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雪惜跑得太急,猛地绊倒在地,她趴在地上,也顾不上难看不难看,只知道自己仿佛被一个茧束缚得紧紧的,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被困死的命运。 她这一跤摔得太狠,两只手的手掌都在地上蹭破了皮,一圈圈疼痛从手掌扩散开来,疼得她无法忍受。她看着手掌上血肉模糊,眼眶干涩得发疼,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
流不出泪,她就笑,笑不可抑,笑得浑身都颤动起来,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听着她的笑声,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发酸。这哪是笑啊,这分明比哭还让人撕心裂肺。
大家都古怪地看着她,她也不在乎,她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地紧攥成拳头,她想要抓住什么,才发现自己越用力越抓不住。
雪惜不知道自己在路边坐了多久,直到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闪烁的名字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倏地握紧了手机,紧到指节发白,手背的青筋冒起来……
手机一直在响,仿佛她不接就不罢休似的。
终于,她动了,手指滑过拒接,然后抠了电池。此时乱极的自己,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耳边铃声歇止了,她缓缓站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去,她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雪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而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站着一道消失的身影,路灯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定定地站着,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
池斯年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目光落在整洁的大床上,手机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池斯年眯了眯黑眸,再打过去,依然是关机。
他想起远兮说雪惜晚上与安小离一起去吃火锅的事,连忙给李承昊打电话,李承昊看着手机不停的闪烁,自从见了舒雅后,他突然害怕接池斯年的电话,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告诉池斯年舒雅为他做的一切。
可是不行,他答应过舒雅,绝不告诉池斯年他见过她。
他握紧手机,手心都捏出汗来,最终,他还是接了,“喂?”
“承昊,安小离回去没有?”池斯年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李承昊站起来,“斯年,怎么了?”
“晚上惜儿跟安小离去吃饭,这都12点了,她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问问。”池斯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再平静些,可还是无法掩饰住心里的焦虑。
“哦,我不知道。”李承昊说,他是真的不知道,昨天安小离跟他大吵了一架,就搬回去住了,他打电话她也不接,让他头痛不已。
“你女人你会不知道?”池斯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你女人去了哪里你不也不知道?”
“……”池斯年挂了电话,这才想起他给雪惜新买的手机,有gprs定位系统,自从上次她乱跑后,他就恨不得在她身上装芯片,随时定位她在哪里。
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身去打开电脑,输入雪惜的电话号码,定位系统上显示查找无结果。他再输入一次,依然是查找无结果。他气得一拳砸向电脑,电脑屏幕闪过一道白光,黑暗下来。他抚着起伏不定的心口,看来下次真的要在她身上装芯片了!!
池斯年转身快步奔出书房,在茶几上拿过车钥匙,他连鞋都来不及换,穿着兔拖就坐上了黑色路虎,发动车子,油门咆哮着,黑色路虎往铁门外冲去。
街上,池斯年直奔老地方火锅店,收银员还记得他,因为上次他们四人穿着礼服来吃火锅,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影响,池斯年一问,她就说大概两小时前,客人已经结账离开。
他谢过之后,冲出大门,坐上车,沿着街道往前开,他开得很慢,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是她的影子,他一边找,一边拿手机拨她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到底怎么了?早上出门时,他们还好好的,他还告诉她他晚上有点忙,可能没办法送她回家。她下班时,他也叫远兮出来送她。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家?
天空飘起雨丝,漫天雨幕,路灯的光也黯淡不少。池斯年看了前方的路牌,提示下一个路口右转是游乐场,他眉心一动,右转弯向游乐场驶去。
雪惜站在游乐场外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看着游乐场里黑洞洞的,她还记得那天池斯年带她来游乐场,带她坐幸福摩天轮。他说,他不会松开她的手,但是最后,他们还是被人群挤散了。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微凉的空气似乎还残留在指尖,这就是结局吗?不管她怎么努力,他们都免不了走向这个结局,是吗?
舒雅,一直是他们生活中的暗礁,她没出现时,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关于她的物品,都能让他们翻天覆地。现在,她带着残疾出现,什么都不用做,她已经输了。
雨越下越大,她站在门外,摩天轮上的幸福是那么遥不可及,再也触摸不到,她心痛绝然。眼眶发烫,她依然没掉一滴眼泪。是不是,心痛到极致,便再也没有眼泪了?
头顶的雨忽然停住了,她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到头顶一把青花瓷伞,她顺着伞柄望去,看到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她目光移过去,看到池斯年那张满是郁色的俊脸。
池斯年盯着她的目光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他真想将她抓起来打一顿,可是下一秒,她扑进他怀里。他没有防备,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怀里的人儿像八爪章鱼地一样缠着他,他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了,他声音沉沉地在她头顶响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从老地方火锅店走到这里,看着很近,步行至少一个半小时,再加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想象得到她在雨里淋了多久。
想要骂她,却怎么也舍不得,是啊,舍不得骂她,舍不得看到她委屈。
雪惜仰起头来,望着池斯年的眼睛,“斯年,你怎么找到我的?”
“有种感觉觉得你会来这里,你果真在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吃完饭不回家跑这里来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池斯年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话被她吞没在唇里。
她的唇微凉,带着一股火锅底料味道侵袭而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唇上微颤的抖动,她在害怕在担心,可是她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她吻得很专心,学着他吻她的模样,牙齿在他唇上轻轻齿咬、吮吸、他想推开她,手握住她的肩,却将她拉得更近。
他手中的伞滑落下去,漫天雨幕里,两人吻得难分难舍,雨水打湿两人的发,从两人相贴的唇间,滑到下巴,然后淹没在衣襟里。
他的吻灼热滚烫,让她的心房阵阵紧缩,她想退缩,却被他搂进了腰,两人的身体合丝严缝地贴在一起,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服传过来,她颤抖不已。
眼角热意滚烫,她知道自己还是没出息的掉泪了,池斯年,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在我心里早已经生根发芽,我拔不掉了,怎么办?
池斯年的吻更多是泄愤,这个臭丫头,她就不能让他少担心一点吗?一会儿不给他出点状况,她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
激烈拥吻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对街的马路边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轿车里坐着的正是舒雅。她看着他们,褐色的双眸暗沉,尤其是注意到池斯年脚上那双幼稚的兔拖,她眸里火光连营。
斯年,晚了吗?真的已经晚了吗?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十指勒得发白,终是忍不住嫉妒,手指长鸣喇叭,看到那边松开彼此的两人,她一踩油门,黑色轿车喷着一股浓白的尾气,急驶而去。
池斯年没管那辆车,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他握住雪惜冰冷的手,将她拽到黑色路虎旁,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她塞进车里。然后迅速坐上车,发动车子离去,两辆车向相反的方向驶去,距离越拉越大,直到再也看不见……
车里,池斯年从置物柜里扯出一条毛巾扔过去,罩在了她头上,他凉声道:“好好擦擦。”
雪惜看着他脸色不豫,臭得很,也没有招惹他,乖乖地拿毛巾擦头发。车厢里暖气开得大,她鼻子痒痒的,揉了又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池斯年的目光看过来,黑眸中的不悦显然在加深,她往车门边缩了缩了,就怕他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知道自己是任性了,舒雅哑了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几乎已经预料到未来,心中忍不住一片冰冷。
她看着池斯年,真的很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舒雅,知道舒雅哑了吗?可是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她都问不出口。
池斯年专心开车,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心事重重的,眼里的忧郁几乎瞬间就要将他吞没,“你跟安小离吵架了?”
“嗯?”雪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