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谁都不知道,君九韶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将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他们,居然还要直播出去。毕竟,君阁老已经派出人去查了不是吗?哪怕真分出了“南君”、“北君”,也不至于这么的……拆台吧?
黎允几个立刻飞快的准备起来。
水馨带着小白,却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其他人去准备直播的东西和战斗用具了,水馨才问君九韶,“那么那位文胆呢?就是夫人死了的那位。总不会他也是‘婚契不成立’吧?”
“他已经被击碎文胆。”说到这儿,君九韶露出了几分悲悯之色。
不是其他,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先天天目来说,修炼到正气后期不难,想要成就文胆,却依然要闯过一道道关卡,还要看运气和概率,绝非易事。否则,如君九韶这样的世家子弟,早就去考统考了。现在不去,不就是为了积累多一点,成为官身之后,路好走一点么。
君丹齐出身世家,却先是被致仕,然后被碎文胆,发生在眼前的这些,告诉君九韶,哪怕是成就了文胆,也不仅仅是“难以文心”那么简单的事。
“这么干脆?因为私下解除婚契?”水馨却没管君九韶此时的玻璃心。
“不是,因为婚契。”
水馨茫然的眨了眨眼,不是因为私下解除婚契,而是因为婚契?
“婚契是他自己写的,那当然就要执行到底。单方面解除契约的行为不被认可。”
“……老天爷不执行所以他来执行么?”水馨这才了悟。
“他当然可以。”君九韶道。
“相当果断啊。”水馨感慨道,对君铎这位阁老有了一些印象。之前听说这是为擅长山水画,战斗上体现为擅用困阵的战画大师,而这样的战画大师,怎么都该比擅长画各类战斗力爆表的妖兽的画绝更温和些吧?
没想到也是这么杀伐果断的。
“不过,家祖也说了,日后君氏子弟成婚,都会改回原本的婚契。”君九韶一脸一言难尽的说道。
“应该会有人选择完善现在的婚契吧?”
“……老祖说找不到愿意接受原本婚契的姑娘家,君家子弟就不用结婚了。一心修炼到文胆,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接受。反正君家子弟也没几个人能活得比他们父子长,有他们父子两个照顾宗祠,总不怕没有了祭祀。”君九韶继续一言难尽的说道。
水馨表示佩服。
不过,在她看来,这更像是君铎看到了更大麻烦发生的标志。
毕竟,婚契的演变,君铎又不是不知道。在形成大势之前阻止,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很难吗?那时候他不是没发声。
如今他抢在刑部之前这么处理,政事堂的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说了几句话,黎允等人也准备好了。
拿傀儡鸟当然不需要这么久,他们都为战斗做了些准备。也就是出门在外,否则还未必能那么快。
君九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要出门。
但就在他们出门的时候,一对光头也恰好要出门,小和尚看起来十分欢喜。
“宣和师傅,衍喜小师傅。”林诚思打了声招呼。
毕竟都住在一个驿馆里面嘛。
尽管明都发生的一堆事情,让梵国这边的使节团被忽略了。但是,他们这边还有两个宗室,目前就靠梵国这边的高僧维持性命等待合适的丹药呢,关系肯定还是要打好的。
宣和就罢了。
衍喜好奇的看着他们那浩浩荡荡的样子,以及与平时不同的某些气息,好奇的问,“你们要去哪里打架吗?”
只是有所准备而已,根本就还没摆在明面上。
却被一个小和尚一眼看了出来,几人都有些尴尬,吴皎笑得温和,“准备去城外,要做点准备。”
“我们也要去城外。”衍喜小师傅仰头问,“师傅,是不是也要做点准备?”
“随缘而去,无妨。”宣和师傅好脾气的说到。
水馨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在梦域中的遭遇来,就问道,“两位师傅是打算去城外的哪儿啊?”
“白云观。”宣和道。
一干人等于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是白云观。
这样的事也不能算是特别巧合。
毕竟梵国现在被限制了传教场合,而刚刚建立的佛寺,又因为颜八的死亡被无辜的抹上了一层阴影——明明颜八连佛寺都没有到,只是打个幌子出门而已。
不能去佛寺给普通人传教的和尚们,能去的地方也就很有限了。
前几日,水馨日日跟着不同的人出门。
大和尚们却几乎都宅在驿馆里,有充分的时间帮忙治疗。也就是那位副城主,才会出门去别处拜会一下。
这些和尚们不去和官员们交流的话,还能和什么人交流呢?总不会是有官身或者混迹红尘练心的玄修。
只能是在北方爹不疼娘不爱,地位相当诡异的道修。
本来都是冲着长生一路奔去的修炼者,昔日里高高在上的仙人——在南方倒是还有几分过往的影子——在北方给凡人的印象,却是有点像走街串巷的小贩,
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客气,但挺真实。
因为北方的道修修为普遍低下。能达到金丹的都寥寥无几。至少在明面上是寥寥无几。在乡下还好,在那等繁华的、有文胆坐镇,能得到整个城池加持的府城等地,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出入豪门世家,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换取一些灵物。
用自己炼制的美容、养生、驻颜这一类的丹药,来换取更多的灵物甚至是药草。和北方零落的道门相比,任何一个豪门世家,都更有可能获得道修们需要的东西。
而对那些世家女眷来说,首先并不是所有的女眷都能得到儒修的婚契——比如那位君四夫人,肯定就是没有的。
其次,婚契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婚契分享的主要是寿命。
而不是青春和美貌。
很多儒修都更乐意保持中年人的外表,按照婚契,夫人们也会将外貌保持在这个时间段。可女性们的心态,可想而知。
所以她们对道士的态度,基本上也是欢迎的。
更别说,道士们还有一些小法术,小戏法了——尽管儒修们的亲戚也很厉害,但不是什么事情都适合让这些儒修亲戚出手的不是么?
