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请跟属下回宫!”身着劲衣的女侍卫态度清冷。
“呵呵,本殿下一年里, 住在宫中的时间不过半月。”丹栀言辞讥讽道, 话音刚落。
秀芝立即出言。“那殿下跟属下回巫殿吧!”
“本殿下,哪里都不去!”丹栀嘴角噙着丝缕笑意,虽说调笑着说道, 却让秀芝冷如寒冰侵骨。
丹栀态度坚定, 任你软硬兼施,她自岿然不动。
秀芝心中着急, 额角沁着汗珠, 一筹莫展, 却奈何不得她家的殿下。
丹栀不要走, 女侍卫们可是不去顺着她的。
“殿下, 莫要为难属下。”
丹栀听着她雌雄莫辨, 颇为刚硬的话,哂笑。
丹栀姿态妩媚,矫揉造作地迈着莲花步从女侍卫身旁走过, 她的面容冷月蒙纱, 嘴角含笑, 眸子妩媚, 丹栀缓缓地朝着女侍卫靠近, 近的她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吐纳之间满是馨香, 温热的气流蒸的她面红耳赤,女侍卫嘴唇蠕动,丹栀噗嗤一笑, 女侍卫回了神, 丹栀已经飘飘然从她的身旁饶了过去。
沈玉宸看着她走到女侍卫面前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攥紧了拳头,眼睛猩红若猎豹一般。
他的表情被秀芝看在了眼里,明明是个农家子,却有这般不俗的气势,心中不喜他对她们南蛮的公主、苗族的圣女露出这般侵略性强的目光,留了芥蒂之心。
丹栀行至沈玉宸面前。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男子。
沈玉宸握着拳头的手松开了。
丹栀不再看她们半眼,生生地扒在沈玉宸的身上。沈玉宸直觉浑身燥热,被骄矜的公主扒着,又欢心,又难堪;纵然想的多,他也没有让丹栀下来,只是顺着她行事。
秀芝见她们的白栀殿下此举,惊得捂住嘴巴,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
女侍卫眉头一皱,心生不喜,只觉殿下举止放荡了些,行为不符规矩,大女子主义作祟,女侍卫觉得这男子配不上殿下。
“殿下!”
丹栀对于女侍卫出言警告,丝毫不放心上,只是扒在沈玉宸的身上,丹栀闭着眼睛,眼睑白皙娇嫩如贝母般,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股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莲味儿,仿佛是刻印在她的记忆中的,她闻着就能浮现出诸多画面。
“白栀殿下,你若真这样,莫怪属下无情了。”女侍卫见她死性不改,只得强逼丹栀离开。
被人这么扰了难得的安稳,丹栀反感极了。陡然睁眼,目光犀利,微微扭了脖子。素手纤纤,手腕流转,指尖之上灵气舞动,丹栀食指翘起,终究停了动作。
丹栀也不知这个时空是否有神明的存在,是否可以运用灵气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故而也不敢出手。
指尖上舞动的灵气让丹栀知道她那破碎奇怪的记忆许是有些真实成分在其中。
不过自她醒了魂,这出手之间力气倒是足够大。几个侍卫生拉硬拽,也没动得了丹栀。
当然尊卑在那儿摆着,侍卫动作小心翼翼,也不敢对白栀殿下举止过分。
侍卫没了耐心 ,要对沈玉宸下手,丹栀登时怒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侍卫们打倒在地,她们倒成一片,因为疼痛嘴里哼唧着。
丹栀拍了拍手,掸了灰尘,“说了你们莫要管我,我就要在这待着。”
说罢了,就拽着沈玉宸的手,朝着屋子中走了过去。
丹栀掌心温度很高,滚烫火热。
沈玉宸只觉得被灼了心。
天色已经昏暗了,晦暗不明的光线下,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一身粗布衣裳,衣服边角料做的腰带朴素至极,纵然衣服不华贵,少年的气质却卓然逸群,身姿挺拔,一双凤眸深邃犀利,不复以往淡然出尘。
这双熟悉的眸形,这不熟悉的神情,让丹栀看得出神。
沈玉宸轻点红烛,烛台虽然破旧,却纤尘不染,红烛闪烁,房间有了光亮,天色尚早,故而光亮不甚明显。
侍卫见丹栀入了屋子,也不好直接闯入,没辙,留下几个在门外守着,余下回了南蛮宫中禀告女王。丹栀身旁有六个贴身婢女,秀芝、秀灵、秀艾、秀叶、秀半、秀夏,个顶个的好颜色。
其中秀芝年纪最大,行事大方,性情温顺,为人处世有一套章程。故而一般会面报告这种活儿都是秀芝来做的。
侍卫要离去之,秀芝叫住侍卫,“侍卫姐姐,我们六个姊妹侍奉殿下日久,此番去王宫,秀艾、秀夏同您一道吧!”
一身劲衣的侍卫长姐姐点了点头,“秀芝姑娘有心了。”
秀艾、秀夏跟随她们一道回去了。
待得几人身影越发小,秀芝叹了口气,“秀灵,你去请禀大巫。”
秀灵点头。
留下三个婢女贴身伺候。
秀芝轻轻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声响,既没有同意她进去,也没有呵斥她离开。
秀芝试探性开了门,对着这木门颇为有些嫌弃。
只见素来柔弱端庄的公主殿下,躺在土炕上,翘着二郎腿。
秀芝无奈,“殿下,晚间可要吃点什么?”
“我要吃八宝玲珑酥,你们下去准备吧。”
秀芝听闻退了下去,吩咐秀叶去准备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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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听了婢女回禀,看了眼天色。
“你去王宫禀告女王,等我明日见了圣女,她和王夫再行接见。”秀灵自幼通巫灵,具有慧根,人际往来不甚聪明,却也是个优点,她心思全在巫族传承之上。心中对于宫中之人只是同属一族面子上的尊敬。
“是,大巫。”
秀灵拜见女王之时,秀夏二人已经站在一旁。
女王神色忧伤,却也允诺了大巫建议,“孤王知道了。”
王夫站在帘子后面,满心不甘,克制着内心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女王早就看到帘子后面,独属于她心爱的男人的衣角。
“陈女官,你安排秀夏秀艾的住所,其余的都退下吧!”秀灵走后,女王让随侍退下。
王夫缓缓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俊秀的脸上还留有泪痕,一双星眸闪着泪光,惹人怜惜。
王夫得知女儿还活着,当下就哭了,心急地要去看白栀,被女王拦住了。
“灿烂,你莫如此,她现在一切都好好的。天色已晚,你眼下情绪激烈,见了女儿,只会给她增负担添烦闷。”
盛灿烂听了女王的话,冷静了下来,拭去了眼泪,冷冷地看着女王。
女王无奈,摸了摸他的墨发。
“你就是怕大巫!”
