充能量。
池斯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没有再坚持。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早上,雪惜果然感冒了,闹铃响起时,她抬起酸疼的手臂,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勉强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她靠在床边,想等这股晕眩过去,等了半晌,头却越发沉重起来。
池斯年被闹铃吵醒了,他没有立即起来,感觉到身旁的人坐起来,却久久没动,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她脸色绯红,虚弱地靠在床头。他吓得急忙坐直身体,伸手覆在她额上,手心滚烫的温度,“你发烧了!”
池斯年连忙披上浴袍下床,去楼下拿体温计,又拿来物理退烧贴。雪惜被他重新塞进被窝里,将物理退烧贴贴在她额头,然后给她量体温。
38.8度,烧得有点厉害,他急得抓耳挠腮的,又蹬蹬下楼,去拿了两粒退烧药,让她和着水吞了。
雪惜虚弱得很,嗓子里干躁得仿佛要燃起来,她看着池斯年焦虑的神情,伸手握住他的手,让他别紧张。池斯年真想痛打她一顿,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照顾自己?
雪惜沉沉睡去,浑身烫得像火炉,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池斯年不放心她,给顾远兮打了个电话,让他主持早上的晨会,又让他去楼上跟安小离说一声,雪惜生病了,今天没法去上课,让她安排一个人代课。
他守在床边,一会儿给她量体温,等她发了汗,他就给她擦身体换睡衣,折腾到下午,她的烧才退了,池斯年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的脸色白如纸,躺在深蓝色的被窝里,就那么小小一团,仿佛随时都会羽化归去。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她每次生病,都让他的心揪疼,他多么希望她健健康康的。
阿姨熬了白粥上来,池斯年将她叫醒,给她喂粥。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惦记着她那一班的小朋友,“斯年,几点了,我要去上课。”
池斯年见她身体不舒服还要折腾,当下就沉了脸,“行了,先顾好你自己,病成这样了,把孩子们传染了怎么办?”
雪惜想了想,是这个理,她便没再坚持。她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去了,也哄不了那些嚎哭的小家伙。
池斯年喂她喝粥,兴许是发烧的缘故,她觉得嘴里淡得都要飞出鸟来,看到池斯年铁青的脸色,她没敢表现出来。直到一碗粥喝完,池斯年将粥碗搁在一旁的矮几上,回头盯着她,“感觉好些了没有?”
“嗯,好些了。”烧退了,就是身上没力气。
池斯年目光一深,一把拽过她,将她按在自己腿上,大掌起落间,只听“啪”一声,雪惜的屁/股被他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雪惜一愣,随即流下汗来,“池斯年,你干嘛?”
臀上火辣辣的疼,他居然虐待病患。
“还问我干嘛,那么大的雨你还敢在雨里胡闹,苏雪惜,你就不能消停些吗?为什么总是吓我,总是让我担心?”池斯年锁紧眉头,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放得下?
“我……”雪惜说不出话来,他第二巴掌已经落下来,疼也不是很疼,就是这动作有点侮辱人,再过两个月,她就25岁了,居然还被人打屁/股,这要说出去,丢死人了。
“哎呀呀,你别这样啊,池斯年,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雪惜凄厉的大叫,却没能阻止池斯年的行动,他一巴掌又一巴掌地落在她臀上,如果能打得她长记性,打得她不再折腾自己的身体,就算心疼死他,他也要让她记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雪惜叫得都没力气了,臀部也被打得麻木了,渐渐的,她就觉得难堪觉得委屈。她还病着呢,他手下一点也不留情。
腿上忽然涌来一股热流,池斯年高举的大掌僵滞在空中,良久,他轻叹一声,将她扳过来,看着她满含热泪的眼睛,心顿时疼得抽搐了一下。
他将她拥紧,紧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眉间紧皱成一个沟壑深深的“川”字。惜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雪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体会不到他心里的沉重,只是感觉他好像比她还疼似的,明明挨打的是她呀?
