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没在夏摩寺多待,他甚至连禅房都没进,将她送回屋内,摸了摸她细软的鬓发,捏着马鞭转身就走了。
看来,太庙的事相当严重。
庆公公点了屋内的灯,将素斋放在桌子上,看着望着院子外的唐锦。
“唐姑娘,侯爷已经走了,先用膳吧,一会儿凉了。”
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唐锦洗了手,坐在椅子上看着昏暗的天色,轻声问道:“庆公公,侯爷带伞了吗?”
庆公公笑了笑:“侯爷骑马过来的,还得尽快赶回太庙,顾不得打伞。”
“蓑衣呢?”
庆公公将灯放在桌子上:“自然也是没有。”
“侯爷很关心唐姑娘,以后唐姑娘出去还是提前告诉老奴一声,免得侯爷担心。”
唐锦低头看着碗里的素面,张了张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裴忱既然关心她,为何还要让她做个让人唾骂鄙夷的外室呢?
她是他名义上的侄女,叔侄相奸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不能入海望侯府吗?
还是……有其他原因?
唐锦拿起筷子,小口将碗里的素面吃完。
她吃饭很踏实,每一顿都吃得饱饱的。
不会跟其他贵女一样,强迫自己吃个六七分饱,就为了保持纤细苗条的神采。
庆公公也极其喜欢她用膳时不挑剔,比以前伺候的那些贵人,性子要温柔和善太多了。
“公公,我以后……每天都会去经阁抄书,不会乱跑的。”
唐锦细声交代。
庆公公笑了笑:“老奴知道了,侯爷走的时候也吩咐了,在寺庙内,若是姑娘不喜欢下人跟着,可以不安排人跟,不过出门还是要安排的。”
唐锦松了口气,至少有点自己的空间了。
在庆公公和那些侍女眼皮子底下,她总是会不自在。
那些人都知道她和裴忱的二叁事,也定是知道别院里两人白天晚上的淫乱交姌,表面上表现得再如何恭敬,可是私下难免会议论,心里也肯定装着鄙夷。
她没法儿厚脸皮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更没办法把裴忱的恩宠当炫耀的资本。
这也……太羞耻了。
……
吃过晚膳,唐锦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之后就回禅房点了灯,继续誊抄经文。
抄书赚钱,这银子赚的也太容易了。
写到疲惫时,熄了灯,闭上朱拢。
唐锦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嗅着沉沉的檀香,想着以后。
以后,裴忱厌倦了她。
她得离开,不能再碍着他的眼。
也不能留在都府。
裴忱早晚会娶夫人,也会有子嗣。
侯夫人会讨厌她,若留在都府,那位气量若是小一些,她怕是要吃苦头的。
她不想吃这种拈酸的苦头,也不想为裴忱吃苦头。
所以,被厌弃后,她要离开都府。
去哪里呢?
听说江南是个好地方。
叁月桃花芳菲,四月杏花梅雨。
银涛无际,玉山万里。
还有楼台烟雨,四百八十寺。
着着实实是个……堆金积玉之地,富贵温柔之乡。
去苏杭,还是扬州呢?
唐锦乱七八糟地想着,枕着干燥的枕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屋内墙角下鬼影幢幢,意识一点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