盛灿烂声音有些嘶哑哀怨。
“王族巫族本密不可分,白栀她既是皇女,也是圣女。”
“呵呵,我倒宁愿我的白栀只是个普通的人家的女儿,再不济生在皇室,如同你同旁的男人生的小公主一般也好。”
女王知晓盛灿烂心中不满。
大巫并未歇息,她打开祭坛,点了熏香。嘴里念着咒语,香烟缭绕之际,一粉面桃腮的仙子现身,形态妖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供品桃子,吃了一口,倒是甘甜多汁,未等大巫询问,就用娇媚可人的声音说道,“是她!”
说完,就专心致志地吃桃子,桃子吃完了,香火已经燃尽,留下灰色粉末,仙子也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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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灵禀告完了,回禀大巫。
“寻个吊脚楼住下来吧!明日早点起,给本巫带路!”大巫道。
“是。”
宿了一晚上。第二日便被大巫差遣,带路去寻白栀殿下。
路上泥泞,山草芬芳。
大巫外罩着一身湛青色的法袍,袍子内身南蛮服饰,银饰精致,行走间环佩叮当,头上戴着一只玲珑银簪将长长的秀发绾成发髻。脖子上带着根做工精细的银丝穿织图案的银项,彰显其是南蛮的女子。一双眸子深邃至极,内涵乾坤。
大巫见了丹栀,一番絮叨,执意让她回到巫祖神殿。
巫族相信万物有灵,而且可以通过精神感召祖巫降临,并能召唤各种生灵助战,修行传说中的通灵术,不需具备强横的力量,讲求一种精神信仰和精神力修为,成效极快。
巫妖大战之时,巫族几乎团灭,存留些许。丹栀自幼便跟在这个老太太身旁,大巫面容姣好,记得幼时,王族一个小殿下,唤大巫姐姐,大巫笑了,“我已古稀之年,唤我奶娘吧!”
大巫虽然性情颇冷的,但是对待族中幼童素来耐心得紧。
不过丹栀知晓她待她的态度是不同的。
“回去可以,我要沈玉宸做我驸马!”
丹栀和大巫谈话并未避着沈玉宸,沈玉宸听到这话,手中黏转着破了一个口的茶杯,眼神晦暗!
大巫不避沈玉宸,是因为她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在大巫看来,沈玉宸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
丹栀不避讳是因为她潜意识就信任他。
大巫摇了摇头,“政事上,我说了不算的!”
丹栀不开心,皱了眉头,“那大巫便离开吧,我就是要和沈玉宸在一起!”
大巫打量了一番沈玉宸,样貌倒是龙章凤姿,只是这身份恐怕是难为驸马!
大巫不再规劝,“你情爱之事,爱如何胡闹就如何胡闹,可是在和功课可不能落下,你身负苗族未来。”
丹栀不喜欢这种“天降大任”,神色不愉,“大巫,能力越大,地位越高,我这都被人扔进云江中,也是命大,顺着江水来了碧落水中,被他捡了过去!”
大巫听言,脸色也冷了。“这事儿宫中皇族是要给个交代!”
“后日记得去雷公山。”大巫说完,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大巫身形健硕,为了匹配年纪,总喜欢拄着拐杖。
出了门,走了许久,大巫抬头看了看星空,人还是那个人,却也不是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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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丹栀还没睡醒,就听到门外声势浩大。
丹栀被吵醒了,睁开惺忪睡眼,脾气有些大。
“外头干嘛呢,吵吵嚷嚷的!”
昨日丹栀怎么央求,沈玉宸就是不应,死活不愉丹栀同榻。
丹栀因着沈玉宸这性子,气得整晚没睡好。
拿着他的笔墨,在他脸上画了花脸,心情大好,回去才睡了。
待得她呼吸稳定,宿在地上的男子睁开眼睛,眼神奇亮无比。
“公主殿下,女王王夫来了。”
秀芝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道。
丹栀直眉瞪眼,出了神,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了,待我二人收拾一番!”
二人收拾利索,沈玉宸开了门。
南蛮除非重大节日庆典祭祀天神,君臣民之间,鲜少行跪拜礼,若行跪礼,多是犯了大错。
沈玉宸作揖,礼节上倒是周道符合南蛮礼仪规范。
女王看了沈玉宸,神态之中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是想到,昨日大巫去见了她,跟她说的话。
“公主殿下执意要和那汉家子成亲!”
女王压抑心中对沈玉宸的偏见,对其视若不见。不过毕竟是身居高位,女王鲜少会为了谁去克制情绪,王夫虽然不喜沈玉宸,但是好歹是混后宫的,表情管理能力还是不错,视若不见得比女王要高明。
丹栀挽住沈玉宸胳膊,“母亲,我好喜欢玉宸的呢!”
女王见女儿并不给她面子,直接就挑明了。
眼神晦涩,阴阳怪气道,眉梢之间尽显嘲笑之意,“若是喜欢就娶了,做个夫侍。”
夫侍,类似于侍妾。
沈玉宸听到女王的话心中冷笑。
“我不,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不可能!”
女王冷言拒绝,不留一丝余地。
“那我就不做这南蛮公主了!”
“你……你,你这个逆女!”
