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凛事先没想到燕玉这胎是三只, 取名的时候犯了难, 字辈是“明”, 闺女自是随意,若是哥儿,结尾那字带斜王旁。二爷求助管家大人, 将所有符合要求寓意美好的字挑出来,反复思量之后终于定下。
小三子:庄明琛
小柿子:庄明瑀
五姑娘:庄明月
考虑到三胞胎的辨识度问题,燕玉特地找绣娘给宝宝的小肚兜编了号, 小三子、小柿子都是安静的, 唯独那姐儿,她是天生的语言天赋者, 能引导飞禽走兽按照自个儿的意愿行事, 其本身体能又很优越, 比前头两个哥哥更加闹腾。
虽不会说话, 心智也没成熟到能辨是非, 小家伙却知道技能熟练度要从奶娃娃刷起。
无意识操纵+人物等级太低,后果是什么?
小蚂蚁小蜻蜓小蜜蜂都往逐日院跑, 小蜜蜂像是空中部队检阅一样排成特定的队形在天上飞这样的情况,燕玉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了, 最初她还满头黑线,现在已经能淡定的瞧五姑娘瞎折腾。
阿大自以为聪明,扶着墙根溜进产房,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小嘴长成“o”字形,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傻乎乎盯着在小床上盘旋的蜜蜂。“蜂蜂……”
燕玉饶有兴致的瞧阿大犯2,因为被小蜜蜂吸引,小家伙已经忘了自个儿是偷溜进来的,他从屏风后面跌跌撞撞走出来,嘴里还在不停念叨:“蜂蜂……”
事实上,从阿大摸出房,奶娘就跟在他身后,瞧他进产房,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别看大爷还小,脾气可不小,生气的时候最会打人的。更坑爹的是,小家伙很得老爷宠溺,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怕也有人爬上房顶去摘。
奶娘倒是有眼力,她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只管看着大爷莫磕着碰着,至于旁的,那是主子的事。果然……将军府这一家子就没这么大忌讳,对于阿大摸进产房,燕玉表示很淡定,她看着小子傻乎乎朝小床跟前去,忽的开口:“瑾哥儿怎么过来了?”
阿大这才想起过来的初衷,他傻乎乎笑着,道:“娘娘……看弟弟!”
……丫还真敢说,尼玛你看的这个是弟弟?
她是妹妹啊艹!
在极短的时间内,阿大与妹妹建立了革命的友谊,月姐儿嘴里不停“啊啊啊”,阿大就好像真听得懂,两人各种天方夜谭。
“啊啊……啊……”
“我是咯咯,叫咯咯!”
“啊啊……”
“好妹妹,咯咯给你分糖糖。”
“啊啊啊啊……”
“给我看蜂蜂?”
这坑爹的措辞习惯,好妹妹好姐姐什么,总让人想到荣国府那宝贝蛋。
好在他说的是哥哥给你分糖糖,不是哥哥给你做胭脂!
与闲不住的阿大相比,庄小二就乖觉多了,他也就跟着哥哥往产房跑了一回,后来听粑粑说,嘛嘛因为生小宝宝需要静养,他就安分下来,只在二爷过去的时候让他带上自个儿,别的时间都趴在小床上呼呼大睡,没有混蛋阿大挤在旁边,就连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这一胎生在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燕玉对自个儿的身体是非常自信的,休息两天就罢,一个月那么长,完全没必要……庄凛不答应,非但如此,他还限制了产房内冰盆的使用数量,不许见风,不许洗澡。大半个月过去,某次夜谈的时候,庄凛趁没人看着凑到燕玉跟前香了好几口,直惹得女汉子发威,狠狠拧上他腰间软肉。次奥!这么久没洗澡他也真下得了嘴,不嫌脏?
<<<
与将军府的宁静温馨不同,荣国府已经彻底翻了天,本来,因为地震的关系,隔房太太姨娘前后脚临盆,将军府洗三,荣国府满月,前后相聚不远。本来,除了同时满月的哥儿姐儿多些,手忙脚乱一些,问题也不大。尤其,在见过容云鹤在将军府洗三宴上,一掷万金只为添盆之后,王夫人心里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她难得对赵姨娘和颜悦色一把,甚至还找上长房继室邢夫人,商议满月宴之事。
哥儿姐儿若是正房太太生的,大摆筵席的确说得过去,荣国府就算再怎么衰败,那也是侯爵之家。至于赵姨娘的儿子……基本就只够得上家宴的程度。王夫人从来都不愿意给赵姨娘脸面,这回,破天荒的说要广发请帖,将各路京官都请来。
本来,甭管洗三还是满月,除了累积祝福讨好兆头之外,还有个作用就是昭示亲朋好友自家添丁。譬如将军府三胞胎洗三宴,二爷只邀请了本家的长辈兄弟、岳父林如海以及朝堂上那几位关系极铁的兄弟,上赶着送礼的满朝文武那都是不请自来的。
王夫人反其道行之,她一方面吩咐周瑞家的赖大家的好生准备,又拟了客人名单派人去下帖子,贾政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这蠢货,自个儿在工部干了半辈子,到现在还没抓到升职的尾巴,她竟搞了这出,生怕日子□□逸要在御史面前拉点仇恨?
