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交谈
皇后伸出手，抚摸着皇帝已不再年轻的面容，手指抚摸过他那双不甚清醒的眼睛。
“那时我才刚及笄，父亲自作主张把我送了进这深宫之中，赏花宴上，我第一次瞧见那么多正值妙龄的女子，和那么多风华正茂的男子，他们说着笑着，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与骄傲。”
“那时的女子们，没有谁不想着引起皇上的注意，她们费尽心思在晚会上表现着自己，就像今天的秦湘一般，努力的展示着自己的优点，借此贬低着别人。”
皇后脸上的神情恍惚，又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我当时却一点也不想被他注意到，我无法接受这种被安排好的人生，所以拼了命的保持着沉默，可即使如此，还是免不了会被人所针对，再怎么不愿意，所有人的视线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脸上。”
皇后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庞，“这张脸，当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呼，那投射而来的目光中，有羡慕妒忌的，也有惊艳爱慕的，但最令我在意的，还是那道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那时真是大好的青春啊。”
她侧过身，看着从头到尾都一脸平静的越琦，眼神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讶之意。
“你知道皇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皇后冲着微微一笑。
越琦摇了摇头，她并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虽然同情皇后的遭遇，但历朝历代，所有嫁给皇帝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真的幸福快乐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能够平安的存活下来，便已是不易。
况且帝王之爱，本就薄凉，又怎能要求所谓的一心一意。
思及此，越琦也眼神中浮现了些许自嘲的神色。
正如她前世，她的大度与忍让，换来的却是越茹毫不留情的算计，和秦楚严愈来愈淡漠的态度。
“他同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愿不愿意为他穿上最美的嫁衣。”皇后眼中似乎有着淡淡的迷惘，“你听，多动听的话啊。”
“他说出这句话时，周围人的目光尽是羡慕与渴望，各种夸赞和祝福的声音不绝于耳，听着那些声音，我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那时我还不懂，虚荣心是多么可怕的一样东西，一念之差，我便爱上了这种令人向往和沉迷的感觉。”
“说没后悔过，都是骗人的。”皇后说着，缓缓走到一面柜子前，伸手从中拿出了一个碧玉色的小瓶子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吗？”皇后听着殿门外响起的动静，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因为今天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越琦冷冷一笑，缓缓开口：“我跟皇后娘娘不一样。”
她不喜欢那种被万人敬仰的感觉，她喜欢的只是那个人看向她时温温柔柔的眼神，她再心狠手辣，也不会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皇后听得越琦如此回答，也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了笑。
“皇后娘娘一点也不好奇，为何靖王殿下中了癫狂散，却安然无恙吗？”越琦眼神扫过门外，听着那熟悉的动静，突然转移了话题。
“哦？”皇后眯了眯眼睛，“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呢，不过我这个儿子，向来不随我愿。”
越琦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在皇后面前晃了晃。
“如果皇后娘娘不介意，我可以知道的更多一些。”
皇后看到越琦手中的东西，眼神在上面停顿了几秒，脸上表情的变化却并不明显。
“这是什么？”皇后淡淡问道。
越琦笑着收起手中的香囊，这香囊是方才凝儿留下的，落在一边的地上，她想着或许会有什么用处，便捡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处。
“这香囊里面装的是引魂花，引魂花的功效，不用我多说，想必皇后娘娘应该很清楚吧？”越琦突然笑了起来，她心里也没什么底，心中的猜测也只是猜测。
她准备赌一把，赌皇后会在意这个香囊。
皇后面容依旧平静，不甚在意，将手中的瓶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状的东西。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皇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自然是从逆水族人的手中。”越琦微微一笑，眼神意味深长的望着皇后。
“原本我是想把你留到最后的。”闻言，皇后摇了摇头，语气中似乎有着淡淡的惋惜，突然将手中的药丸喂进了皇帝口中。
“皇后娘娘，你这么做，就不怕被万民唾弃吗？”越琦看着皇后的动作，皱了皱眉，眼神看向床榻上的皇帝。
不过几日功夫，皇帝便成了如此模样，似乎苍老了十几岁一般，面无血色，嘴唇苍白，眉头紧紧的皱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若不是还有着微弱的呼吸，越琦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唾弃？等我将所有权握在手中之时，顺者昌逆者亡，你该那些对帝王大不敬人的下场吧？自是有一百种的死法供他们挑选！”皇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精致的面容也有些扭曲变形。
“不知皇后娘娘，想享用哪一种呢？”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越琦刚要回头，右手便被紧紧握住，那熟悉的青莲香气从身后袭来。
在这熏香味道格外浓重的屋子里，她突然觉得，云珞霆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
皇后听到这声音，丝毫不惊慌，反而整理起了自己的衣饰。
“太子动作倒是迅速，看来是本宫小瞧了你了。”皇后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云珞霆将越琦拉到自己身后，手中的长剑微微出鞘，凝视着一脸势在必得的皇后。
“皇后娘娘这话，儿臣着实愧不敢当。”云珞霆眼神微凉，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