………………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托班的事务已经步上正轨,孩子们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虽然早上家长送来时,还是会哭,但是比前两周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雪惜一直忙忙碌碌的,公司、医院、家里三点一线,她的开车技术也上升了。想起那天去提车时,池斯年给她买的是一辆白色沃尔沃,很大气的车型,她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当天下午,他叫她把车开回去,他坐在副驾驶座指挥。她很紧张,一路啃回去的,池斯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她的不是,但是她看得出来,他在忍耐。
后来好些天,都是她开车,他坐副驾驶座。想到他一脸菜色仍然坚持陪她,她心里十分感动。
雪惜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她将教室里的玩具归类。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晚的舒雅,那么淡定傲然的舒雅,她心里一阵不舒服。
这些天来,舒雅始终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她藏着掖着,以为自己藏得深掖得紧,心里就不会不安。但是每当午夜梦回,她从梦中惊醒过来,看着身旁的池斯年时,她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浮上心头。
这样拥有他的幸福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雪惜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她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接起来,“喂,斯年?”
“惜儿,你到我的办公室一趟。”池斯年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雪惜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她迅速收拾好教室,剩下的工作就是清洁阿姨打扫消毒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袋出门时,安小离刚好出来,两人一起下楼。雪惜说要去池斯年的办公室,安小离取笑她,“你们也不嫌腻,早上一起来上班,中午一起吃饭,晚上睡在一起,当心审美疲劳。”
“才不嫌腻了,我都恨不得在他身上拴根绳子。”雪惜玩笑道。
“我看是池总恨不得在你身上拴绳子,肉麻死了。”安小离笑嘻嘻推她进去,她隔着玻璃门冲她挥了挥手,转身下楼。
雪惜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去,陈秘书向她点了点头,“苏小姐,池总在里面等你。”
“谢谢。”雪惜客气道,她知道陈秘书对她颇有微词,她没放在心上。她走到总裁办公室外面,敲了敲胡桃木门,里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进来。”
雪惜推开门,探头进去,笑盈盈道:“你下班了吗?”
池斯年向她招手,她推门进去,这才发现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个人,除了他,还有顾远兮与他的御用律师,她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池斯年握住她的手,带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将那份早已经准备好的转让协议放在她面前……
雪惜愕然地看着手里的房屋转让协议,她偏头看着池斯年,眼中浮现几丝迷茫与探究。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池斯年竟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笑着揉了揉她栗色卷发,掌心下柔软的发丝拔动他的心弦,他忍不住又揉了揉,顾远兮受不了,嚎起来:“大哥,拜托,你们要亲热回家关灯慢慢亲热,很刺激我们这对孤家寡人啊。”
“你孤家寡人就算了,别带上我,我有妻有儿,幸福得很。”张律师笑着撇清,眼里幸福的笑意让人羡慕嫉妒恨。
顾远兮作势去掐他,两人笑闹成一团。这两人一个是不苟言笑的副总,一个是铁血冷面的金牌律师,谁都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此时为了让气氛轻松一点,居然扮起小丑来。
池斯年明白,心里也感激他们,他低头看着雪惜,柔声催促道:“打开看看吧。”
雪惜看着这几个字,仿佛每个字都长着刺一般,刺得她浑身都疼了起来,她素白的手指按在纸页上,因为用力,几乎要在协议上戳出一个洞来。
顾远兮与张律师的搞怪,她根本视若无睹,她基本已经猜出了池斯年的意思,可是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奢望,奢望他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他的催促,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是那么的没有耐心。她眼眶刺痛,有什么东西急速涌了上来,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黑洞,手中的文件成了唯一救赎她的稻草,她紧紧抓住。
渐渐的,顾远兮与张律师都发现她表情不对劲,两人停止了笑闹,坐在那里。看着她脸白如纸,怔怔地盯着手里的协议,两人面面相觑。
池斯年也发现了她在走神,他拍了拍她的肩,“发什么呆?快看看。”
雪惜回过神来,她看着池斯年脸上的笑意,她从来没觉得他的笑也会透着这么残忍的光芒,她垂下头去,手指微颤,那晚见到舒雅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