就连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神威将军府庄二爷也被弹劾过!
……咳咳,到底因为皇上袒护不了了之罢了。
“老爷,我也是为了咱府上好。”
嗤,大把挥霍给奶娃娃摆酒席,给御史参奏的机会是为府上好?这么高调那是嫌自个儿死得不够快!“府上连修园子的钱也凑不出来,在这节骨眼上,你还搞出这样的事!蠢妇!”
“若不是为了那别院,我会费这样的心思?”
直到贾政听到王夫人的说辞,他吐槽也无能了,你丫真以为谁宴客都能赚银子?别开玩笑了好么?将军府稳赚那是因为庄老二这个人!有些人,就算你不收,旁人也会想方设法塞给你,而有些,就算阴谋阳谋使尽了,旁人也不见得中招!
帖子倒是发出去了,能来多少人还是未知数,有一点可以肯定,桂花夏家确认得到消息,夏金桂得知荣国府摆宴席请遍京官之后,很是高兴了一阵。本来,这种场合没有闺中姑娘什么事,她不知怎么求得母亲同意,将她也带了过去。荣国府满月宴,高朋满座,宾客云集,这天……贾宝玉和夏金桂这对未婚夫妻终于见面了。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就算是长安城里声名远播的河东狮,她也有闺阁少女的梦想。
希望未来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声名赫赫威震战场,或是才冠天下的大儒,希望他有赛过潘安的相貌,对妻子温柔体贴……大抵是因为自个儿太过彪悍,夏金桂就喜欢书卷气息浓厚的文化人,为了栓牢这桩亲,王夫人昧着良心将贾宝玉吹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什么风流倜傥,诗书专精,夏金桂隐约听过京中有个混世魔王,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是母亲给自己定下的未婚夫。
多重打击之下,贾宝玉的精神头很不好,饶是如此,他那俊脸依然很吸引人。
王夫人在外头招待未来亲家母,贾家心心念念的摇钱树,夏金桂则跟着金钏往绛芸轩而去。本来在王夫人跟前帮忙的从来都是王熙凤,因为贾琏的叮嘱,王熙凤又刚从月子里出来,今儿忙着带自家哥儿接受各路赞美,她硬生生推掉姑妈安排的事务。幸而周瑞家的也是个见风使舵八面玲珑之人,她领着夏金桂打回廊上过,吹牛拍马的话说了一水儿,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
夏金桂就喜欢旁人捧着她,一通好话下去,比三伏天抱着冰盆还舒坦,不多时,两人就进到绛芸轩。
这时,贾宝玉跟前的四大丫鬟只剩下晴雯一人,以袭人为首的几位都被打掉孩子发卖了出去,老太太心疼孙儿,又往宝玉跟前添了几个人,夏金桂过来的时候,贾宝玉难得精神不错,在房内与小丫鬟念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那丫鬟名为香靛,只堪堪称得上清秀,她本就是个面皮薄的,在贾宝玉一番逗弄之下,脸颊臊红。
夏金桂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暧昧的一幕。
不得不说,贾宝玉此人长得的确很具有欺骗性,夏金桂在长安从未见过这么俊逸的公子,她小心肝嘭嘭狂跳两下,待看到旁边丫鬟从羞涩到惊恐渐变的表情,夏金桂咬碎一口银牙。
啐!勾引主子的骚蹄子!
好在她还记得入府之前母亲的教导,男儿都喜欢温柔好女,夏金桂没有第一时间暴露本性,她装逼了!
