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江鸾就会永远、永远和您在一起啦——”
[ 旁观 ]
北京的西四环、昆玉河的湖畔,伫立有叁家幅域辽阔公馆。
最中的一家公馆,由叁山五园环伺,离颐和园仅咫尺之遥。占据了上上佳的位置,宅院每一处却偏偏在竭力板眼“谦逊”。
相比离东侧钓鱼台最近的那座占地辽阔、气势宏大的北京园林,江姓公馆还吸收了苏州园林的幽玄清沁,宕开更多水体,置奇石和水中岛屿。
若有幸能深入其中游览,可能更感觉到的是:“文、雅”。甚至会让外人产生错觉,府邸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心态平和的政客,而非半世纪前,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刚毅无畏的江将军。
这就是江猷沉的太爷爷、他本人对外称的曾祖父。在战争中屡建功勋,最后让这支在混世里从东南方迁来的家族,才受人敬仰、得到尊敬。
老将军退居二线后,购置了这片当时被称为荒郊的土地。有意要建造一片公馆,就像《礼记》中说的一样,公之停舍之处,为自己找到最合适的安身立命住所。
一路设计、初建、修缮、营造、堆石的精心造景,到了江猷沉的爷爷退休时,曾经栽下的的国槐、青檀、美国白蜡等等,也开始向上拔高。
到了近几年,在这片区的北边,又开拓出一个占地2900多亩的公共高尔夫俱乐部。
江猷沉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多少有挂念。即使是成年后,遇到要假期回来,都会多待几天。
而江鸾不是,她称这里为“老宅”:破旧的、充满宅斗的,她自始自终都觉得这里压抑、蛰伏了一万条叫传统道德的蠹虫。
其实,江猷沉也早看出来她这点。
但她自知矜贵,在内心深处,她还是知道自己叫江鸾。
时间是上个世纪的末尾。
这年有许多纪念性的事件:口袋妖怪的风潮席卷全美,各种衍生玩具被孩子们捧在怀里;巴拿马运河交还给巴拿马:Y2K通过炒作世界,让各国金融界的精英忙得焦头烂额,当然,也包括江姓直系的几位年轻长辈。
有人为可笑的理由忙碌,有人在意某个该纪念的日子。人之所以喜欢纪念,无外乎对于个人的意义。
而对于江猷沉而言,这一年,她出生了。
夏日,园林的中庭室内。
“这名字好呀,金玉鸾玲。”
坐西边的六叔回道,朝坐着的王瑛沛微微一笑,表示夸赞。
王瑛沛坐在对面的扶手椅,肚腹的圆润越来越明晰。
这个气氛十分和谐,直系一直都是人兴且家和,在京城出了名的内应。
端坐上面那把黄梨木的交椅上的,是一位精神矍铄、身型健瘦的老人。他在听子孙儿媳们的谈话,交睫间仍然有点威厉,最后收回了长烟杆。
一点烟的雾,顺着过堂风消散。
有人接话,“鸾玲?铃铛吗?”
“欸,”穿着旗袍的年轻妇人咯咯笑,像一朵明媚的紫藤花。这位没成家前,被长辈们直呼“小姑奶奶”的二姐,转头看向老人,“不知道江鸾要到什么时候有小名呀。”
老爷子在他们幼年,都会给予一个特殊的名或字,作为在家族内的昵称。因为看出了他们的心性和品格,而这往往是他们长大后都难以改变的。
现在,孙辈儿们也陆陆续续得到自己的字,诸如“环瀛”、“璟临”,乍看金贵,其实都好命。而长孙就不一样了,五岁那年,独独他单一个字。
老爷子喊他“江宪”。只因为孙辈里只有他不怵自己的气势,沉静地直视自己。
“对哦,我好像是7岁才有的小名,而小宪才五岁,老爷子就帮他看到了以后。”说话的是六叔江穆洲,朗声笑着抱怨。
“不过迟一点晚一点都好。”
众座的子女都在笑哈哈,毕竟正事在前几天就聊完了,自春节来难得一家人团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刚才玩闹经过孙女孙子们,也听到了这些和自己有关的事。
于是把手攀在雕花门,集中注意地盯着大人说话。
室内还有一个小孩,才会走路,手上拿着拨浪鼓,一摇一摇地,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走到他爷爷面前。
拨浪鼓一划一划,只有旧黄的影儿。
小孩儿张合着嘴,歪歪头看着老人。
于是老爷子伸手去捞过自个孙子,抱到腿上来亲近。
二姑饶尤其地点点头,带着些无关乎岁数的调皮,“也对——小宪他们这代,日子倒比我们安稳太多,理应是更早能看清他们的品格。”
大家都提到江宪,倒是提醒起了江穆洲。他看一眼立柜上的西洋自鸣钟,“孩子们快回来了吧?”时间快临近晚饭了。
今天是五月初四,是北京的五月节倒数第二天。
而孩子们去逛天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