女王被丹栀气的火冒三丈,心中的火,直上白皙的脸上,女王虽然已是中年,皮肤倒是白皙,纵然忧心南蛮国事,脸上有了些皱纹,也难掩其风韵。此时她的面皮都泛红。
丹栀淡定地开门,“天色已晚,女王政务繁忙,寒舍简陋狭窄,不留女王客居了。”女王被自己一直乖顺的女儿下了逐客令。
此时正值正午,哪里来的天色已晚。
沈玉宸知道丹栀这是在护着他,心中窃窃欢喜。
面子上自是挂不住。
一手指着丹栀,“呵呵!你真长本事了!”
丹栀面色冷淡,女王见其死性不改。
“哼!”地一声,甩手离开,走时大力甩了一下门。
王夫想要安慰女儿,丹栀对其不冷不热,王夫心中很受伤,“栀子,你有事跟阿爹说说!”
丹栀不咸不淡地说着,“我一切都好。”
三人坐在简陋的小屋中,盛灿烂看着家徒四壁,心中酸涩,张了张嘴,嘴唇蠕动,但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主动依偎在那男子身边,尽显小男儿姿态,他这心就不是滋味。
晌午,秀芝准备了膳食,三人相顾无言,吃了饭后。
王夫走了。
走之前,王夫偷偷寻了沈玉宸。
“沈小兄弟,救了我们南蛮公主,我们王室很是感激!”
这话一出,沈玉宸就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明珠的爹爹看不上他。
“无碍!”沈玉宸也没有讨好的心思,却也不失礼数。
王夫抿了抿嘴,“不知你可跟我说说当时情形。”
沈玉宸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子,杨柳风姿,他在南蛮数年,已经习惯了这儿的风俗。却还是有些不习惯。
看着盛灿烂拳拳之心,亦是慨叹盛灿烂的慈父之心。
“当日,天气灰暗,我在云江支流碧落水捡到了她……”
沈玉宸不带感情的叙述着,盛灿烂听着他平铺直叙却已潸然泪下。
“谢谢你。”听完了,盛灿烂带着哭腔说道。
“公主,你不必为我这样子。”
待得所有人都走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丹栀摇了摇头,“不,不是我要为你这样子,而是我要为我这样子,我争取的是我的幸福,与你无关!”
沈玉宸听到丹栀的话,心中撼动,他喜欢的姑娘,直率勇敢,明朗纯粹。
看着她黛眉丹唇,盈盈凤眸,他在眼中一次次描绘着她的容貌,越品越甜。一股子奇怪的力量在他的身体游荡着。
可是看着她热烈单纯的眸子,他生不出半点非分之想。
丹栀笑了笑,弹了沈玉宸一个脑瓜,“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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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穿衣树下,丹栀坐在蒲团上,正襟危坐,身前是一长形汉白玉垒的书桌。
大巫姗姗来迟。
“今日讲述蛊虫咒。”
雷公山玉兰、杜鹃等树丛生,暮春初夏,娇媚的花儿次第花开,花香阵阵,山间云雾缭绕,空气湿润,温度不高,古老的大树上覆盖层层黑色的毛,好似古树自己给自己编织了寒冬衣服一般。丹栀喜温润,故而欢喜来这穿衣树间学习。
山中有群猴栖穴,群猴游走山间,幽幽雷公山,猴啼鸣的声音如同洪水一般,惊涛骇浪,在山谷之中震荡,呼啸山林。
丹栀被这些猴子的声音弄得烦不胜烦,加之植物本性,她不喜欢那些虫子,看着就觉得浑身颤栗,毛骨悚然。
大巫知其心思不在课上,却不说话,按部就班地授课。
好歹撑到了下课。
这么连着上了七天蛊虫咒课,丹栀七日没怎么吃饭。
纵然沈玉宸变着方给丹栀做吃食。
“玉宸,你是不知道那蛊虫多恶心人!又白又胖,在那蠕动!我看着就觉得它们要把我整个人都啃食了!”
沈玉宸倒是还好,没那么怕虫子,不过也是奇怪,“你可是苗女呀,怕虫子也太可乐了吧!”
丹栀听到她这话,不开心了,轻轻地打了沈玉宸一下,“你们中原对我苗族又何偏见?”
沈玉宸掩口而笑。
丹栀更是不满,“喂喂喂!”
“没有,我们中原最广为流传的便是负心郎和痴心苗女的故事,大抵是苗女和汉家儿郎恋爱,但是汉儿郎家人或者是自身不愿意娶苗女,苗女便下了蛊虫,有同心蛊,有情蛊……左不过是不爱了便去死的路子。”
丹栀笑了笑,“你若不爱我,我定是要你死的!不过我却不愿意用蛊虫,那玩意恶心。”
沈玉宸又笑了,此番倒是真心实意。
丹栀耸了耸肩膀,一副散漫不在意的模样,“不过这些蛊虫确实有哪些作用,不过我南蛮虽然不轻男,但是到底以女为尊,毕竟不论王族还是巫族的诸多传承都限制了性别,只有女子方可传承,女子个顶个的高傲骄矜,哪里会为了个男子面目全非。所以你说的苗女定不是我一族的。”
丹栀这么说着,但是日后却打脸了,她不也为了个男子洗手作羹汤,勤俭持家成了个黄脸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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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殿下被一汉家寒门子弟迷了眼睛,这件事的流言蜚语在整个南蛮传了起来,一时之流言甚嚣尘上。
王族几个公主殿下,都想看白栀的笑话。
几位殿下多番打听之下,得了她的日程,一番精心设计,但却好巧不巧,一次未曾碰到。
丹栀看着这群贵女,觉得她们是个顶个的闲。
穿衣树下,蛊虫游走,丹栀耐着烦闷,运用所学,迅速将蛊虫尽数装入各个竹筒之内,
然后分门别类贴好了标签。
大巫一直藏在树上,浓密的树叶之间,暗中窥伺,丹栀速度极快,这倒是令大巫意想不到。
大巫从树上飞身而下,丹栀看着大巫。
一脸嫌恶地将竹筒给了大巫。
大巫打开竹筒,细细检查。
丹栀别过头,看着远处风景。
“你学的不错,只是我苗族之女,岂能反感蛊虫,你便日日携带身边吧!”
丹栀对蛊虫不加掩饰的厌恶,大巫自是看在眼里。
虽然她学习成果不错,但是这态度不够端正,起了惩罚之心。
丹栀皱眉,“不!”
