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扬和邱珂的表情,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水馨想了想,要不要顺着套路,问一句“你笑什么?”
尤昭的笑声,已经先行停止了。
他先行甩袖掀袍的站起身来,举目四顾,冷笑道,“修行之路,首重自身!担忧宗族,担忧弟子,担忧城池,担忧凡人!”
顿了顿,尤昭下了个评论,“本末倒置!”
说完,他以睥睨之态,就这么直接朝大厅走了过去。
水馨于是又掂量了一下要不要出手。
不过随即,她就轻笑出声——别看尤昭的姿态摆得那么潇洒,事实上,这家伙警惕得很呢。所有防御的东西,都已经在蓄势待发了。
哪怕是她也没把握像之前那样秒杀这位。
若是几个人一起出手,保不定还要内战起来。
——
水馨注意到的东西,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于是,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所有人都没有对尤昭做出回应。而是看着他就这么走出了正堂,飞向了天空。然后在感应中,消失在无定海域。
他可能会北海仙坊了。也有可能准备去无定海深处做些什么。
甚至还有可能,半途拐个弯,拐去不知道哪里。
谁知道呢!?
尤昭消失在感应中后,鹿清和先叹了口气,“走了也好,免得还要防备他。”
桓赫点了点头。
尤昭的修行理念,他自己不说,北海仙坊的其他人也是知道的。水馨之前察觉到的“没存在感”,其实正是他修行理念的体现。
他之所以在北海仙坊待着,不是因为对北海仙坊有什么归属感,仅仅是对他的修行有利罢了。一个安全的,又不缺乏资源和战斗的地方,对任何一个散修都是难得的。
但北海仙坊到了现在的局面,要说还对尤昭有什么吸引力……那就是开玩笑了。
鹿清和和桓赫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桓赫的修行理念不管对不对吧,一个心无挂碍,只有自己的人,也很难让人相信,让人放心!
“更接近了,诸位,你们需要尽快做出决断了。”
桓赫提醒道,语气温和,“莫非还想要被那些凡人逼迫着做决定吗?”
“之前已经说了一部分,五色试炼无法隐瞒。”温若愚不客气的说,“但这五色试炼到底是怎么来的,仿佛我们根本就没有弄清楚吧?此外,唯一一件明显的事情就是,五色试炼的试炼者,确实是不能再留在定海城了。除非决议说将这满城的人杀死。”
温若愚不需要那些人过来,也能料得到事态的发展。
这会儿留下来的试炼者,要么就远道而来,要么就干脆是北海仙坊的。定海城的人们经历过吸魂蛊的事情,绝对不可能说愿意为了这些人,让定海城陷入危机之中。
有些事情能说得通,有些事情却是说不通的。
这种事肯定属于“说不通”范畴。
因为不是外来的、不可避免的灾难!就是非要选择一个胜者,也只会选择北海仙坊的儒修。
毕竟那些儒修都是儒修,且至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来。
他们也说是要来解决吸魂蛊灾难的,而且后来还干脆退走了!
“所以问题在于你们的去留,是吗?”桓扬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高兴吧?可以不用弃城而走了!也不想……”
“桓扬!”桓赫打断了他。
虽然以桓赫的状态,即使是提声也没有多么高声,但多年的积威,还是顺利的让桓扬住了嘴。
虽然桓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的是真话。
因为谢鉴就很快接了一句,“至少这里好几位需要修养,还有好几个人,有并不适合带去战场的亲眷弟子之类,不是吗?”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
桓扬顿时抗住了自家兄长的威压,反唇相讥,“你们想留,我们还不见得赶留呢!”
“敢啊!”水馨忽然拆台,“我之前就留了。”
顿了顿又道,“虽然林枫言也留在这里。但你们总不会觉得,他一个剑修,能保护两个低阶修士和两个凡人吧?”
许久没吭声的林枫言继续沉默。
桓扬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虽然是大美人,而且是个难得的不会恃美行凶的大美人,然而,很多时候,这大美人真的很不着调!
她那个沉默不语的同伴虽然看起来高傲,但保不定都靠谱得多!
张济叹了口气,站起来,“我先出去,将五色试炼说清楚吧。终归还有些时间。”
这个“时间”,当然是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间。
当然,张济对此也并非全无意见,“五色试炼的试炼者,确实是无法再留下。但若是只有他们离开,我倒是担心,北海仙坊会先行攻打定海城!”