周瑞家的能的王夫人重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她偷瞄了夏家姑娘的表情,轻咳一声,然后才朝贾宝玉那方打了个千,“宝二爷,这是太太使我带过来的客人,说外头乱着。”
她当然知道这位祖宗的德行,压根没敢提夏金桂的名字,巴不得把人带到立刻脱手走人。
太太定下的宝二奶奶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瞧她这面相,虽好看,瞧着却是尖酸刻薄不好相与的,周瑞家的说完,就假言前面忙着,从绛芸轩退出去,贾宝玉最喜欢女儿家,瞧府上来了新妹妹,本来低迷的精神瞬间好了许多,他撇开前头调.戏的丫鬟,笑着站起,来到夏金桂跟前,“好妹妹,你叫什么?”
哎哟喂,这温柔劲,夏家姑娘纵横长安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把她当普通姑娘对待的男儿,瞧着斯文俊雅的相貌,这温柔的笑容与口气,河东狮直接化身小绵羊。她过去从未喜欢过谁家男娃,一时间,竟似傻了,呆愣愣看着贾宝玉。
“好妹妹,你说话呀!”
贾宝玉再次开口,夏金桂才反应过来,满脸羞红,“我比你大些,名金桂。”
这名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贾宝玉愣了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很快,他就改口了,“姐姐,好姐姐。”
混世魔王没反应过来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傻的,房内几个丫鬟恨不得自个儿从来没出现过,尤其刚被贾宝玉逗弄的那位,她小脸煞白,整个几欲昏厥。虽然,在京城里,贾宝玉的名声已经坏了……他便再没用,气死老子,那又如何?
对这些丫鬟而言,贾宝玉的存在就像是她们通往美好生活的捷径。
在哥儿跟前伺候的丫鬟大多会被收为通房,这也是贾宝玉言语调.戏而她们暗自配合,并不拒绝的原因。贾宝玉跟前的一等丫鬟有四人,不是人人都有凤凰命。
香靛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乖乖退到边上。
若依夏金桂平时的德行,这会儿香靛怕已经花了脸,难得她初初动情,这贱蹄子以后再收拾,世家公子都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子,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坏了形象。夏金桂有意装逼,贾宝玉又没认出她来,这对未婚夫妻谈得颇为愉快,后来,周瑞家的来接夏金桂出去,她出现那一刻,王夫人和夏母都密切关注着她的表情。
瞧那羞答答的小女儿娇态,夏母那个乐呵,哎哟喂,闺女满意就好。
王夫人也高兴,宝玉读书虽然不行,哄姑娘倒真有两手,只见了一面就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好姑娘,过来让我瞧瞧。”
“这小模样真俊,同我们宝玉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母用手绢捂嘴轻笑,“我这女儿挑剔着,能让她这样,贵府公子果真不同。”
亏得林燕玉没来参加本次活动,若让她听到这句,又得吐槽。
瞧瞧管家大人对贾宝玉的评定。
姓名:贾宝玉
年龄:11
……
特长:做胭脂,吃胭脂,哄女娃,恨死老子,气死夫子,让人怀孕……
学问不通,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他倒牛逼得很,自小在女儿堆里长大,能不会哄人?
正如贾政所说,满月酒他们办亏了,便是如此,王夫人并不难过,宝玉到底没让她失望,这门亲事噢了。既然夏家姑娘先动了心,她有的是法子从那边套到钱。
<<<
满月酒之后第二天,贾政就被御史台闲得发慌的老家伙们参了一本,什么结党营私,借满月之机,大宴群臣,妄图拉帮结派谋个人私利。这种行为严重败坏朝廷风气,损害了国家利益。这种阻挠大晋朝发展的蛀虫必须消灭!
当然,这是用白话翻译之后的意思,水湛看过之后,毫不顾忌将折子丢到二爷跟前,“庄卿如何看?”
“禀圣上,臣以为,贾存周无胆无心。”
“贾家恐怕在下很大一盘棋,臣愚钝,猜不出目的。”
水湛手指在御案上有节奏敲击,他沉默许久,又道:“会不会是水瀚……”后面半截他没说,二爷已经懂了。
“臣刚刚接触到三王党外围成员,并未听过贾存周之名。”荣国府听起来虽然气派去,到现在,阖府上下最有体面的竟是史太君,然后就是任工部员外郎的二老爷贾政……这样的成分,够资格成为谋朝篡位的核心策划?
别高看贾府的地位低看三王爷的智商。
后知后觉,水湛也意识到自个儿犯傻问错了话,可是除了结党营私这样的理由,他实在想不出别的……满月宴而已,用得着向满朝文武下帖子?
“难道是羡慕你府上洗三太风光,想博个大体面踩你下去?”