大巫未曾想过她能拒绝的如此毅然决然。
丹栀性情大变,大巫看在眼里,以前的白栀圣女,绵软娇弱,对于长辈的话素来顺从。
“随便你。”
丹栀还是带着一篮子蛊虫回去了。
沈玉宸打开篮子,看到排列整齐的竹筒,刚想打开,不过看了竹筒上的标签,又放了回去。
丹栀见此,噗嗤一笑,“你不是不怕虫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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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女王王夫接踵而来要丹栀回去,但都是铩羽而归。
丹栀态度很强硬——她要沈玉宸做他的驸马,只有沈玉宸回去,她才回宫。
虽然丹栀自幼成长于巫殿,受大巫教导,但性子一直绵软端庄,行为举止也都是符合王族规范,一年见得零星数次,更是弥足珍贵,一家三口都很珍惜这半月时光,往常小公主都是承欢膝下讨父母欢心。
女王王夫也松了口,让二人先住进王宫。
丹栀不依不挠,“不,我不要你们考察他!我这一生认定他了!”
沈玉宸感动丹栀所作所为,正准开口。
“莫不是因为他救了你一命,你就忘了你的身份了!”女王冷脸,厉声说道。
丹栀笑了笑,“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但是我要嫁给他,只是因为他就是他,若偏生要给个理由,那就是一见钟情吧!”
“呵,这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性情大变?”女王受不了她寄予厚望最爱的女儿为了个陌生的男人如此顶撞她!
“你现在是南蛮的公主,苗族的圣女;未来南蛮的的皇女,待得孤王死了,你要继任女王,担得起南蛮兴衰,于苗族而言,大巫退位,你要做大巫,传承苗族巫术!竟然行事如此诡异不知礼数!”
“他不过是个寄我族篱下的一个汉人男子,孤王已经给了他机会!”
丹栀还准备说话,被沈玉宸拦住了。
沈玉宸朝着女王作揖,“玉宸愿入南蛮宫。”
丹栀舍不得沈玉宸受委屈,在她固有意识中,沈玉宸是天上明日、风光霁月,受不得委屈,或者说——她看不惯除了她以外的人给他委屈。
丹栀不甘,愤愤地看着女王,最终也给了沈玉宸面子,对南蛮王室妥协了,“女王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指令,女儿也领命了,您和父亲早日回宫歇息吧!”
女王负气甩袖而走,王夫看着女儿,欲言又止,心中瞻顾,丹栀视若无睹,王夫跺脚离开。
南蛮所有的人,从上到下,对于他们的白栀殿下性情大变一事都颇为意外。
有了折腾人的叛逆女儿,王夫也没心思跟女王闹夫妻之间的小矛盾,小别扭了。
“你说,栀子这是怎么了?”王夫在宫中踱来踱去,问着身边侍奉的男侍。
男侍忧心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公主殿下,许是历经生死,性子才变了吧!”
王夫想到之前属下报告,白栀所经历的一切,想到女儿在冰冷彻骨的云江水飘荡,慈父心就生疼,“罢了,这孩子也苦了!自幼不在父母身边,乖巧懂事的,折腾一下也好!”
因着丹栀性情变得干脆彻底,坊间传言的,丹栀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
女王早朝,丞相上奏此事。丞相素知白栀殿下得宠,本来已经做好被女王斥责的心理准备了,不曾想,女王竟然没有呵斥,反而愣了神。
下了朝,白倾师去寻了大巫。
“女王陛下!”大巫礼貌性示意。
女王作揖,“倾师心有疑惑,还望老师解答!”
大巫怔愣,白倾师是女王闺名,这三个字啊,自从女王继位,就没有人唤了。
“倾师,你说吧!”大巫看着已至中年的昔日徒儿,心中也不免感伤,她的这个徒儿也是有灵根的,但是身为皇家女,便是有了诸多限制,她的半生都奉献给了南蛮。
如今南蛮政治清明,百姓富裕,她功不可没。
女王听到大巫唤她名讳,泪眼不止,许久,情绪平静了下来,她粗犷地擦了眼泪。
“我家栀子,我……我怀疑她是被夺舍或者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
大巫摇了摇头。
“她就是她!”
女王不可置信,“可是她近来行事太过乖张。”
“自我知栀子还活着的消息那日,秀灵就事无巨细地跟我说了前因后果。当日晚上
我就开坛设香了!仙子说了白栀殿下本就是白栀殿下无疑。”
女王听言,心中犹疑落了下来,但是更是落寞。
验证了丹栀身份,确定了白栀还是白栀,女王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郁闷至极。
大巫拍了拍昔日弟子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你很累,但是这是你的选择,你无法逃避。”
白倾师感动之余,心中有股子怨怼,“你为何要把栀子从我身边夺走,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可以看着她成长!”
大巫嘴角蠕动,说不出任何话来。
白倾师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多日的抑郁,如同雷公山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大巫并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聆听,安静地看着她发泄。
末了,白倾师的情绪稳定了,一双眼已经红肿不堪。
“倾师冒失了!”
“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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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郁郁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王宫,南蛮王宫比不得柳朝奢华,但是有韵有味,一应摆设均有其特定作用,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夜色寂寥,白倾师走到了盛灿烂的宫中。
盛灿烂已经休息了。仆从准备唤起盛灿烂,被白倾师制止了。
白倾师走到盛灿烂榻前,时光也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这些年,她过的艰难,他过的也艰难,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却也不得不妥协。
白倾师抚摸着心爱的男人的鬓角。
她没有叫醒盛灿烂,在他床前呆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她走后,盛灿烂睁开眸子,眼角的泪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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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这日女王身装便装,下了朝,没有让是从跟随,独自一个人去见了丹栀,沈玉宸恰好在山间狩猎。
丹栀见了女王,面色寡淡,女王也不甚在意。
“栀子,你的性情变了好多!”
“人的性格,又不是永远变不了,人生说长不算长,但是说短不算短,一个人会遇到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关注他们自己的人生就够不容易的了,长辈们的一个不经意,可能孩子就经历了某些事情,性情大变,不是人之常情吗!”