不过,就算明都是整个明国,豪门世家扎堆最厉害的地方,明国各地的资源,也都往这里集中。却没有几个道士喜欢来这里。就算是来了,也往往是目标明确,达成目的就走。毕竟,这里的儒修也太同样是扎堆得厉害。在这里的压力太大了。
常驻的道士少之又少,能建立起道观来的,就更是小猫两三只了。道观还全都建立在三城之外,荒山野岭的地方。
其中,两拨人马都想要去的白云观,算是距离明都最近的道观了。也是最名正言顺的一个——她们守着明都附近唯一的灵茶园。
灵茶“白云苍狗”的产地。
白云观之名,也是从此处来。
水馨就是刚听说了白云观的基础信息,看到宣和,想起对方在梦域里不管真幻搜罗灵茶的事迹,这才随口一问的。
没想到还真问准了。
而宣和也从一众儒修的表现中,看出了端倪。
本来吧,为了保持礼貌或者说入乡随俗,宣和是麻烦梵国的仆役,代为定了一辆驿馆的马车的。可一同出门的儒修,眼看着很有要去大战一场的架势……
宣和扭头,退了马车,又借了一匹健马。
果然非常的入乡随俗。
宣和将小和尚衍喜拎到了马背上,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水馨一行人远离了,这才跟上。期间衍喜的目光一直落在小白上——和一干骑马的儒修相比,水馨这个坐灵兽的,肯定是特别的与众不同。
“那只大狼很厉害啊!”
宣和摩梭了一下发出感慨的衍喜的大头,却没说什么。
另一边,关启明也在感慨,“那和尚倒是人情练达,知道要是和我们同行,肯定让我们不自在。”
黎允叹口气,“你忘了,这位师傅可是在定海城那边见过的。他一个人就能带着一个小和尚远涉万里的到定海城去,哪里能不懂。”
黎允不关心这个,转头就问君九韶,“你那边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内城繁华,也不可能策马疾奔。
倒是还能再交流一下。
但君九韶并没有什么能说的。毕竟君四夫人也不过是个后宅妇人,为了避免暴露,在婚契上做了手脚之后,甚至不再与那白云观的道士往来。甚至连那道士还在不在白云观都说不清楚。
君九韶对这种鸵鸟心态也十分无语。
不过……非要说的话……
“那道士帮她做了那么大一件事,几乎可以说是掌握了他们家的命脉,只要说出来,君二徽能不受牵连?她愚蠢得把那么大的把柄送给别人也就算了,事后居然也反应不过来。那道士没有上门敲诈,就是最大的问题吧?”君九韶吐槽道。
确实。
其他人纷纷赞同。
眼看着君九韶也提供不了什么其他的信息了,他们纷纷开始思考起来。
君九韶说的这件事,最惹人感兴趣的一点,就在于“往生火烧过的残骸”。哪怕那是往生火的灰烬吧,这种东西也不可能泛滥常见。
几乎是一下子,就将君二徽的婚契问题,和最近发生的几桩案件联系起来了。
然后就是夏曦提出的问题——如果说被虐杀的动物,远比最开始预料的要多,那为什么颜仲安的善之剑意找到的只有那么一点?
剩下的去了哪里?
是消散了吗?还是有人有意识的在做这种事,刻意的收集那样的“恶念”?
要是有人收集,能用到“恶念”的,听起来难道不是“先天天目”更有可能吗?
此外……
水馨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却没有说出来。
不管是曲城的山海殿,还是卧龙山脉那个半天然秘境,有问题的指挥使,都说明,在明国,甚至可能包括华国,都存在着这么一个组织——
一个“儒门灵修”、不满儒修指挥的剑修、道修玄修组织起来的“反儒修联盟”。
这样的联盟,在明都会毫无布置吗?
甚至,这个组织的身影,还在另一方面出现……
水馨问走在身边的林诚思,“清血丹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当初想要清血丹交易的那些人,他们的来历什么的,都查清楚了吗?”
林诚思摇了摇头,“我们把消息传了回去。人手也不够,五湖府那边又不是说十分配合,我们这边还是那两位的性命比较重要。”
所以是在等林氏另外派人过来查么?
而且,清血丹的“产地”,貌似不只是卧龙山脉一处。要查这个,很有可能会从“另外的产地”查起。
一时半刻的,能得到的消息,估摸着也就是之前知道的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