……这,倒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怕不是贾家二老爷定的主意。
虽然都排老二,贾政不是庄凛,他在皇帝跟前没有任何体面。后宫之中,元春虽还顶着贤德妃的头衔,所有人都知道,她失宠了。在这节骨眼上,她亲爹不仅没干出点业绩让皇帝想起她,反倒让御史参了一本。就算猜到个中隐情,他也没有轻松放过贾家的想法……现在虽还不到抄家的时机,给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再说,那御史连参了两本,先是庄凛,再是贾政。
前次就没处理,这回总要给人家一点体面。
能够不畏强权坚定行使御史权力对文武百官进行监督的已经不多了。
<<<
这夜,庄凛将此事告知燕玉,女汉子还没反应过来,管家大人扑哧一声。
“所以,亲爱的管家大人,你知道什么?”
“噢……伟大的主人,我可以简单的解释这个问题。决定是王夫人做的,她犯傻也是有原因的,只是受了容大爷的刺激想借机捞一笔而已。”
“容大爷?刺激?”洗三那日的情况她并没有亲眼见到,琐事太多,二爷也没细说,以至于,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容云鹤因看中宝宝那妖孽脸蛋一时兴起,掷千金添盆之事。直到管家大人解释清楚,燕玉已经无语了,她想了想,到底没把这事告诉二爷,太幻灭。
燕玉细致的给三个奶娃娃掖好被角,又额外摸了摸小柿子的脸,小家伙被夹在中间,出生就比哥哥妹妹弱些,每日喂母乳,好不容易养出点小肉肉。只看着他,燕玉心中就泛出满足的泡泡,这种感觉是奇妙的,无法言喻的。
做好这些,她才笑眯眯道:“听说荣国府满月宴,夏家也去了人,真有此事?”
二爷虽没参加那活动,这两日听的闲言碎语真不少,听燕玉说起这事他就直皱眉,本来,夏母过来是无可厚非的,左右不过走亲戚,那姐儿竟然也过了府,有眼尖的夫人瞧见她被仆妇领着往后院去。
未婚男女竟如此轻浮,借地厮混,这也太不成体统。
饶是庄老二这样没多少文化的大老粗也知道此举不对。
“夏家太太不懂事,贾家也跟着乱来,这真是……”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姐儿自小没了父亲,是被寡母拉扯大的,但凡她有任何要求,寡母必应,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稀奇。”燕玉说着,顿了顿,道,“至于荣府这边,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怕也是有算计的,我不知对不对,只听说夏家姑娘对宝兄弟满意得很,若真如此……贾家才是撞大运了。”
虽然没人揭开来说,满京城谁不知道荣府与皇商攀亲的原因。
宫里那些个主子的娘家已经攀比上了,周、吴、贾家按理说是同等规格的,周贵妃娘家进度太快,吴家奋起直追,园子建得那个红火,只有贾家,用的是本家的地,倾全家之力,也只凑出50w现银,变卖家财这样的事,只要老太太活着一天,就不可能答应,王夫人明里暗里想了多少招,被逼无奈才走了这个路子。
本来,当初插手贾家的事,是为了妹妹林黛玉,为什么帮她?那是想给林如海留个念想,好好活着别跟着贾敏去。到现在,林妹妹回了自家,将军府与荣府也断了情谊,贾府有任何事都赖不上她们。这事,燕玉只当笑话听听,夏金桂喜欢模样俊美的读书人……她就没透过现象看穿贾宝玉的本质?
一见钟情什么的,委实不是靠谱的事。
之后没多久,京城里又有新的传言,顺宁东大街上风风光光搬来一个大户,说是光鲜体面得很。不要怀疑,那就是夏家太太和夏金桂。
自满月宴见过之后,夏金桂就害上了相思病,日日惦记贾宝玉,折腾人都不带劲了。外头传言说,河东狮转性,露小女儿姿态……夏母瞧她这样,当机立断,在京城里买下一处宅子,略加修缮然后就带着女儿搬过去。
她倒不是要将大本营移过来,只想着每年带女儿过来住些时候,为她创造与贾宝玉见面的机会。
于是乎,继托特女汉子之后,河东狮登陆京城。
起先,贾宝玉并不知道满月宴那日与他聊得愉快的姑娘就是打破了他与林妹妹好事的可恶未婚妻,终于,某日香靛捅破了这事,贾宝玉呆愣原地,如遭雷劈……王夫人正好过来通知儿子,夏姑娘要过来,让他准备准备,就撞见这一幕。
她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这小贱蹄子,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