丹栀直言道。
女王眼角泛红,但是严母心作祟,她忍住了没有让眼泪落下。
“我可以给他一个成为南蛮驸马的机会!但是,若是他担不起重任,我会跟你另寻佳人!”
“你不认可玉宸,可以,但是我不认可的男人,你不能强迫我娶他们做驸马!”
丹栀跟女王做了协议。最终女王同意了丹栀要立驸马这个事情。
“我应允他为驸马,但是他坐不坐得上,保不保得住这个位置,得看她的了!”
沈玉宸入了宫,受到诸多刁难,沈玉宸自幼过着躲躲藏藏,腥风血雨的日子,他幼时在柳宫的记忆已经模糊,依稀记得些宫斗的情节。
沈玉宸一直是淡漠处之,却总被刁难,沈玉宸却从未把自己经历的不好的事情跟丹栀说。丹栀也未曾想过沈玉宸会被人欺负,在她的观念中,沈玉宸是无所不能的。
且他还有心思关心丹栀的处境。
“你可知你被何人暗算?”
“白萌!”
“南蛮王爷之女白萌?”
“对!”
意图取代丹栀地位,也是她暗下杀手,要害丹栀性命。
这事儿,女王并未跟她说过,是因为女王早就知道前因后果。
朝堂上,也找了白萌母女诸多麻烦!但毕竟他们是皇族宗亲,白倾云又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她得给她们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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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栀年纪渐长,巫族相关事宜学的差不多了,又因即将娶驸马,就不住巫殿,而入了王宫。
入了宫,女王便把丹栀作为下任继承人带在身边教养。
丹栀看着南蛮刺绣,听着女王诉说着着苗族历史,精致的刺绣,不同的图案,都诉说着她们独有的故事。
丹栀听着这些如同听故事一般,并没有女王的那种感同身受,但是这故事着实感染人,丹栀听后只觉得鼻尖发酸。
“不知历史是背叛,不过我南蛮没有史书,一切都在绣品之中,一切都在世代口口相传之中。”
女王态度庄严肃穆,“你是南蛮的未来!”
丹栀不喜这种指向性很强的话,谁不是未来呢?但是看着绣师们针线游走,丹栀说不出反诘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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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栀跪在长长的书桌一隅,胳膊肘抵在书桌上,手托下巴,看着这大巫兢兢业业传道解惑。巫族那边的课程她仍是要许修习的,只是日日繁忙,她疲倦的很。总是累的眼睛都睁不开,故而常常走神。
尤其是历史这种水课。
倒不是丹栀不乐意学习,虽说学到老活到老,可她都已经万岁的年龄了,学习越发有选择性了,对于历史她是倦怠学习的,倒不是不知历史的价值,只是一来她本身就是个活历史,二来,入了这梦境。真真假假,本就因着穿越记性混乱,这番落入此地更是如此。
大巫知其劳累,倒是睁只眼闭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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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回归,女王欢喜设宴,纵然丹栀半般推拖,仍是没有推脱掉,不得已只得做准备。
丹栀她身穿红色襦裙,碧黑色窄袖小袄上大色块的品阶图案,轻罗的百褶裙装,行动间如花儿绽放。
苗族好歌舞,节日庆典自是不可避免,纵然平日里,欢心了,也是随时清唱一曲。
顺滑而的褐色头发,长长的垂在腰间,头绾轻巧简单的发髻,云鬓中插着洁白的山茶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雕刻着图文的银手链,腰系绣工精妙绝伦的束带,上面挂着一个色彩鲜艳绣着桃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青蓝色的绣梅花月牙睡鞋。
“谢垛尼”又大又沉,丹栀是不喜欢戴着的,但是被盛灿烂逼着戴着。
一得闲,瞅着身旁的人看不见,丹栀就给它从脖子上卸下来,然后转了转脖子。
掂量着沉沉的银项圈,嘴角一瞥,“真够沉的!”
白萌穿着绣着凤凰图案的,繁复华丽,盛装出席。
昂着下巴,气势昂然,丹栀看着白萌,不得不说,这气质出挑,不愧是凰族殿下。
白萌见了沈玉宸,就跟猫见了鱼儿一般,上赶着的和他身旁凑,完全忘记了皇族的骄矜,更忘记她此前信誓旦旦地跟侍女说,要好生侮辱一番,公主的驸马——现在应该成为皇女的皇夫了。
南蛮服饰刺绣,内涵隽永,一件衣裳,一件绣品都承载这苗族巫族的历史,刺绣的取材一为自然,历代苗人迁徙,所过山川湖和,所见星空蓝天,苗族杰出人物和信奉的各类神仙,他们这一支的族人崇拜凤凰。
凤楼身着左衽上衣大脚长裤。凰意瑜穿着右衽上装,下身穿着百褶裙。颜色红蓝相称,男女相应,妥妥的情侣装。
丹栀见了凤楼和凰意瑜,头脑中又涌入了大量的记忆片段。
丹栀觉得头要炸了。
沈玉宸不见丹栀,四处寻摸,看到她痛苦的捂着脑袋,立马走到丹栀身旁,“丹栀,你可还好?”
玉宸这句丹栀更好是让她记忆错落,头疼的紧。
沈玉宸跪在湖边,给她揉太阳穴。丹栀往日记忆日日复苏,自是察觉到了白萌的不同寻常,微微推算,便知晓是凰意萌的一缕神识附着在这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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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梧桐树知晓凰意萌入了如梦,心下骇然,当机立断,便去寻了凰意瑜,凰意瑜听后心绪大乱,凤楼在旁安慰。
“莫要着急,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呵呵,解决,凰意萌她脑子有病啊!天底下雄性那么多,她真不喜欢凤族,那去外族找,纵然她找了龙族的人,我也断不会如此生气,凤凰的骄傲她有吗?上赶着的!”
凰意瑜听了凤楼安慰更是气,凤楼想要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她一个巴掌就拍掉了凤楼的手。
入了这如梦境。
“凤楼,你可觉得此地甚为熟悉?”