谢鉴不吭声了。
张济所说,也并非全无可能。
城防禁制消失后,温若愚和那几个儒修的一番交流,他们这边也是有注意的。
要说那边的儒修对定海城多有善意,那肯定是自欺欺人。好歹也是文胆级别的儒修,谢鉴的年纪是相对轻一点,性子也相对浮躁些,却不至于连这一点看弄不明白。
也就是在这时候,因为正堂的气氛,没有离开的黎允几人安置到一边角落里的“容叔”,在先后两粒丹药的作用下,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尽管整个正堂,在座的真人级别全都没有说彻底收敛自己的威压,一般的筑基修士,都很难在这里保持镇定,但之前才有些神魂受损的“容叔”却没有半点受到影响的模样。
他的脸色,反而比在英灵祠的时候好了不少。
他有些迷茫的举目四顾了一会儿,忽地猛力做起来,“平诚!”
“容叔?”黎允迅速扭头去看老人。
还不等他说什么,“容叔”就已经一下子扑到了他的座位边,握着他的手,“关键!这场试炼的关键!”
黎允一惊,“容叔你看到什么了?不是不说不能再预言了吗?”
正拿不准注意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两人。
不少人想了起来,水馨进门的时候,确实是提到了“预知祸福”这样的话?
“我看到了,那是试炼的关键!”“容叔”却完全没听见黎允说什么的样子,不断的强调,“试炼的关键!只要,只要……”
说到这儿,“容叔”的眼神变得迷茫,说不下去了。
黎允也明白。
“容叔”虽然能看到一些东西,但这不等于他能看到解决办法。
不过,容叔一生之中,看到的祸福,做出的预言,经历的风险都是极多的,黎允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魂不守舍,执着的想要去解决某件事的模样!
“容叔,你还是休息一下,再慢慢说。”黎允安抚着,“……我们没那么急。”
“哦,没那么急。”茫然的“容叔”迷茫的重复了一遍,但很快,又是脸色一变,“很急!处理不好,就是倾天之祸!”
“倾天之祸?”于是,黎允也茫然了。
和这两个焦急或者茫然的人相比,其他人却有些无动于衷。就是林安然和关启明,对这个“容叔”的了解,其实都不多。
所以,对预言的准确性,也没有那么在乎。
而剩下的人呢,对这个“容叔”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冒出来的危言耸听的言论,又有几分能放在心上?
当然这其中又有例外。
比如说水馨、林枫言、宁朔。他们是早就知道了有“倾天之祸”的。所以倒是比其他人重视一些,却又不至于为这言论本身的内容惊讶。
“对,倾天之祸!”
“容叔”极力强调,“一定要让那个家伙!让那个家伙……”
他又说不下去了。
但他有了新的赞同者。
只听“噗”的一声,桓综茗又喷出一口血来。而且这一次,他喷出的血,竟然还隐约泛着金光。气息更是不同寻常——是心头精血!
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桓综茗一下子就倒在了椅子上!
桓扬和邱珂分别坐在他的两边,都是惊讶。邱珂一把就捏住了桓综茗的手腕,“……神魂震荡,身受重伤。”
“还老了几岁。”水馨客观的评价。
这是事实。
桓综茗本来看着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模样。虽然他的实际年龄并不止这个数。但现在,撇开他苍白的面色仔细看,他至少也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了!
就连发色,都淡了几分!
“折了寿命!”邱珂顿时也悚然而惊。
桓综茗之前等于是预言了北海仙坊的变乱,预言了许多事情。受伤吐血都快要成为常态了。但要说“修为不够健康补,健康不够寿命补”——这样的代价,还是第一次付出!
“所以说,这就是免手续费的坏处啊。”水馨感慨道,“免了手续费,你就没法从手续费的数额反推到底要付多少钱啦!”
这话真没人听懂。
就连林枫言和宁朔都没听懂。不过,他们能隐约从水馨的语气和她说过的桓综茗的能力方面,察觉到她大抵在说什么。
“说人话!”林枫言吐出三个字。
“我说的是人话啊!”水馨也习惯了别人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他会这样,我估摸着吧,要不就是不愿意承认某个必然的事实,要么就是动了想要改变某个必然轨迹的念头。如果把那些念头说出口的话,只怕已经死了。嗯,还有,他得到这个能力已经好几天了。这能力很麻烦的,不好好研究的话,分分钟把自己玩死……看吧,现在就是这情况。不是研究几天就能研究透的啊!”
邱珂和桓扬的脸色数变。
而鹿清和与桓赫,对桓综茗的能力也是比较了解的,也都凝重起来。
就在“容叔”说了那些话以后,桓综茗就吐出心头精血来。要说没有关系,他们也是不信的!
所以,他们的目光,都再次投向了“容叔”,这一次,郑重很多。
张济在外面苦口婆心的声音,几乎都要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水馨解释完——终究桓综茗现在也不是能问话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