凤楼点了点头。
苍苍森林,山如碧玉,涓流不息的江流如同青罗带一般环绕山间。
“这南蛮倒是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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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敦孺带着使臣走到八卦林中,八卦林在南蛮的雷公山黑水塘一带,山峰连绵起伏,树木高耸,山谷幽深,进入八卦林,不知来路,十有八九的人来了便分不清方向。故而罕有人迹。
李敦孺自入了八卦林,初初还有心思欣赏风景,但是一直出不来林子,就越走越烦躁。
林中雾气弥漫,临近的几个侍卫大臣的样子都变得模糊。
若是带着闲心思看,倒是别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滋味。
但是……
大巫给丹栀上课,声音低沉缓慢,字句之间都流淌着巫族历史。
丹栀手中拿着针,游走刺绣。
大巫倒是没有管会她上课不认真。
闲暇之余,也看了两眼她的刺绣,不得不说,她选的圣女,果真心思玲珑,深得天意。
一个不查,针灸刺破了她的指尖,鲜血留入方胜纹之中,空气中弥漫花香。
李敦孺闻到一股子花香,与这方植物不同,心中忧虑,恐为瘴气,遂呵令周围官员侍从屏息。
后随行医官说这香气无毒。
李敦孺顺着香气见到丹栀和大巫。
“你们是何人,怎么穿过了八卦林?”大巫问道。
“我乃柳朝使臣李敦孺,我君主听闻南蛮公主即将大婚,故而前来送贺。”
丹栀了然,“秀芝,你安置一下,秀夏,你带李使节去见女王吧!”
李敦孺实则为柳朝宰相,内心一直不屑南蛮文化,深觉牝鸡司晨,女子误国。
此番见了丹栀,倒是看直了眼睛。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李使节,请您跟我走吧!”秀芝叫了他好多遍,他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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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大祭,风起云涌。
祭祀之前,白萌便想夺了丹栀主祭的位置,费劲心机手段,未果。
故而一番筹谋要在南蛮祭上使出手段。
丹栀步态优雅地走到了祭台上。丹栀单手挽法花,另一手执红木色纹万字纹理的法杖,正准备施咒术,天空乌云突然密布。
大巫见此,心中骇然,面上却得淡定坦然,女王王夫颇为有些受不住,他们忧心心爱的女儿,圣女祭祀若天公不作美,那就意味着所甄选的圣女不符合天意或者圣女触犯神颜。
长风霾云莽千里,云气蓬蓬天冒水。乌云蔽日,隐隐有一丝银线,这场景熟悉的很。
丹栀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南蛮人生活图景。他们信奉凤凰,一有灾祸战乱,便祭出凤凰图腾——“凤凰一出,天下太平。”
天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丹栀素手纤纤,想着日前大巫所述咒语,丹栀如玉肌肤不有半点法令纹,神情肃穆,说话颇有大巫风范,一字一顿内涵气势,“净天地神咒!”
说罢,拿起腰间绣着方胜纹的布子,缠到法杖之上,此方胜纹的布子还是先前女王王夫有意向让她学的。
丹栀心心念念的都是沈玉宸,却也觉得这苗绣挺有意思,便顺了王夫女王之意,一边刺绣,一边想到昔日大巫所讲授的巫义。
将巫族心法留驻针脚之间,线线之间蕴含了这法文图阵带来的灵力。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谷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中山神咒,元始玉文。诵持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义常存。急急如律令。”
元始天尊正闭关之中,此次量劫他不插手,不曾想,空中灵气流转,元始天尊普一睁眼。竟然受到了一股子特殊的能力——从某方小天地而来的信仰之力。
白萌嘴角噙着笑,戏谑而讥讽。她认为白栀所做之事,不过是面子工程,无用之功。昨日,她已敬拜蚩尤图腾,并得了先祖允诺。
丹栀咒语一出,天地乍然晴朗。瞧见了白萌一脸古怪的神情,丹栀将冲天法杖放了下来。
丹栀将作为招幡布的方胜纹布拿了下来,裹在腰间,看起来只是罗裙的一个装饰品,便于劳作,使得罗裙干净的围裙罢了。
丹栀拿着法杖,慢悠悠地走到白萌面前。
白萌不明所以。
丹栀看着白萌,嘴角扯出和白萌如出一辙的弧度,但是白萌却知道同样的弧度代表不同的神情。
她不屑!白萌不懂眼前女子有何资格对她不屑一顾。
白萌深感冒犯。
“王爷之女,白萌殿下!”
丹栀笑盈盈地说道,声音温柔,却让白萌只觉浑身一震,背后一凉。
白萌按耐住心中恐惧,故作镇定。
“如何?”
丹栀摇了摇头,举起手中法杖,白萌以为丹栀要雷霆大怒,杖责与她。
不曾想,丹栀直接将法杖扔到了白萌手中。
“白萌,这南蛮,这苗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丹栀说完,不再理会一脸错愕的白萌,一个潇洒地撑手跳跃到了祭台之上。
“本来这场祭祀,女王要任命本殿为皇女,下任女王,不过刚刚法咒之间,白栀有感天意,圣女和女王之位都要传与新人。”
“那为何是白萌,她不过是个王爷的女儿罢了!”长公主心中不满。
长公主大丹栀五岁,南蛮后宫,鲜少有勾心斗角,女王夫侍早就看透了女王的心思,只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分,尽量在自己专业领域发光发彩,后人诉说到他们的时候,不会说他们是南蛮某一任女王的王夫,日日哀怨,争风吃醋。
各位夫侍也都安心教女教子,但是同为皇族,同为女王之儿女,各自待遇相差那么大,自然会让人心中起了怨怼。
“丹栀看了看大公主!”
“因为,她敢争呀!这股子敢与天争地夺的气势,本殿下一辈子学不来。”
丹栀说的客观,并没有什么褒贬之意。
但是南蛮的王族之女听着心中都有些不舒服。
“那皇妹的意思是,若是我敢争,也可以争这圣女女王之位!”
大公主刚说完,离君侍立马呵斥,“放肆!”
说罢了,双膝下跪,“请女王恕罪,”
大公主刚刚的话,颇有逼宫的意思。女王尚存人间,她便肖想女王之位。
女王不甚在意。她更忧心白栀处境,也不知道白栀究竟是作何想,为何来了这么一出出其不意之举。
女王眉头轻蹙,随意摆手,不甚在意道,“离君侍起吧,都是孤王的儿女,血脉之亲。”
离君侍起来后,虽然心中舒了一口气,不再为女儿生死忧心,但是看着女王满心满眼都是白栀公主,落寞之情弥漫心境。
大公主说完,心中也是怕,面色紧张,听到女王不怪罪,方才舒了一口气。
“母亲,羽荫并无不敬之心,只是……”
女王摆手,“不用了说了!孤王不怪罪!”女王着实不愿意听她解释,声音之中透着薄怒。
大公主还想解释,离君侍用力扯了扯大公主衣袖,遏制了她还想要辩解的话。
大公主回头,离君侍轻轻摇头,眼神晦暗。
丹栀玩味地笑了,“现下,我只是个寻常公主罢了,你们欢喜争抢就争抢吧!但是万不能拿族人前途性命开玩笑。”
丹栀此话说完,觑了一眼白萌。
跟女王王夫作揖,“女儿不孝,但一切皆为天意,为了南蛮,为了苗族,女儿不得已!”
然后走到大巫面前,“巫郁老师,谢谢您多年教诲!”
巫郁神情不明,丹栀眼角余光看到她广袖之下手握拳头,用力之大,已经隐隐颤抖。丹栀拍了拍巫郁肩膀,顺滑的道袍有些跟裴晴的法袍有些相似。
不过巫郁道袍一身黑,裴晴法袍时而波光潋滟。
丹栀轻轻地抱了抱,这个瘦弱的老太太,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是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
“大巫,没有谁一生没有自我意识的,没有谁能完全掌控谁的人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人生苦短,岁月绵长,有些东西注定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开心点。,轻松点!”
丹栀小声在巫郁耳边叮咛,巫郁听后,心神一震,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沁出了泪水。
她用力抱了抱丹栀。
“对不起,谢谢你!”
周围的人并没有听到她二人的交流,只以为是师徒情深。
祭祀的场景和当时的招摇山山祭如出一辙,此番下来,她的记忆已经完全清晰了。
丹栀每一恢复记忆的时候,就知晓凰意萌身份,此番完全恢复记忆,自是对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甚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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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栀和沈玉宸大婚。李敦孺烂醉如泥。
白萌想要破坏二人大婚,未果。
柳朝先皇崩,太子继位,再度派遣使臣成大将军出使南蛮。
大婚之日,丹栀突发奇想,要冠上沈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白丹栀,既然是你沈玉宸之妻,那冠上你之名姓,也无甚不可!”
沈玉宸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喜欢沈姓。”
沈玉宸娓娓道来自己的身世来历。
大婚当日,丹栀给了沈玉宸一颗白色的珠子,“这是我的心脏哦,你可以好好保管。”
沈玉宸细细地打量着着这颗珠子,通体莹白,清净如明镜,冰清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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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栀是南蛮的公主,沈玉宸看起来只是一个客居在南蛮的外来人口普通的农家子。
李敦孺一直看不上他,但是成将军不曾想,眼下南蛮驸马竟然是柳朝皇子。
因为皇室斗争,故而沈玉宸自幼被追杀。
成将军心有谋算,软硬兼施,让丹栀玉宸夫妻二人出使柳朝。
丹栀和沈玉宸出使,柳朝,被柳朝官员讽刺南蛮文化。
丹栀为女子说话,但是最后丹栀并没有继承南蛮皇位,皇位由一直想要暗害她的王爷之女,凰意萌的一缕神识继承。
丹栀带着玉宸出使柳朝,柳朝太子名不正言不顺,虽然玉宸对他造不成威胁,但是柳朝现在皇帝,昔日太子还是起了追杀令,赶尽杀绝,丹栀也被连累。
柳朝太子和南蛮王爷之女白萌联手追杀丹栀。
丹栀跟着沈玉宸来了一段辛苦的漂流之旅。
一日为了躲避追兵,骄矜贵气的小公主,满脸泥垢,一双凤眸泪光晶晶闪闪,外面恰有追兵,脚步声临近。
丹栀细腻的手抓紧了他的衣袖,一个大力,将他也一同拽入泥坑之中。
白皙的指缝中有着灰尘,灰尘染得皮肤上纹路明显。
丹栀的手是颤抖的,自来了崇国,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
被柳朝一阵磋磨,玉宸心有不甘,丹栀便从书坊接了抄书的工作。这地界没有印刷术,书籍流传全靠执书写,镌刻竹简,或者雕刻字石板碑文。
玉宸当初瞒着丹栀接了抄书的活,科考在即,不过三月时光。
丹栀当时就撕碎了玉宸抄写的全部书籍。
丹栀日日抄书,低头伏案,一坐便是数个时辰。
丹栀衣着朴素,不追求华服,只日日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丹栀是20世纪一次意外去了西方国家,喜欢上了这个饮品。
这崇国恰见到了一茜草科咖啡树的植株,亭亭玉立,枝繁叶茂,长得颇为繁盛,不似养在园子里的为了增加产量,只有2公尺高,
洁白的五瓣花儿,气味芬芳。
红彤彤的果实累累如珠。
也巧了当时这山间小孩儿玩闹,烤地瓜不小心燎了林子。
丹栀自封了灵力,虽然感知植物存在的能力不想以往那般强大,百万里内植株题都逃不过她的法眼,百万里植物地图印在脑中。。却也有着对植物的敏感。
这股子味道引起了丹栀注意。
日日伏案,丹栀手抖,一个不小心就将咖啡洒了桌子上,宣纸上氤氲着咖啡花儿,将墨迹晕染了,不成样子。丹栀突然想哭。
丹栀万没有受到过如此打击,说来以往他说通天芝兰玉树天之骄子。说来她也是不差的,从能化形,顺利地游走人间,也从未受过委屈。算来也是诸多人严重的娇女了。
咖啡沁入价格低廉样式老木桌子中,桌子纹理粗糙,时不时还冒着刺儿,余下的都顺着桌子落入地上,这小屋,粗糙的紧,地面都是泥土,丹栀寻了黏性适中的泥土,日日撒水,免得尘土飞扬。好在这泥土选的好,走路不粘。
咖啡沁入泥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味道。
丹栀却无心赏玩。
这岁的吃食怎么办呀!时间有限,这抄的几份书将将够这个月吃食。
崇国重科举,寒门子弟也有晋升机会。一招科举夺魁,便可平步青云。
沈玉宸历经诸多磋磨,终于到了殿试。
男儿膝下有黄金,丹栀看着通天跪拜一个民间帝王,心有不舍。
凰意瑜和凤楼还想出手干预,被丹栀制止住了。
“这是他该经历的劫难,你们凤凰族莫要插手!但是不好好管教你们的小殿下,现在过来充当好人?”
“行了,不看了”丹栀挥手,不再看通天殿试情况。
“凰意萌现在如何?”
“还锁在山谷底下!”丹栀笑了笑,“白萌呢?她那一抹神识呢?”
凰意瑜对于丹栀知晓白萌是被凰意萌的一缕神识,颇为诧异。
“你何时知晓?”
“重要吗?”
南蛮女王退位了,白萌继承王位。
“嗯!”丹栀了然点头。
“你不担心他们?”凰意萌有些奇怪。
“不要小瞧了后人,巫族和南蛮能传承至今,岂能没有保命的手段。再者说,纵然他们全族覆灭,与我何干?说来这如梦中的南蛮国可能和你凤凰一族颇有渊源?”
“黄粱一梦,谁知真假!倒不如从你妹妹编织的这个梦境中,好好看看天道预警!”
丹栀说完不再搭理他们。
凰意瑜也不再自讨没趣。
通天在崇国朝中混的如鱼得水,且随着他身份地位增高,他也在柳朝安排了细作,柳朝新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寻了时机就挑拨崇国和柳朝纷争,崇国柳朝大战一触即发,丹栀陪在通天身边跟着上了战场。
李敦孺心念丹栀,但是碍于权势,白萌从中作梗,诱惑李敦孺篡位,并许诺可以撮合丹栀和他。
战营帐里,丹栀被人下了药。
一睁眼,看到了李敦孺。
李敦孺要娶丹栀。
南蛮和柳朝联手。
丹栀看着白萌,丝毫不搭理李敦孺,“你是不是特别想得到我的男人?”
丹栀妩媚一笑,“或者说,你并不是想得到沈玉宸,你只想得到属于我的一切东西?”
丹栀眸子变红,白萌被她说破心事,心中惴惴,恼羞成怒。
丹栀摸了摸白萌的脸颊。
“你先不要生气。”丹栀顿了顿。
“我可以给你哦。”
一颗丹心被她生生得剜下来。
白萌看着这颗丹心,眼神火热,她虽然不知这是何物,但是满眼都是艳羡和势在必得,她贪婪地伸出手。
天虞山密室中,白萌见到那颗红彤彤的心,眼睛红光四射。
凰意瑜、凤楼都猜不出丹栀心思,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丹心。
李敦孺被眼前之景,吓到了。
丹栀将丹心扔给了白萌。
“这上面附着你族昔日血泪汗水,尽数还你!”
“不过你瞧好了,这丹心是我的丹心,我白丹栀生于今日,接了这份因果,也非我愿,我半点没有沾你族荣光,量劫之下,你族尽数灭族,鲜血弥漫天地,处处鲜红一片,我本是招摇山下的小花,沾了你们的血,日日焦灼。历经涅槃之苦。我这丹心承载你族后裔转生。如今,你们既然肖想这颗心,我便给你们了!”
说完丹栀就消散如梦境中。
凰意瑜凤楼,也连忙跳出如梦境。
丹栀出了如梦境,素体虚弱。
羲和上来就抱住了丹栀。
丹栀看了看如梦境,见通天手执珠子才安心闭上了眼睛。
“这小花妖怎么如此了?”常仪看着脸色煞白的丹栀。
羲和带着小花妖回去,常仪正坐在一旁。
醒来后,丹栀醒来后,便看见身着月华白的罗裙,外披银云星光纱的常仪,遗世独立,容颜清冷却不寡淡,头绾逐月髻。
还有身着烈日红的长袍,一头墨发简单地用着红色的发带束着,三千青丝散于腰间。
丹栀看了看羲和,“送我去丹穴山吧!”
羲和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你都自剜丹心了,和凤凰族没有因果了!”
“天尊还在那儿呢!”
常仪笑了,“这是痴女,你们这些女君呀!”
说完看了看羲和,意味颇深。
羲和拗不过丹栀,最后不得不带着丹栀回丹穴山凤舞殿。
沈玉宸得知丹栀被人掳走,心下惊慌,动用了一切去寻丹栀。
独身一人闯入敌营,逼问李敦孺丹栀踪迹,李敦孺却没有半点记忆,他只记得他掳来了丹栀,后来她就不见了。
“她最后见得是谁?”沈玉宸恶狠狠地问道。
“白萌。”
沈玉宸不顾一起闯入白萌帐篷中。
白萌盯着红色珠子出身。
沈玉宸一打眼就知道那是丹栀的丹心。上去就夺了过去。
白萌自从得了这颗丹心,好似得到了她凰生意义。
此番通天要争夺,她自是不能如通天之愿。
争抢之间,丹心尽碎。一抹红光进入白萌体内。
沈玉宸目眦欲裂,口吐鲜血,猝然昏厥,再次睁眼,已经恢复全部记忆。
出了如梦境,就见常仪在侧,“阿姊在凤舞殿,小花妖现在身体孱弱,你莫要恼怒她!”
通天点了点头,神情淡漠,大步流星地朝着凤舞殿走了过去,行云流水般急速走着,脚下的步子透露出他内心的焦急。
常仪跟着后面,都有些追不上。
见了凤舞殿内的丹栀,脸色煞白,昔日饱满红唇此时不见半点血色。
丹栀看到了通天,粲然一笑,“玉宸,好久不见。”
凰意瑜自知了丹栀将丹心给了白萌,心中惴惴不安,却查不到丹栀踪迹。
直到羲和常仪带着丹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